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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幹嘛老不接電話?”
“手機壞了在修,明天去拿。”
炸雞店內,池小滿吃得歡快,聞溪坐在對面看得也很是愉悅,“哦,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生我氣呢。”
“我有說沒生你氣嗎?”
“那,那能不能不生氣了?”
“憑啥?”
“我給你道歉,我改還不行麽?”
“不夠。”
池小滿吐出一塊雞骨頭,飲料杯見了底,一個帶着氣泡的飽嗝竄出來,聞溪見狀不動聲色将紙巾盒朝她推了推,“要怎樣才可以不生氣了?”
“明天周末是吧?”
池小滿對已經推到眼前的紙巾盒視而不見,伸手就去夠聞溪下巴底下的可樂,聞溪看着那只油污污的手朝自己過來,指尖還沾着雞塊粒粒,頓時頭皮一陣發麻,“呃,是......”
“怎麽了?”
見許久沒應聲,聞溪有些疑惑地低頭瞧她,只見池小滿咬着吸管,似乎是在思考什麽,眼睛時而撲閃撲閃,時而狹長一線,懵懂夾着精光明明滅滅,聞溪的頭皮直麻到腳底,又從腳底竄到頭發尖兒。
“你想什麽呢?”
“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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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滿擡頭,白牙叼着扁長吸管,彎了眉眼,笑得仿佛二月陽光,聞溪心口又是一震,直震到池小滿已經拉着他的胳膊走出炸雞店才想起她沒擦手的。
小城的夜晚很是旖旎,即便是在冷得透骨的冬夜,人們還是或抄手或跺腳候在各式攤前,夜宵店外圍着紅帳布擋風的位置上還零零散散坐着好幾桌客人,老板将燃着的蜂窩煤用鐵盆盛着放在小圓桌底下,寒夜瑟瑟裏倒也好像挺熱乎。
池小滿在路過其中點了滿滿一桌燒烤的客人時,駐足了,走不動了,她昂頭盯着聞溪,欲語還休,垂涎三尺,聞溪眼鏡塌下鼻梁一半,“你不是吧池小滿?”
當老板端來一盆燒得紅彤彤的煤火時,池小滿正因想點一條三斤草魚而被聞溪敲了腦袋。
老板笑得憨厚,眼睛只剩一條小縫,“要不要來不來點酒呀?”
聞溪禮貌的手揮在半空中,池小滿卻擡頭脆生生地應了,“要!來!”
“要啥酒?”
“你們這兒賣得最好的,都來!”
“好嘞!這大冬天的,燃着爐子喝點兒小白酒最暖和了!”
夜越往深,生意竟越是好了起來,不多一會兒帳布裏已經幾近坐滿,加上爐火,暖和得都有些熱了起來。
聞溪抱着手臂往座椅靠背仰了仰,細邊眼鏡下目光如炬,池小滿有些心虛,額角不曉得是被冷風吹得還是怎麽,爬了紅。
“你想幹什麽?池小滿。”
“宵夜喝酒不是很正常麽?”
池小滿撐着下巴假意偷窺隔壁桌上的菜式,“再說你今天不是來跟我賠禮道歉的?廢話怎麽這麽多?”
“你吃完一整只雞還是剛過一個小時不到的事。”
“哦,嫌我吃得多?”
聞溪噎了一下,氣勢撲滅不少,“那就吃宵夜,不許喝酒,你要想喝點什麽我現在去給你買,對了,上次的奶茶怎麽樣?”
“奶屁茶哦!這麽晚早關門了。”
池小滿撇了撇嘴,不服氣道,“又沒開車明天還是周末,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為啥不喝?”
“你......”
聞溪看了看表還想再說什麽,當即被池小滿迎頭砸來一句堵住了嘴。
“你什麽你!你不喝我喝。”
十一點的夜市不斷膨脹着,燈火通明,透過油煙彌漫能看見最頂上寂寥的夜空,像是隔絕開的兩個世界,聞溪上一次這麽晚坐在外邊吃東西還是大學的時候,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們,半桌子肉半桌子酒,吃吃喝喝,笑鬧間兀長夜晚就拌着酒精氣味結束了,他記得自己當時還蠻喜歡吃烤茄子的。
池小滿也是一樣,體育隊訓練殘酷,歸宿後餓得前胸貼後背是常有的事,偏又大多嬌氣,總嫌面包餅幹沒滋味,都是搞體育的女孩兒,別說圍牆,跳樓她們都敢,于是壯實的姑娘們隔三差五就圍堵在學校門口的夜宵攤前,偶爾也會學人家叫幾瓶啤酒,喝得滿臉通紅咋咋呼呼,不分冬夏,不畏嚴師,吃喝得愈發壯實。無奈後來池小滿的腿受了傷,只能眼巴巴看着往日歃血為盟的姑娘們接連抛下她溜出去,回來後個個滿嘴流油,肚兒圓圓,至今想起,仍覺得有些氣不過。
“真是好久沒吃過了呀......”
池小滿大口撕扯着烤串,氣勢如虹,辣椒與孜然裹着肉塞進嘴裏,鹹香油辣,聞溪看着她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鑒于池小滿優秀的下飯功能,他的筷子終于伸向了那盤瞅了許久的烤茄子。
池小滿被辣出眼淚的時候,仍有功夫一邊吸拉口水一邊阻止了聞溪叫礦泉水的舉動,她舉着晶瑩的小酒杯,眼角泛光,“我嘗嘗這個。”
“哦,好。”
聞溪嘴裏還包着的食物,條件反射般忙跟着舉了杯,并且輕輕碰了碰池小滿,待他抽筋的腦子反應過來池小滿已經一口下肚,整張臉皺成一團,龇牙咧嘴的那種獨特可愛。
聞溪笑了,明明是歲暮天寒,卻被他笑得春意盎然。
他将酒杯湊到唇邊,聲音溫柔得人心頭癢癢,“你既然開心,那就喝一點吧。”
“哦,哦,好,喝一點,喝一點......”
池小滿嘴上結巴,心髒卻快要沖刺到天跡,于是遮掩般低下頭乖巧地續上兩個小酒杯,“辣,再喝一點。”
先前是聞溪低估了池小滿的飯量,現在是池小滿高估了自己的肚皮,她捧着通紅的臉頰滿桌子指手畫腳,“你吃這個,這個也吃,诶?那個還沒動呢,別浪費了。”
聞溪埋頭聽她指揮,這邊一筷子那邊一筷子,間或還要與她碰個杯,想要規勸兩句都騰不開嘴,不一會兒,白酒見了底,聞溪飽脹得快要吐出來。
池小滿仍撐着下巴嘻嘻哈哈傻笑,桌底爐火将她的臉照得愈發紅豔,聞溪伸手去碰她臉蛋,只覺熱乎得厲害。
“你是不是喝醉了?”
“才沒。”
池小滿拍聞溪的手拍了空,手掌啪嗒一聲砸在桌上,像是有些疼,眉眼瞬間皺巴了起來,聞溪見狀忙拉了那只手過來,揉了揉剛要放下,池小滿癟着嘴又哼唧了一句“疼,還在疼呢”。
聞溪兀自嘆氣,低頭朝她掌心呼了幾口,“好了嗎?”
“沒。”
“現在呢,好了嗎?”
“好了。”
“乖乖坐着別亂動,我去結賬。”
櫃臺前,聞溪的視線一直不敢離開那端的池小滿,內心早已把自己譴責了千百個來回,一邊煩心怎樣把她回學校宿舍一邊擔憂她要是酒後頭疼可怎麽辦......
當池小滿撐着桌子起身搖搖晃晃朝他走來時,聞溪使出全身力氣一個箭步沖上前才避免她摔到旁邊飯桌上。
池小滿摔在聞溪的臂彎,天旋地轉間還不忘朝身邊受到驚吓的客人露出滿嘴白牙,呵呵笑了笑。
那是一個寒冷又熱燥的深夜,枯葉在半空打着旋兒,池小滿坐在校門口的馬路牙子上唱了半小時亂七八糟的戲,伊呀哎呀唱得整條大道空無一人,野貓野狗紛紛繞道。
聞溪頭疼得快要炸掉,“叫臺車送你回家吧好不好?我跟你一起,你安全到了我再回來好不好?”
池小滿不搭話,嘴裏已經唱到了“三尺黃泉陰陽隔呀,小寡婦見墳傷心啊......”
“池小滿,你再唱一句小寡婦試試。”
聞溪站在路燈下,挺拔高挑,凜若冰霜,池小滿被吓唬住,仰着頭怯生生瞧他,昏黃的光溶進她的眼睛,臉頰仍是飛紅一片,顯得十分憨傻又可憐。
“不回宿舍又不回家,你到底要怎樣呀?”
聞溪為先前的大聲有些後悔,于是蹲下/身哄孩子般揉了揉她的頭發,“總不能在馬路上唱一整晚的戲吧。”
“嗯?”
“說話啊。”
池小滿癡傻了半晌,再擡頭時眉眼盈盈泛着水汽,“去你家好不好?”
“你......”
“你在說什麽鬼東西!”
聞溪這回是真炸了,他站在空曠的大街上噼裏啪啦亂吼了一大堆,遠處不知是哪戶人家的狗都驚着汪汪叫了起來。
池小滿歪着頭,手指在太陽穴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聞溪你不要兇我,我頭疼。”
“頭疼也不能胡說八道啊你!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他像一座即将崩塌的玉山,抓着頭發來回走着,腳步紛亂,面紅耳赤,池小滿坐在地上看得直咂嘴。
“聞溪。”
“幹什麽!”暴走的人還在繼續抓狂。
“我以前不也住過你家嗎?”
“那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了?”池小滿歪着頭笑,“你在想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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