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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池小滿最近很忙,隊裏有兩個高三的隊員有特招資格,這個禮拜她帶着跑了四次省體育館試跑,按照往常她早就跑到聞溪面前邀功求表揚了,這次卻走得靜悄悄回得靜悄悄,路過教學樓走廊時,低着頭夾在兩個牛高馬大的隊員中間,恨不得縮成一條細帶子,可聞溪還是瞧見她了,他微不可聞地搖了搖頭邁進旁邊教室,只留下一個冷清清的背影。
“教練......”靠裏那個大黑小子和靠外的小寸頭對了個眼神,走出幾米後哼哼唧唧開口,随即被池小滿惡狠狠地打斷。
“閉嘴。敢回去亂說打斷你們狗腿!”
“......不是,教、教練,您揪得我肉、肉疼......”
“肉肉你個頭!”
考完最後一輪已經過去了一個多禮拜,池小滿忙得焦頭爛額拖着沉重的步伐下了學校大巴又馬不停蹄趕在下班前簽了一摞亂七八糟的字這天才終于算完,她駝着背走出綜合樓,雨點砸在樹葉上沙沙直響,最近天氣一直不好,冷就算了雨還一直不肯停,淅瀝瀝濕噠噠連累得人心裏也陰沉沉一片。
下午最後一節課快要結束了,教學樓大廳那邊比往常多了許多身影,隐隐散發着不同尋常的躁動,越靠近波動越大,每個教室都靜悄悄的,孩子們探頭探腦擠在窗戶邊,走廊中央的大廳石墩子邊人頭攢動,聞溪生得挺拔,池小滿一眼就看到他神情肅穆站在中間,皺着的長眉像一道擰死了的開關。
屋檐一滴碩大的水珠砸在池小滿額頭上,流進眼睛裏又順着眼角掉出來,啪嗒砸進髒兮兮的大理石地面。
池小滿從來不覺得喜歡聞溪有什麽錯,她固執己見又百折不撓,她猛地想起何桦那句“你已經毀了他。”
是嗎?是真的嗎?
池小滿頓在那裏挪不動腳,屋檐的積水持續落在頭上肩上,又髒又涼。
“我們花錢把孩子送到學校是讓他們接受好的教育來考大學的!不是來看你們這種醜聞的!我們的孩子要是學壞了你們學校賠得起嗎?!”
“這樣的人也能為人師表,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這些都是孩子,最容易模仿大人走上歪路的孩子!”
“這樣的老師我是不敢把孩子交到他手裏的!我們要換班!”
“不把這個老師換掉我們就轉學!你們要退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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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流氓!這是犯罪!還當班主任教書呢,我呸!”
大片的人群好像都褪了顏色,變成一幢幢黑灰的暗影,聞溪站在包圍圈中微微低着頭,漂亮的眉骨沾了一層灰蒙蒙的日光,池小滿揉了揉眼睛,她心中列松如翠的男人,好像已經被洪水圈禁了。
“我家孩子還天天嚷嚷說班主任好,我和孩子爸還念叨着啥時候得好好感謝感謝老師,呵!今天我算是明白了,這種流氓老師心裏可不定打什麽鬼主意呢!辛虧咱發現得早,不然往後怎麽個禍害哪個曉得?又哪個來負責?”
池小滿抓緊了背包帶子剛邁了一步就看見聞溪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般擡起頭,空洞洞的目光穿過黑灰人影,他朝她微不可聞地搖了搖頭。
杜老師過來拽她的時候池小滿的火已經噴到喉嚨口,嘴裏兩顆蛀牙咬得生疼,她死死地盯着聞溪的眼睛掙開胳膊,“你幹什麽?”
“小池教練你過來,過來聽我跟你說......”
“不聽。”池小滿冷着臉寸步不移,“我男朋友正在那裏被人噴糞,我還聽你說個球聽你說。”
“......”杜老師急得直跺腳,“小池!”
“這事兒說不清,你越過去越添亂,哎呀!也不曉得怎麽捅到家長群去了,前兩天還好,哪個曉得明天就要放大禮拜假了,他們居然趕在這會兒紮堆來,你瞅瞅你瞅瞅,校長回了家都被喊過來了,這人還穿着拖鞋呢......”
“校長回家不回家關我屁事!”
“不是不是,是我跑題了......”杜老師的手被不留情面甩開了兩次,再不敢招呼池小滿的胳膊,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揪她的背包,“你想想啊,這事兒咱們能掰扯清,但對家長就不行了,這學校裏的孩子們都是他們一個個的心頭肉,這護子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是不是?”
“護子心切就可以滿嘴噴糞了?”
“小池啊,犯不着這麽火大嘛!這家長們擰成了一股繩,你和小聞兩張嘴,再能說也只會把大家情緒搞得更激動不好收場,不如讓各位老師先應對,他們鬧鬧也就過去了......”
“怎麽應付?讓他們把我男朋友打成流氓?”
說到這兒池小滿終于舍得拉回視線,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杜老師,“我不懂你為什麽覺得說不清,這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嗎?”
“倒也不是......”
杜老師看着池小滿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只是不常見而已,恰巧又多多少少牽涉了這些人的孩子,所以他們可能都寧願口無遮攔去錯怪一個人,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小孩有一分一毫受到不好的影響吧......”
“不好的影響?什麽不好的影響?”
“影響肯定是有的啦,你想想小聞是老師,你是學生,就算早就已經不是了,但曾經是也是抹不掉的吧,然後你再看現在,小聞還是老師,他班上的學生也都是學生,這開了先河的事兒本來在大家夥兒心裏就不好說的,何況這個學校還不止小聞一個老師啊是不是?也不是不能理解的......畢竟青春萌動的小孩子們本來就比較容易學壞是吧......”
杜老師一邊小聲嗫喏一邊斜着眼偷瞄池小滿,手還黏上了似地抓着她的背帶不肯松手。
“老杜你到底站哪邊的?”
杜老師與池小滿的班主任聞溪同事了十年,聞溪不敢叫他老杜,可這個還當過他一年學生的池小滿卻叫得娴熟自如。
“我......我肯定是站你們這邊啦......”
“那你別拉着我。”
池小滿定在那裏,眉目冷森,透着一股讓人後脊背發涼的乖戾。
“你放心老杜,我不胡說八道。”
“叫你撒手聽見沒?”
“小池啊......”
聞溪的耳朵似乎失聰了那麽一瞬間,天色暗沉,冬雨蕭條,池小滿跨過最後一節臺階,略顯髒污的鞋子踩進一窪小小的水坑,濺起的水珠似乎碰撞出零丁的聲音,茫然然的天地中,只有她的臉,一步一步一點一點靠近,周身又嘈雜了起來。
聞溪恍惚間想起記憶深處十五歲的小姑娘,粗糙不堪卻又堅韌執拗,于是,他的頭劇烈地疼了起來。
“怎麽着?現在男未婚女未嫁都是成年人還搞不得對象了?”
“你們搞清楚事情了嗎?什麽都不知道就來學校鬧事?就這樣給你們兒子女兒當榜樣的?”
“不怕未來社會人前攪屎人後捅刀的都是你們一個個教出來的好孩子?”
池小滿擠進人群在聞溪身邊站定,纖細的下巴揚得半高,露出白生生的脖子,“我倆怎麽就礙着你們孩子了?你們孩子是來念書的還是來管老師私生活的?這要真被我們影響到了也好,趁早省着點錢帶回家去,這種孩子讀得了書才叫奇怪。你們怪老師,我們還怪你們家長基因有問題生出來的孩子不好教育呢!”
“你這不是解決問題。”聞溪面無表情,眼角被黃昏最後一束日光照出寒意,“是在惡化問題。”
“那怎麽辦?”池小滿回望他,有些笨拙,“我天生不聰明,心裏又難受死了,只能跟你一起挨罵。”
反應過來的家長們頓時炸開了,他們勃然大怒,他們氣急敗壞。
“你就是那個學生?”
“還要不要臉了?說的這是什麽話?這麽沒素質,難怪會跟自己班主任搞到一塊!”
“看上去年紀這麽小,我要是有你這麽個女兒寧願掐死在家裏也不敢放出來丢人現眼!”
“就是就是!恬不知恥!也不曉得是這個老師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招數還是本身就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話語像鋒利的刀刃,帶起空氣中的唾沫星子狠狠劃在臉上,池小滿不懼疼,她昂着頭顱梗着脖子一句一句頂回去,她的眼睛幹淨澄澈,站着肮髒的漩渦盛着滿目星輝。
“池小狗啊池小狗......”聞溪笑了。
“真是,不曉得拿你怎麽辦了。”
聞溪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許多技能,良莠不齊的孤兒院,他從來欺善怕惡,繞過大個子去搶小個子的餅幹,他懂得在面對大人如何拍出懵懂童趣又純真無邪的漂亮馬屁,更是老早學會仰着頭去看人眼色,他學得很快,小小的一個人兒,圓滑又狡詐,為了一丁點肉沫子他的腦筋能拐出百八十個兜兜轉轉,他會在每周末有人探訪時仔仔細細洗漱,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不出一絲一毫破綻的明亮,他從來就知道那是他最大的籌碼。
後來他又學會如何讨好雲端走下來的養父母,他做得盡善盡美,父親要80分他就絕不會比100少,母親想要繞膝天倫,他放下書包纏人得比誰都要甜膩。再後來養父母早早離去後,他更是極早适應了取悅池老先生,他倚仗他的庇護,于是竭盡所能如他所願讓他自認不虛此行。
然而他蠅營狗茍,趨利避害學會了那麽多,卻始終沒有學會去好好愛一個人。
像池小滿一樣,一腔孤勇,一顆真心,聞溪鼻子發酸,止不住嘴角上揚,他摘下眼鏡,朗眉星目,風流天成。
站在漩渦中央的人微微弓下背,貼近另一個快要浪潮淹沒的人的腦袋,喧嚣嘈雜的環境裏,他帶着細微鼻音的聲音像一陣潮濕南風灌進耳朵。
“我跟你走,你一定要一直對我這麽好。”
他生來無根無本,孑然一身,得人施惠好不容易長大,他擅長趨利避害,日乾夕惕,他循着長輩的腳印朝前走,第一因他曾經在這所學校承過如山如洪的恩,這是他回報他們唯一的辦法,第二他謹小慎微,他害怕所有一切不可控的情況,他害怕受到傷害,寧願孤身一人長長久久走同一條路,就像是漫無目流浪的一個人找到了歸宿,他感謝上蒼的同時清楚明白,只有安于現狀才不會迷路。
他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喜歡上了池小滿,她像一把時光刻磨的刀子,輕而易舉劃破了他的苦心營造的壁壘,他逃不掉躲不開又滿心歡喜貪婪。
終于時間兜兜轉轉走到今天,那群家長從撕破的小口動手,“嘩啦”一聲徹底摧毀了這座壁壘。
聞溪看見池小滿踏浪而來,她固執地站在他身旁。
然後,聞溪向前邁了一步,如一棵孤松獨立,他伸手将目瞪口呆的池小滿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大家請不要吵了,還有一周就要期末考試,請你們再給我一周時間,考試結束我就辭職。”
池小滿咬到舌頭,疼得眼淚打轉,她看着聞溪的背,不好怎麽說,就是覺得冬日所有的蕭索冷漠都化作了心底一汪春水。
老杜忙前忙後又是賠禮道歉又是鞠躬哈腰把人送出校門口,一回頭卻看見池小滿和聞溪相攜路過,“小聞老師去哪兒啊?一會兒就要晚自習了啊......”
“麻煩杜老師了,我先帶小滿出去吃個飯,一會兒回。”
“啥?”杜老師氣得直跺腳,懊悔不及,“我也沒吃飯的啊......”
天已全黑,淅瀝瀝不停的雨好像融成一團軟雲踩在他們腳下,池小滿踮起腳摸了摸聞溪的臉,黑瞳仁亮得活潑,身後跺腳的老杜依稀聽見她最後一句話,頓時腳下一歪,險些把自己跺地上。
“聞溪啊,你長這麽俊不去搞基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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