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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六月。
池爸領着池小滿回學校填志願的時候覺得既然來了還是應該去聞溪那裏致以最真摯的感謝,畢竟池家阖家老少,包括池小滿那個到現在還沒能改掉吃鼻涕的惡習的弟弟,都一致覺得池小滿這個倭瓜腦子能上得了大學全仰仗高中第一年能遇上聞溪這樣好的老師,換誰肯定都不行,池爸深以為然,他要是當老師教書育人,像池小滿這種?啧啧,你給我死遠些成不?
誰知她卻撒腿就跑,“趕緊撤!我約了邱大叔撈魚的!”
池小滿邊跑邊想,也好,酷得像風,野得像狗,不招人愛倒也自由。
市體育大學的錄取通知來到池家的時候,池小滿正在溝渠邊釣龍蝦,霎時間整個村子都熱鬧了,哇喲不得了喲,池家那個女土匪都能上大學了噢!不得了不得了!池小滿看着腳邊半桶紅得讓人流口水的大鉗子龍蝦們得意洋洋,“瞅瞅,大學生曉得不?”
從那以後,池爸池媽昂首挺胸,即便是打了一整個下午的麻将背都挺得老直了,回來老兩口相互捶背揉腰,池爸吧嗒吧嗒抽着小賣部最貴的煙,“媽的,以往都是勾着腰哈着背這家賠禮那家道歉,因為這王八犢子當了好多年的孫子,現在不瞧人眼色了我咋還不大習慣哩......”
池小滿上大學了。
在離白河村一百多公裏的大學,塑膠跑道綠樹成蔭,池小滿最喜歡田徑訓練場回宿舍的那段路,是個上坡,兩旁是栽得擁擠的樟樹,走過香樟路拐進一座小山包,山裏頭有彎彎細細的鵝卵石路,再往深有座涼亭,孤零零地陳舊地立在那裏,穿過亭子再下坡就到了宿舍的大鐵門。
第一年冬池小滿時常領宿舍其餘幾人深夜竄進小山包裏的涼亭,大家頭挨着頭生火烤紅薯,吃得整夜無縫銜接噗噗放屁。直到終于有一天被學校管理人員抓住了個人贓并獲,池小滿夾着屁狡辯無果,後來小山包裏每隔五米就立有滿是驚嘆號的警示牌,池小滿的名字在學校通告欄上挂了月餘很快被別的有志青年取代。
再後來池小滿從外頭撿了個大鐵盆子,又從宿管大媽那兒騙了一小袋子取暖用的碳,起先宿舍其他姑娘因猜測這破盆子原先很可能是用來洗腳甚至洗屁股的而撇着嘴嫌棄,一會兒就全無節操地跪倒在了紅薯膩滋滋的香味裏。
烤紅薯真是吃不膩的啊,那年池家地裏大半的紅薯都送進了市裏,又盡數消耗在了都市偌大的校園,當然池小滿宿舍後頭原本鋪滿地的幹樹杈子也所剩無幾,負責清理的大叔抽着煙望了望天,噢,下班了噢。
說起這一年,除了紅薯飄香還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讓池小滿又歡喜又厭煩,又想相伴溫香暖玉又想獨自仗劍天涯,矛盾得差點犯了精神病。
那是大學第二年夏天,池小滿照常跑出一身臭汗,穿過山林看見宿舍大門的同時也看見坐在地上哎喲哎喲的送水大叔,時間尚早,池小滿剛參加過省田徑隊的面試回來,但別人不一樣,上課的上課訓練的訓練,總之這個時候的宿舍樓幾乎是沒人的。
“大叔,咋啦?”
“剛閃了腰......”大叔愁眉苦臉地看着貨車上碼的整整齊齊的水桶,哎喲聲一聲還比一聲高,“得等我夥計忙完過來才能給你們送水了同學。”
池小滿渴得慌,便去樓旁買了瓶礦泉水,再次路過時,大叔正對着手機破口大罵,“老子還得在這兒蹲着等你個孫子仨小時?這麽熱的天百多桶水都要曬沒了你他媽是不是不想幹了?啥?車被我開走了?哦,是哦,是哦......”
她蹙着眉思考了半分鐘後,擰開瓶蓋咕咚了半瓶水,“你送一桶水掙多少錢?”
大叔電話還沒打完,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臉,是剛剛将他扶到石凳子上的高個子小姑娘,他有點蒙也有點老實,“四,四塊錢。”
“那你每桶給我兩塊就好。”池小滿又咕咚了兩口後扔掉空瓶,“這車水我給你送了。”
那天一整個下午池小滿送了女生宿舍共四十四桶,男生宿舍共八十二桶,送水大叔看着池小滿來來回回,汗水從額頭流到脖子,又順着脖子淌下手臂,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能抵他那個廢物夥計起碼仨,他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內心,他甚至想問問池小滿願不願以後跟他幹送水。
于是那天池小滿憑她從小就使不完的力氣淨掙貳佰伍拾貳元,大叔抽出三張百元大鈔豪氣沖天遞給了池小滿,“多出來的算叔謝謝你的,甭客氣。”
池小滿從小到大都不會客氣,但這次難得羞怯了一下,她接過錢揣兜裏,又拿出筆抄了串電話遞了回去,“下回再閃了記得打給我,我給你送。”
大叔慈父般的笑容凝固了,好不容易歇過來些的老腰又開開隐隐作痛。
池小滿一下午搬水搬出半個月的零花錢,開心到飛起,另一邊男生宿舍卻有人咂着舌思着春。池小滿當時并不知道自己送水送出了段狗皮膏藥似的緣分。
對方叫殷楠,是同屆錄取的游泳運動員,那天正巧編了個謊言搪塞完教練後躲在宿舍打游戲,池小滿送水送到這層時,他打開門準備去廁所噓噓,乍一眼他以為是自己同寝室常年鍛煉失敗導致細胳膊細腿的老三,正要問老三為什麽扛着桶水,池小滿恰巧走過樓道鋪灑的一地陽光。
殷楠抽了口氣,卧槽,男的女的?
然後池小滿将肩上水桶哐當一聲砸在不遠處的門前,用馬克筆抄上門牌號的時候還很不耐煩地瞥了一眼杵着的殷楠,後者摸了摸鼻子往走廊當頭的廁所走去,頻頻回頭,應該是男的吧。
因為巨大的差一點就要爆炸的好奇心,讓殷楠在接下來的時間完全無心游戲,他支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腳步聲漸近的時候忙掏出手機嗯嗯啊啊地拉開了門,時間把握得很好,池小滿就站在門口,大汗淋漓,眉眼冷肅,肩上碩大水桶裏的水還咣當咣當晃着,殷楠心裏猛撞了一下忘記了嗯啊。
卧槽!是個女的。
殷楠像被被下了藥,他迷上了一個力大如牛的女孩。
池小滿第二天清早照常一路跑出宿舍準備訓練,彼時晨光熹微的香樟路上杵着一個人,那人臉微紅氣微喘,然而池小滿心無旁骛記挂着食堂的豬腳粉一路跑得飛快,只剩晨風勉勉強強聽見了那句懇切的好友申請。
“同學你好,我叫殷楠,能不能加個□□?”
後來池小滿回憶起被泡的過程,是這麽跟八卦的室友總結的,“完全沒有游戲體驗。”
彼時碰了數次釘子的殷楠正站在鏡子前往頭發上抹發膠,身後有人往他屁股上偷襲了一腳,剛弄好的頭發一邊倒,“你們曉得個球!”
“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姑娘扛得動整棟樓的水就算了,居然還能幫你把游戲戒了?”
殷楠重新整理好頭發,走到躺着看漫畫的老三床前,霎時眼神熾熱到煎得了雞蛋,“餓不餓?要不要我去食堂給你買面?”
一直游離的老三覺得自己就是那顆可憐雞蛋,忙毛骨悚然地搖頭,“對不起我錯了,雖然我什麽也沒說。”
再後來殷楠全宿舍出動守在池小滿每天必經的香樟路上,一睹芳容後集體籲了一口後甩着滿身露水去食堂填肚子。
“一看就不好泡的樣子......”
“是啊是啊,在咱們體育學院是長得蠻好的啦,但也不至于你說的那麽誇張好不好......”
“你們視力有點可以,我就看見一個子挺高的人刷跑過去,我可能要配眼鏡了......”
“池小滿?你早說你喜歡的是池小滿啊,池小滿不行的,池小滿上上個禮拜還把田徑校隊的隊長師兄打到地上叫爸爸你不知道嗎?超兇的,你嚼不爛......”
“什麽?!”
人群頓時一掃頹靡,十只眼睛都回過頭盯着自顧自念叨的宿舍長,異口同聲,“叫爸爸?”
“為什麽?”
“怎麽打的?”
“真叫爸爸了?”
“我的老天鵝不會是田徑隊那個兩米高的吧?”
“你沒猜錯。”
清早的食堂,某六人宿舍全員圍坐小餐桌,有敘述者故意壓低的聲音,以及吸面條的刺溜刺溜聲,氣氛十分詭異。所有端着餐盤路過的同學都屏氣凝神試圖偷聽,然後又被無情轟走,“走開啦!吃你的飯去!”
切,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那些老掉牙的靈異故事麽。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省隊教練不是說只招一個運動員不限男女麽?”
“是是是。”
“那肯定就得競争省隊名額是不?”
“是是是。”
殷楠十分不滿宿舍長說一句嗦一口面條的行徑,眼疾手快将他的面碗拖了過來,“好好講,講完我再給你買份加倆蛋的。”
“牛肉的?倆煎蛋?”
“行!”
宿舍長欣慰有加,抹了抹嘴唾沫橫飛,其餘五人都默默挪了挪餐盤。
“那個師兄好像是說了幾句不太好聽的話,池小滿當時就甩了臉但也沒說啥,誰知道那個傻大個也是個弱智以為池小滿不敢惹他還是咋,隔天就撺掇了他們隊裏幾個男運動員把池小滿騙到後山那塊兒逼她放棄名額,還說什麽池小滿腦袋太大跑去省隊容易栽跟頭,不如讓給隊長師兄好好發揮為校争光什麽的......”
“卧槽!這還是大老爺們兒麽?”
“帶着隊裏的男人去威脅女同學?問題是人還都去了?卧槽!跑田徑的男人怕是腦子裏有shi哦......”
“池小滿肯定跑步賊牛批,不然他不至于這麽喪心病狂。”
老三常年沉溺漫畫顯得有些呆,但說起話來還是值得人稱贊的,殷楠側頭看了看他,眼神愈發熾熱,“一會兒給你也買一份。”
“然後呢然後呢,接着說啊!”
“啊,然後啊,然後池小滿肯定不幹啊,二話沒說飛上去就是一腳,我的天啊!那天看得我下巴都掉掉了!吓死個人哦,池小滿打起人來跟狗一樣上蹿下跳騎在人身上左右開弓,旁邊拉架的人拉了半天愣是沒把人拽下來。”
“怎麽做到的?”
“我當時觀察了一下,她打架賊陰,專踹那傻大個小雞雞,踹完就打臉,打完臉又踹小雞雞,滑溜得很,聲東擊西噼裏啪啦,傻大個揮着拳頭力氣都打到拉架的人身上了,當時他那大一的小跟班就挨了兩拳鼻子都打斷掉了啦,然後那師兄挨揍挨得沒啥脾氣了池小滿突然跳起來掐住他後脖子一腳踢進膝蓋彎,人就躺到了地上,再後來捂着小雞雞人都動彈不了池小滿還在他屁股上一腳一腳踩,那師兄嗷嗷哭嗷嗷叫一聲一聲爸爸喊得我都賊他媽心疼......我滴個親娘哎!這他媽啥娘們兒啊?肯定是偷摸打了藥的,打了禁藥......”
“......”
幾秒後,抽氣聲四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捂着褲/裆。
又靜谧了會兒,老三瑟瑟發抖地舉手提問,“那個啥,你是咋知道的?不是後山打的麽?”
“哦,上次曠了集訓被抓到,教練罰我去後山撿垃圾,他媽的!老子撿了一個月垃圾你們沒一個人幫幫老子......”
“哦,牛批牛批!”
“那個田徑隊長丢人丢到這份兒上也是慘絕人寰,難怪學校沒聽見一點風聲,估計啥也不敢說只能自己個兒躲在被窩哭了.....”
“是啊是啊。”
“殷楠啊。”
“啊?”
“池小滿這位英雄豪傑,請過來當咱們宿舍老大可以,媳婦兒我看就算了吧......”宿舍長語重心長。後來每逢池小滿出現,男生游泳部602宿舍全員都習慣性捂住褲/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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