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小程總

小程總

孔離山停下講電話，程幸懷站在旁邊等着，努力在腦袋裏“破解密碼”。

電話講了十分鐘，孔離山挂斷電話後顯得人很疲累。

程幸懷連忙問：“怎麽了？”

“我媽問我最近忙不忙……”

“想你了？”

“就是随便聊兩句。”

“那你怎麽看着這麽沒精神。”

孔離山指着自己腦袋，話語中全是無奈，“我媽說她頭疼，最近人總犯暈，”

“我說回去看看，她非不讓我回去，說在城裏找份工作不容易，怕我回去耽誤工作，我說兼職沒關系，她又說會錯過好的工作機會。”孔離山說完就坐到旁邊的長凳上，垂着雙手低下頭。

“快了，離過年只有兩個月了，阿姨不讓你回去說明她身體沒什麽大問題，可能過兩天就好了，你也別太擔心，每天打個電話問問。”程幸懷說。

“那邊信號不好，我媽每次打電話都要走很遠……那個手機也只能打電話，還是我過來這裏之前給她買的，紅色，她說她很喜歡，”孔離山深吸口氣又呼出，“真的挺遠，她跑那麽遠就為了告訴我她不舒服又不讓我回去？”

“可能真是随便聊聊，畢竟你也不在家，還是念着你，想聽聽你的聲音……”程幸懷心裏也沒底，有點拿不準主意。

“要不買票回去吧。”程幸懷說。

“這個廠裏的工資還行，說好幹到過年前，幫忙把這批貨趕出來的，廠裏還包了我午飯……我要不再打個電話問問。”孔離山說完又點開通話界面回撥過去，等待他的只有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

“估計已經回去了，家裏就是沒信號，”孔離山邊說邊看返程的車票，不知道是不是趕着什麽節日，車票全部售罄，他還打開日歷看了眼，并沒有什麽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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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幸懷也看出了他的着急，又不能用自己的車送他回去，怎麽說也得想個法子，“要不我讓皮蛋送你回去，你給廠裏請幾天假，到時候我給皮蛋點油費。”

孔離山把手機鎖了屏，他扯出一點笑，“不用，有事的話我弟會給我說的，他藏不住事，肯定會拿老師的電話給我打。”

程幸懷挑挑眉，“所以弟弟的電話是老師的？”

“是啊，他住校，住宿老師的電話，”孔離山也挑挑眉，“你看我通訊錄了？”

“新手機備份的時候，不是專門去看的，”程幸懷繼續解釋，“放心，我不是偷看手機的人，不過……你家那個位置，動車到了後還要多久才能到家啊？”

“動車到了轉客車，客車一整天就下午那一趟，到了得晚上。還要在鎮上住一夜，第二天再坐面包車，運氣好能給你捎進去，不好就得走回去，不過捎不捎你都得走一段路。”

孔離山一口氣說完，程幸懷聽着都累得慌。

“晚上吃的盤子都還沒洗，你要不先回去洗了，”孔離山看了看時間，“我想趁這個時候去超市買打折的菜，晚上買包子還送幾個呢，剛好拿來明天吃早飯。”

“一起去。”程幸懷說。

“不行不行，我剛看了，等會兒要下雨，床單還在頂樓沒收，”孔離山也急，“你快點回去收，後面幾天要沒太陽了，可別淋濕了。”

程幸懷朝着回去的路上走了兩步，“那你快點回來。”

“走路也就十分鐘到家，別整這出，”孔離山擺擺手，“很快回來。”

幾個碗盤洗完用不上五分鐘，頂樓收個床單還碰上了皮蛋，他抱着被子看着程幸懷，“小程總，現在越來越接地氣了，還會曬床單了。”

“你也不賴，竟然會曬被子，”程幸懷客氣笑笑，“不過現在已經是曬月亮了，你也回來挺晚啊。”

“毛病，我不是一直這樣嗎！”皮蛋抱着被子就下了樓，程幸懷還沒來得及說今天碰到了讨厭鬼的事。

以至于他把床單放回衣櫃後就下到一樓敲響了皮蛋的家門。

孔離山回來時本來是想直接上去的，誰知道皮蛋的驚訝聲太大，他愣了一下，随後站在門口聽着。

不是他愛聽八卦，只是因為交流的人有兩位，另一個聲音明顯就是程幸懷。

“他怎麽還那麽幼稚！”這是皮蛋的聲音。

“誰知道，那股讨厭勁和小時候一樣。”這是程幸懷。

皮蛋想不通，“怎麽？他現在不是做得挺好嗎，有女朋友，有事業，家裏人健康，他有什麽和你過不去的。”

“看不得我在他面前晃悠呗，”程幸懷輕笑了聲，“我又不和他搶個什麽，再說了，我和他家裏都不是一檔子事。”

“不過說真的，你也有能力，實在不行就搞垮那孫子，”皮蛋聲音更大了，“我說就是我小時候那薯片罐子不夠硬！”

程幸懷說：“怎麽搞垮，我現在可什麽都沒有，在網上蓋樓罵他？”

“……你太沒志氣了，白有個爹。”皮蛋說。

“懶得和你扯，孔離山快回來了……”

程幸懷說到這裏，孔離山也不能再聽下去，他提着一大袋東西快速朝樓上走，爬上五樓後站在門口掏了半天鑰匙，滿腦子都是皮蛋他們剛才的對話。

搶什麽東西，搞垮又是什麽，爹？程幸懷的爹嗎？

孔離山腦子裏都是這些問題，手就在兩邊口袋裏掏來掏去，程幸懷這時也剛上來，他看到孔離山時明顯愣了一下，“你打不開門嗎？”

“嗯，等會兒重錄指紋吧，”孔離山這下才集中注意力，已經很久沒帶鑰匙了，口袋裏怎麽會有東西呢，他問程幸懷，“你剛剛幹什麽去了，怎麽才回來。”

“哦，我下去找皮蛋聊天。”程幸懷說。

外面起了風，吹得呼呼響。

“聊什麽？”孔離山問。

“随便聊聊，”程幸懷提起孔離山放在地上的購物袋，“買這麽多怎麽不喊我去接你。”

“幾步路，不用麻煩你。”孔離山說。

莫名其妙，孔離山的态度有些奇怪，程幸懷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按下指紋，“滴”的一聲，門開了。

晚上注定同床異夢，孔離山在腦子裏不停複盤他們以前的事，能感覺出來哪裏不太對勁，但就是找不到那個關鍵點。

程幸懷睡得倒還可以，半夜還湊到孔離山邊上要抱抱，抱一半又嫌熱，自己去貼着牆享受那點涼意。

雨就這麽嘩嘩下了好幾天，床單被弄髒了也只能洗。

沒有太陽，天臺也不能晾，床單只能被幾個衣架撐起來挂在陽臺上，雨下了幾天，家裏就黑了幾天。

等床單徹底陰幹被拿走後，孔離山才覺得沒那麽壓抑。

弟弟的電話沒有打來，孔離山從剛開始的擔心到現在也覺得應該沒什麽事。

剛放下一頭，腦子裏也就程幸懷那點事了，結果這事還沒弄明白，另一邊又來了。

距離新年還有一個月，那天晚上剛吃完飯，倆人正在研究跨年夜要去哪裏玩，臨近這個時候到處都有活動，孔離山又是第一次在外面跨年。

程幸懷想讓他感受到一個不一樣的新年開始。

新年計劃還沒開始制定，茉子電話先打來了。

茉子急着問：“看手機了嗎？”

孔離山問：“看什麽手機？”

茉子直接挂斷電話，給孔離山打來了微信視頻。

“熱搜看了嗎，你上了熱度前10！有人發了你發傳單穿玩偶服的照片！”

“照片怎麽了？”孔離山還是沒太明白。

“總之就是有人拍到了你和另一個男人在頭套裏的照片，說你們在裏面親嘴，”茉子補充道，“他還發了你摘頭套的照片，說那個青蛙就是空寸。”

孔離山問：“……所以現在都在罵我？”

茉子說：“說什麽的都有……你先去看看吧。”

茉子還在說的時候，程幸懷就已經去看了，評論确實挺不好的。

【不是窮嗎，到城裏就幹這個？】

【工作時間，大庭廣衆，現在也算半個公衆人物吧？就不能克制？】

【扒玩偶頭套的會不會是懷遇啊？他倆直播就不太正常，真是沒想到。】

【在還沒有真相的時候能先別攻擊嗎？】

【要我說，就不該買他們東西，讓他們繼續回去發傳單呗。】

……

程幸懷看得太陽穴直突突，每一條都點了舉報，每一條還都被判為無違規行為。

他更憤怒了，直接下場開罵，打了一大串，回車鍵還沒按下去，手機先被人拿走了。

“理智點。”孔離山說。

“你一點都不生氣？”程幸懷語調漸高，“他們說得這麽難聽，我都看不下去！”

孔離山将他的手機放到身後的櫃子上，“罵的又不是你，生什麽氣？”

“你是我男朋友，我生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程幸懷站了起來。

“程幸懷，別把火朝我身上撒，”孔離山長吸口氣，“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程幸懷說。

“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嗎？”

程幸懷覺着自己心跳停了一瞬，有什麽事嗎，有很多事吧，不太重要，但好像又很重要的事。

程幸懷說：“沒有。”

“嗯，我知道了，”孔離山說，“我明天去一趟商場問問以前同事，摘頭套的照片是在休息室拍的，應該是我見過的人。”

“那我陪你去。”程幸懷說。

孔離山說：“不用。”

“好，那我在家裏等你。”程幸懷沒再強求，不去就不去吧，在家裏怼網絡噴子怎麽不能算是工作呢？

孔離山果真一大早就走了，程幸懷醒時家裏就沒了人，他還納悶，商場這個點都沒開門，去這麽早幹什麽。

程幸懷确實不管事，他不知道商場每天提前半小時開早會。

孔離山掐着點過去，在一邊等着以前說得上幾句話的同事結束早會，一個男人從他身上擦肩而過，孔離山只覺着眼熟，猶豫再三還是将那個人攔了下來。

“你好。”

“你好，有什麽事嗎？”男人看着孔離山，覺得眼熟卻不知道這人叫什麽。

“我是以前在商場幹過兼職的——”孔離山話還沒說完。

男人擡起手打斷，“招人不歸我管，等會兒你去問問各個門店。”

“不是，”孔離山想着怎麽都得弄明白，他心一橫問道，“經理，程幸懷讓我有什麽事就來找您，說您能幫我安排個工作。”

經理的态度瞬間變了，他朝孔離山伸出手，“不好意思，不過小程總讓你過來找我幹什麽呀！他給我打個電話的事，還讓你跑這一趟……”

後面的話孔離山沒聽進去，只一句“小程總”就夠讓他不好消化。

經理說着客氣話，孔離山打着哈哈回應，直到經理走了好一會兒，他都還有點雲裏霧裏那意思。

結束早會的同事也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他沒那麽大的能力，沒辦法幫上什麽忙。

孔離山坐在商場門口的卡通長凳上，從商場裏面出來還有點冷，他将衣服扣好，擡頭看了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