44 午倉·淼義(1)
國運昌隆, 天下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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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始休年假,甘蘇乘着直達的公車向城市邊緣而去, 她手支着腦袋,懶洋洋望着窗外疾馳的風景,眼前閃過一幕幕日食那天的場景,驚險心凜。
公車廣播播着地點,甘蘇回神, 車內僅剩她一人, 她起身去拿放在站位的行李, 按了下車鈴, 車門打開,她一只手提着行李箱, 另一只手牽着捶捶下車。
公車揚長而去, 發絲亂飛, 甘蘇伸手順了下頭發, 笑着張開的雙臂,感受着鄉間風的流速, “還是鄉下空氣好啊……捶捶, 對吧?”
“汪!”
“我們走吧。”
甘蘇向着遠處百米處的一排排房子走去,都是年代久遠自建兩層樓房, 現在候着拆遷。
甘蘇拖着箱子走到一戶門前,她笑眯眯看着黑色鐵門旁柱子上貼的兩個新福,深吸一口氣大喊:“爸媽,我回來啦!”
“汪汪嗚嗚!”
裏頭傳來二樓大堂門打開的聲音, 随後是陽臺窗戶推開的聲音,兩個腦袋探出來,笑得開心:“小蘇!”
甘蘇父母退休後便将城裏的房子租了回到鄉下生活,兩人晚婚晚育,就甘蘇這麽一個女兒。
甘蘇等着鐵門外,望着裏頭疾步而出的父母,幾個月沒見,頭發又白了不少。
甘啓康笑着打開門,“怎麽不自己進來,還要我和你媽親自來接啊。”
甘蘇咧嘴笑道:“就想你們出來迎接我嘛。”
難得從甘蘇身上流露出的撒嬌模樣,平日裏太過僞裝自己,在父母這兒才願意放開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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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佳芝上前,甘蘇比她高半個頭,“怎麽又瘦了啊,實驗室很辛苦嗎?嗯?”
“媽,我還覺得我胖了。”
甘啓康接過甘蘇的行李,鐵門關好,甘蘇解了捶捶的鏈子,任它四處撒歡。
甘啓康提着行李向房子裏走:“小蘇,佳芝,快進去吧,外面冷。”
父母在樓下給她燒飯,甘蘇便自個兒上樓拾掇行李,進了自己的房間,撲面而來的被褥清香,聞得甘蘇心底暖洋洋的。即便她不在鄉下住,這兒依舊整潔幹淨,陽光透着窗戶灑入,落滿一室。
甘蘇歸好衣物,打開房間的窗,趴在窗臺上眺望着遠方,沒了嘈雜的車笛聲,一切都是那麽靜谧美好。
“嗚嗚嗚……”
捶捶不知何時跟着上來,在甘蘇腿邊打轉,甘蘇蹲下瞧了眼它的四個爪子,“撒野玩了,爪子還這麽幹淨,奶奶幫你擦過了?”
“嗚嗚……”
捶捶蹦噠着四條小短腿向外跑,跑到門口看甘蘇沒跟上來,又繼續叫喚:“嗚嗚……”
“怎麽了?”甘蘇只好跟上去。
出了房門,走幾步就是二樓堂間,捶捶面朝堂間停下,甘蘇擡頭去看,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她輕聲說:“你怎麽在這兒……”
時辰回頭,陽光打在他臉上,駝峰上那顆痣攝人心魂,他淡淡道:“來找你。”
“有事嗎?”甘蘇斂神,聽着樓下廚房的動靜,随後走去時辰的身旁。
時辰站起來,俯視她問:“這幾天有沒有發呆?”
甘蘇搖頭。
甘蘇直勾勾看他,“時辰,我不是說過了嗎,希望我們……”
“甘蘇,有事叫我。”時辰抓起她的左手,重新将戒指戴回了她的食指。
“啊?我……”
她話還未說完,時辰便如風而逝,尋不到影子。
“小蘇,吃飯了,”蘇佳芝上了二樓,“站在那兒發什麽呆。”
甘蘇趕緊收起還停在空中的手,“沒,沒什麽,媽,我們去吃飯吧。”
她小跑過去,挽上蘇佳芝的手臂,下樓前還回頭瞧了眼時辰原本站的地方,除了陽光,再也沒有其他。
時辰回到別墅第一件事便是鑽進三樓的獨間,彭越見他回來,放下了手中的書。
“見到甘蘇了?”
“嗯。”
“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
彭越嘆口氣,将手中書放回書架,“面癱,你說我們找了這麽多天,怎麽連半點東西都沒找到。”
時辰淡定:“等把這兒的書看完再說也不遲。”
“你是真有耐心。”
時辰沒再搭話,從書架上抽了幾本書,走到一旁的書桌上慢慢看了起來。
彭越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不停刷新着微信界面,須臾他又收回,重新放入口袋。
可沒過個幾分鐘,他又開始重新這樣的動作。
他甚至把手機舉的老高,生怕這兒接收不到信號一般。
時辰:“有事你就去辦。”
“沒有。”彭越矢口否認。
時辰瞥他一眼:“你這麽魂不守舍的,哪有心思陪我看書。”
彭越低頭,沉思半晌,說:“那我去去就回。”
時辰還未說什麽,風便帶起了幾頁書紙,他再擡頭時眼前哪裏還有什麽人。
彭越站在咖啡店對面的街角,懶散靠着塗鴉牆,遠遠打量着遠處二樓角落窗戶發呆的那個人。
他拿出手機,再次确認了王櫻楠有沒有聯系他,答案是沒有。
這幾天,一次也沒有。
“不打游戲發什麽呆啊……”彭越嘀咕幾聲,頗有幾分怨念的味道。
他又靜靜看了會兒,二樓的王櫻楠扭過了頭,似乎有人叫了她,彭越伸長脖子,是一個系着圍裙的男生,想來是店裏的新員工。
“這麽快就找了個新員工……”繼續嘟囔。
王櫻楠沖那個男生大方一笑,男生突然像她伸出手,從她頭發上拿下了什麽東西,舉止親昵,而王櫻楠也只是笑着,沒有阻止。
彭越靜靜看着,皺起眉頭。
須臾,男生收手,王櫻楠向那個男生揮了揮手,男生微微點頭後,轉身而去。
彭越又繼續站了幾分鐘,男生從店中出來,順手将門牌上的OPEN翻轉成了CLOSE,随後便裹着圍巾離開了。
彭越這才邁步向咖啡店走去。
咖啡店二樓,王櫻楠托腮浏覽着游戲商城界面,鼠标按得噠噠直響,人卻沒什麽精神。
樓梯傳來腳步聲,她也沒扭頭去看,只當是新員工小薛,她問:“小薛,你有什麽東西忘拿了嗎?”
沒人回答,她這才将視線從電腦屏幕移開,看清來人,她握着鼠标的手加重力道,恨不得将鼠标給捏碎了。
彭越慢慢走到她身邊,王櫻楠視線沒有離開過他,看到他的一瞬,鼻子立刻一酸,心裏的委屈埋怨化作淚水就那麽流了出來,卷走了她最後的尊嚴。
她覺得自己那麽不争氣……
彭越這回想也沒想就伸手摸上了她的臉,擦着她的眼淚。
彭越一笑,低語:“我這不是心髒病也不是乳腺癌……是精神病啊……”
“你說什麽?”王櫻楠沒聽明白。
彭越收回手,指尖殘存的眼淚居然令他有些喜悅,“剛才的那人叫小薛?”
“嗯……”
“這麽快就找好新員工了?”有那麽幾分醋味。
“嗯……”
彭越掃了眼她的頭發,伸手就揉了幾下,“他剛才為什麽摸你頭發。”
王櫻楠有些懵,“剛才?沒有啊……”
“我都看見了。”
王櫻楠回想,恍然大悟:“啊……他幫我把一根羽絨服的毛拿掉。”
彭越心底莫名輕松口氣。
兩人對視,靜默了幾分鐘,彭越終于把憋了許久的話問出。
“這幾天為什麽不聯系我?為什麽不給我發微信也不給我打電話?”
王櫻楠垂眸,沒有回答。
“為什麽不說話?”
王櫻楠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她當然想聯系他,他哪知道她忍得有多痛苦。
回答彭越的是沉默,彭越急了,使勁拍了下桌子,“王櫻楠,你說話啊!”
王櫻楠人向後一縮,忍着眼淚,嘴唇都在顫抖。
“王櫻楠,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是不想忘記我嗎?”彭越沉聲擠出最後一句話,“你這麽快就打算放棄了?”
“我沒有……”王櫻楠終于開口。
“那為什麽?”
王櫻楠緊盯他,“彭越……不對……午倉……我只是怕你厭煩我而已……”
彭越眉頭舒展開,明顯一愣。
王櫻楠:“那天我不管怎麽說,怎麽堅持,你都沒有回應……哪怕我說我不想忘記你,你也沒說話……我怕我給你發消息你不回,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這樣就真的沒有餘地了,就結束了……”
彭越怔塞,他會這樣嗎?
她突然覺得王櫻楠說的都是對的,如果她真的聯系了他,他也只會沉默而已。
“對不起……”彭越脫口而出。
王櫻楠無力一笑:“你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彭越觑着她的雙眸,她眼中溢出的淚水也無法阻隔她的悲傷。
老爹……我要怎麽辦……
你對媽媽的感情,也是這樣的嗎……
想要靠近,又不敢……
彭越咬牙握緊拳,片刻後又松開。
忽地,他單手托起了王櫻楠的腦袋,俯身吻了下去,果決狠厲,拼了命地吮吸。
彭越愈發用力,王櫻楠沒了支撐點,人向後倒去,頭“咚”的砸在了牆上。
“唔……”她雙唇被吮住,疼卻哼不出聲,眼中淚汪汪。
彭越的手掌撫上她撞到的地方,溫暖包裹,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腰輕松向下一移,王櫻楠便躺在了沙發上。
彭越的吻生澀又粗暴,莽撞地想從王櫻楠這兒得到些什麽,但又無從下手。
“彭……”王櫻楠剛想說話,話又被彭越鎖在了唇齒間,“唔……”
彭越舌頭滑入她口中,王櫻楠手攥緊他胸前的衣服,他卷出她的舌頭輕含輾轉幾下,又送回她口中,在裏頭攪了個天翻地覆。
王櫻楠舌根發疼,眼睛微睜,抓着他衣料的手松開,修長的手勾住他,慢慢回應,手指插入他的發間。
貪婪吸吮過,彭越的吻溫柔下來,兩人呼吸急促,濕熱綿膩,面頰潮紅。
彭越又含了幾下她的唇瓣,撐起身觑着她,随後輕吻下她的嘴角。
“彭越……”王櫻楠聲音都有些啞。
彭越抱住她,頭埋在她脖子間,貪婪汲取着她的氣息,他又親了下她的臉頰,鼻子親昵蹭了蹭她的耳朵,唇瓣含上她的耳垂。
王櫻楠肩一縮,一陣激靈。
彭越臉貼着她的臉,乖巧安靜趴着,像只小貓一樣。
他低聲說:“對不起……”
王櫻楠望着天花板,輕聲問:“對不起什麽?因為吻了我嗎?後悔了嗎?”
“不是……”彭越眨眼,睫毛一下下掃在王櫻楠臉側,“對不起,我選擇了你……”
王櫻楠:“我不懂。”
“你知道跟我在一起,要承受什麽嗎?”
“不知道。”
彭越擁緊她:“日全食相隔百年,那期間百年的時間,就是我的壽命,我不會老去,我最老的模樣,也就四十幾歲。滿頭白發,咀嚼困難,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王櫻楠眸光顫動。
“我媽媽在我七歲的時候就病死了,她死前對我說,小越……我不會讓你爸爸看到我老去的樣子了……真好……”
他摟她更緊,他不願理解他父母的愛情,所以他不想碰這樣東西,但是現在他懂了,突然就粉碎了,怎麽辦……
兩人都沒有說話。
時間不知走了多久,彭越撐起身,低頭觑着王櫻楠,與她視線相交,“哪怕是這樣,你還要跟我在一起嗎?”
“如果你搖頭,我會讓時辰消除你的記憶,一切回到起點,你再也不會記得我。”彭越認真說,心底是膽怯的。
王櫻楠擡手,摸上他的臉,動作輕柔,問:“你現在幾歲?”
“二十八。”
“居然比我大,”王櫻楠淡淡一笑,她一直以為他還是大學生,“你父親幾歲認識你母親的?”
“八十七。”
“那時你父親看起來是幾歲的樣子?”
“三十多歲。”
王櫻楠閉起眼,吸了下鼻子,聲音哽咽:“我四十歲的時候,你是三十歲,我五十歲的時候,你是三十歲,我八十歲,你……你是三十歲的樣子……”
彭越看着閉眼的王櫻楠,淚水從她眼角滑落,他低頭吻去她的眼淚,鹹鹹的,“不管你怎麽選,我也不會怪你……”
“嗚……為什麽要這麽難……”王櫻楠低聲哭着,她要怎麽選。
彭越親吻她額頭。
老爹……痛苦就是這個滋味嗎……
午飯時,甘蘇與父母說好了要去拜老祖宗,到了下午,她早早收拾好,幫母親提着祭拜要用的東西。
一家三口走在鄉間的路上,甘蘇問:“爸,以後拆遷了,後坡的祖墓怎麽辦?”
甘啓康拿過甘蘇手上提着的白燭錫箔,“墓是空的,老祖宗造在這兒,就是留個念想,沒了就沒了。”
甘蘇點點頭。
“當然,老爸是肯定希望晚點拆,我跟你媽好多在鄉下呆着,空氣多好。”
甘蘇揶揄他:“爸,你真是追求精神層面啊,左鄰右舍可都是盼着拆遷的。”
蘇佳芝在旁,溫柔眉眼看着甘啓康:“我和你爸這輩子已經滿足了,是吧。”
甘啓康握住蘇佳芝的手,“是啊。”
甘蘇抖抖身上雞皮疙瘩,蘇佳芝扭頭看着甘蘇說:“小蘇,你還是搬到我和你爸城裏的房子住吧,別在外面租房子了。”
甘蘇拒絕:“媽,那兒離上班的地方遠,你們把房子租出去收收房租也挺好的。”
蘇佳芝還想說什麽,甘啓康拉住她,話向着甘蘇:“佳芝,小蘇都長大了,讓她自己定吧。”
蘇佳芝瞪一眼甘啓康,随後又問甘蘇:“回來到現在媽還沒問你,談對象了嗎?”
甘蘇:“沒有。”
“同事裏有沒有喜歡的?不是同事也行啊,最近有沒有中意的?”
甘蘇指着前頭,趕忙扯開話題,“媽,到了到了。”
蘇佳芝拍下她屁股,“不說拉倒,媽還不想聽呢。”
甘蘇得逞笑,“媽,你跟我爸不也晚婚晚育嘛,所以我不急啊,等有男朋友一定帶回來給你看,你說OK不OK?”
“你啊……”蘇佳芝輕輕打她手心,“好,我記下了。”
甘啓康和蘇佳芝操持着拜祭的東西,甘蘇立在一旁看着,一個空的墓地,墓碑上也沒細寫名字。
甘家祖宗的墓地,甘蘇垂眸,利荏……
甘利荏,這名字是她起的,她沒想到,她在辰縛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居然在她自己身上延續了下來,她不記得以前甘家是怎樣的,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改變了歷史。
“小蘇,好了,快來拜拜。”
“哦。”
甘蘇拿起三支香,在白燭上點燃後,跪在墓前,誠心拜了三拜。
第三次直起身時,她耳畔嗡嗡作響,像是有東西在呼喚她。
她蹙眉,将香插進爐子,站起來問父母,“爸媽,你們有聽見什麽聲音嗎?”
兩人皆搖頭,異口同聲問:“什麽聲音?”
嗡——嗡——
又兩聲。
甘蘇皺着眉頭說:“就嗡嗡嗡的聲音,像是用手指彈刀劍發出的刀劍的鳴聲。”
蘇佳芝上前,摸了下甘蘇的額頭,“小蘇,你不是發燒了吧,這溫度也不像是發燒啊。”
甘啓康擔心:“可能是乘車太累了,等會兒回去你先睡會兒,晚上爸叫你吃晚飯。”
“嗯……”她幻聽了?
三人拜祭完離開,走到半路,甘蘇摸了下口袋,她停下來,東摸西摸半天沒找到東西。
蘇佳芝:“小蘇,怎麽了?”
“媽,我手機應該掉墓地那邊了。”
甘啓康:“老爸幫你去找。”
甘蘇擺手:“沒事,爸,我自己去吧,你和媽先回去。”
“行吧。”
甘蘇一笑,原路返回,低頭仔細看着路邊,怎麽就把手機丢了。
嗡——嗡——嗡——
那個聲音又在甘蘇耳邊響了起來,甘蘇蹙眉,擡頭看向遠處的墓地。
甘蘇思忖,加快腳步向墓地走去,眼神掠着腳下小路,瞧着有沒有她的手機。
終于,在甘家祖墓旁的泥地上,甘蘇找到了她剛才掉落的手機。
嗡——嗡——嗡——
鳴聲比剛才更強烈。
甘蘇皺眉,确認着嗡嗡聲的方向,她看着這一小座白色的墓,直徑不到三米的圓,水泥石塊砌了個半米高的圈,圈裏是堆起的土壤,才是初春,土上未有茂密的雜草。
“祖宗莫怪。”甘蘇向墓碑鞠了一躬,便從墓碑旁擠了進去,站在墓碑後頭,圓形墓邊留有的一人小道,甘蘇邁步繞着小道走了一圈。
二十步不到,她就走回了墓碑後,沒發現什麽,她脅肩,可能是她想多了,才準備擠出去,嗡聲又響起。
嗡——嗡——嗡——
甘蘇扭頭,不死心又順着小道走,走了十步,圓形墓地後頭,嗡聲變得尖銳,甘蘇低頭,将将在後頭蹲下,她看着墓壁的水泥,有一小處有些凸出,一只手那麽大的長方形。
她伸手敲了下,“叩叩叩。”
木的!
甘蘇握住長方形向外抽,一只手抽不動,兩只手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抽出,她站起來拍拍手,用腳用力一踹,長方形立刻貼于墓壁,前頭傳來“咔啦”一聲。
“前面……”甘蘇嘀咕,趕緊繞到前頭,眼前的景象讓她一愣,墓碑的正後方凸起了個沉木盒子,“媽呀……”
甘蘇迅速彎腰将盒子抽出,只是沒想到盒子居然有她一條手臂那麽長。
甘蘇舉着盒子從墓碑旁擠出墓地,她将盒子平放在墓地邊,琢磨着她爸媽知道老墓地有這東西嗎?
甘蘇深吸一口氣,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掀開沉木盒子的蓋頭。
盒裏的東西入眼,甘蘇一怔,睜大雙眼:“這個……”
裏頭黃布上躺着的,是一把長刀。
“鳴刀。”她輕念。
是利荏的鳴刀。
“嗡——嗡——嗡——”
鳴刀發出的聲音不再那麽虛幻,反倒敦實。
想起這是華靈的長鳴劍所鑄,守陽以生命洗淨為其開封,無言的悲恸在甘蘇心頭漾起,她伸手去摸,觸上的瞬間,人像被定住一般,完全失了魂。
等她回過神,木盒裏已空無一物。
“刀,刀呢?”甘蘇将盒子關上又打開,哪裏還有鳴刀的影子。
甘蘇拍了下臉,确定自己不是做夢。
大腦空白幾秒,她鎮定下來,将盒子裹進自己的大衣,她看向墓碑後面,那個小洞已然恢複原狀。甘蘇向後走,探頭望去,後邊墓壁重新凸起了那塊長方形。
躊躇半晌,甘蘇決定先把盒子帶回去,研究完了再送回來,一件文物就這麽在她眼皮底下消失了,沒準還是傳家寶,她不找回來哪能心安。
甘蘇左右瞧兩眼,确定沒有人看到她,趕緊裹緊大衣往家裏跑。
甘蘇跑進家門,甘啓康和蘇佳芝正在院子裏商量着春天種什麽花。
甘啓康回頭問:“小蘇,手機找到了嗎?”
“找到了!”
“上樓別跑,小心摔。”蘇佳芝叮囑。
“哦,好!”
甘蘇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上了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房門。
她把盒子放在書桌上,氣喘籲籲坐下,閉眼祈禱了下,她長長呼口氣,再次掀開盒蓋,裏頭仍舊空空如也。
甘蘇抓頭,怎麽辦?
時辰這兩字從她腦中蹦了出來,甘蘇旋即搖頭,“不行不行……”
捶捶在她腳邊坐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嗚嗚……”
吃晚飯時,甘蘇潤了下嗓子,似是無意問:“爸,我們甘家有沒有什麽傳家寶啊?”
甘啓康笑說:“怎麽突然問這個?”
“不是你說的嗎,甘利荏将軍是我甘家的祖先,那會不會留把刀啊劍啊之類的,當傳家寶?”
甘啓康被逗樂:“小蘇,你電視劇看多了啊。”
甘蘇笑着低頭扒飯,看她爸的樣子,也不像是知道鳴刀的存在。
過了會兒,甘蘇夾了個丸子塞進嘴裏嚼了嚼,又問:“爸,我們家那個祖墓是什麽時候造的?”
“你爺爺造的。”
“哦……”甘蘇洩氣,她爺爺早就去世了,她還能問誰。
吃飽飯,甘蘇竄上樓又把自己鎖房裏,她盯着書桌上的空木盒,好好一把刀怎麽就不見了呢?
“算了……”她把盒子偷偷放回去應該也沒事,反正沒人知道鳴刀的存在。
“嗚嗚嗚……”捶捶在門外扒門,甘蘇去開門。
門一開,時辰站在外面。
甘蘇一吓,迅速拉着他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随後跑去窗臺拉上窗簾,她轉身,壓低聲音說:“你瘋啦?被我爸媽發現怎麽辦?”
時辰淡冷道:“捶捶叫我來的,說你有事。”
“捶……”甘蘇瞪着鑽進床底的捶捶,個臭狗,能不能給她争口氣,“我沒事……”
時辰單手打開桌上的木盒,“這是什麽?”
“沒什麽。”甘蘇冷靜。
“幾千年的東西出現在你桌上,你說沒什麽?”
甘蘇眼神飄忽,沒說話。
“甘蘇。”時辰向她走近。
“你別過來,”甘蘇阻止他,低頭道,“我說了,不想再跟你有牽連了,時辰,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時辰駐足蹙眉,心口又疼了起來。
甘蘇擡手,想要摘下手上的戒指,時辰見狀,冷聲說:“你敢。”
甘蘇手一僵,還是顫巍巍地繼續動作,時辰瞬間移動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我說了不許摘!”
甘蘇擡頭看他,他眸色深邃冷冽,令她有些害怕,“時辰……”
時辰觑着她,打斷她的話,沉聲說:“甘蘇,我知道你喜歡我!”
時辰的話如當頭棒喝,被人看穿的羞恥感淹沒了甘蘇,她怒氣上心頭,“你打探我的情緒了?!”
時辰有些心虛:“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
“但你怎麽可以……”甘蘇咬緊嘴唇。
“抱歉。”
兩人陷入寂靜,甘蘇推開時辰的手,人無力靠在窗臺,臉因羞憤漲得通紅。
時辰打量着她,他也不好受,心頭針刺的感覺較之前更甚。
“甘蘇,雖然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麽,但我現在還無法放任你不管。”
甘蘇擡眸看他。
“你能看見未來了,你沒發現嗎?”時辰耐心地說着。
甘蘇愣住,未來……是啊……楠楠……最近事情太多,她都沒在意。
“所以在我還沒弄清楚之前,我不會放下你不管。”
甘蘇低喃:“就因為這個嗎……”
“嗯。”
時辰握住她的肩,似是下定決心說:“至少現在你得留在我身邊。”
甘蘇看着他死死咬唇,一言不發。
“留在我身邊……”時辰又重複一遍。
見她仍舊沒回答,時辰蹙眉,觑着她的嘴唇,他擡手撫上了她的臉,大拇指輕輕摩挲了她的唇瓣,命令式的口吻:“別咬了。”
甘蘇松開牙齒,視線定格在他駝峰的那顆痣上,就是從這顆痣開始,她魔怔了一樣,被他吸引,讓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
時辰發覺她呆呆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臉上,他的手指不自覺又在她唇瓣上摩挲兩下,人慢慢彎下腰,與她額頭相貼。
甘蘇人僵住,時辰緩緩側過臉,鼻尖蹭到她臉上,溫熱的氣息撲來,唇瓣即将相碰。
“篤篤篤——”門被敲響。
“小蘇,來堂間吃水果了。”
“小蘇啊?”
“哦,馬上……”
話音未落,唇被封住。
“個孩子,在裏面幹嘛呢……”蘇佳芝的聲音漸遠。
甘蘇剛想推開,時辰的唇便松開了,他繼續說:“留在我身邊……至少現在……”
他的氣息一陣陣撲在她臉頰,甘蘇腦內一片混沌,她要怎麽做,她可以怎麽做。
他又蜻蜓點水的啄了下她的嘴唇,随後緊緊擁住了她,“我在等你的回答。”
“時辰……你知道你剛才在幹什麽嗎……”
“我知道,”時辰縮緊懷抱,“留在我身邊……”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說的。
“甘蘇……留在我身邊……”
“留在我身邊……請你……”
“甘蘇……”
甘蘇閉眼落淚,臉埋在他胸膛,摟住他的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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