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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聞溪覺得自己的生活全亂了,亂得有些慌張又有些期待,像是踩在虛浮的棉花上,深深淺淺,每一步都是未知與新奇,他不确定前面是否有深淵迷障,他催促習慣安穩的自己不停向前,走吧走吧,就這樣走吧,誰教你貪慕歡愉,誰教你膽大包天。
池小滿這個人,是所有未知的鑰匙。
第二次以池小滿對象身份出現在池家的聞溪至少沒有像上次一樣覺得沒穿褲子。
昨晚叫了四人份葷菜當晚飯的池小滿今天也沒有多饞,飯桌上大家都很斯文。除了桌下一直踩池爸腳的池媽。
“過年承蒙老太太不嫌棄讓我過來蹭口年夜飯,過兩天期末結束我就來接小寒補習吧。”
聞溪很爽快地答應了幫池小寒補習,面上笑得恭謹和善,背地裏悄摸摸戳了戳池小滿的腰,後者先噗嗤笑了聲才假裝一本正經接話,“他家風水好,好考大學。”
“這......”
池媽又在池爸腳背上狠狠碾了下剛想再勸一勸,被池老太搶先咳了一聲,池媽詫異之後一陣狂喜,只覺得這麽多年伺候這個臭脾氣老太婆果然是會得到回報的。
“不行。”老太太幹巴巴地嚼着米粒,“小溪你家沒人做飯。”
“我......”
“聽話。”
“哦......”
連續下了小半個月的雨後終于放晴了,天上出了輪清冷冷的太陽,池家前坪有一棵樹,高挺筆直,枝繁葉茂還滴着未蒸發的雨水,聽說這棵樹是池小滿出生那年燕子叼來的種子。
日光大盛的中午,聞溪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微微擡高去摘樹葉,細小的震顫後,樹葉中心滾下一滴雨水,順着手指迅速墜落,透着光亮沿着皮膚游走,然後不動聲色滲進他挽起的袖口,綠瑩瑩的一片樹葉躺在他手心,他似乎在端詳什麽,良久沒有動作,像一幅畫。
池小滿站在廊下,心跳快了許多許多,一恍惚時間好像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不明白時間的概念,像一匹長紗,從頭至尾,零零瑣瑣,時而紋繡繁花,時而滿目素白。遇見聞溪後,她的生命開出了花,所以即便是以為此生再也沒法遇見的時候,池小滿也經常或想起或夢見聞溪,就像時光磋磨出的第一個嬰孩,即便殘缺醜陋,也是要硬着頭皮去深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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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起,拂過她随意束起的頭發,漆黑的發尾在身後窗棂上掃了幾個來回,“如果現在讓你帶着記憶回到最開始的時候,你還會說不喜歡我嗎?”
聞溪聞聲側頭,似笑非笑地朝她走過來,身後是枝繁葉茂的樹,樹後是一望無垠的麥田,他微微眯着眼,腳下一步步似乎拉拽着時空,“小滿啊......”
“我恨不得回到你牙牙學語的年歲,日日夜夜看着你長大。”
池小滿的心起起伏伏,像是太空中失了重,伸手便可觸摸星月。
“咦?你不會真是個變态吧?”
“其實哪怕不在一起呢,是吧?”
“什麽?!你再說一遍!”
“小滿啊,你去屋裏把我眼鏡拿來好不好?我現在有點瞎。”
下午池小滿帶着聞溪滿村亂繞,從前頭踩下去一腳泥的田埂兜個大圈穿過馬路再晃到後頭整整一排望不到頭的漁場,漁場左邊是遮天蔽日的竹林,右邊是結滿了沙糖桔的果園。冬日明明蕭索,村莊卻生靈繁盛。
聞溪走着走着愈發合不攏驚訝的嘴,他目光呆滞拍了拍池小滿的肩膀,“你們白河村看上去很有錢。”
“一般吧,不遭洪水的話都還湊合。”
察覺林子外頭有幾個伸着脖子張望年輕姑娘,池小滿的眉毛頓時挑得老高,連忙勾住聞溪的胳膊,彼時聞溪正聚精會神地觀察漁場收網,“唔,江灣裏頭好像确實是個水洞子,我記得好些年前這邊還鬧過一場特大洪災。”
“是啊,我五六歲的時候,洪線一晚上漲了幾十米吧好像,全村子人都拖家帶口跑了,能跑遠的盡可能跑遠,跑不遠的到處托關系按人頭買漁船的位置,幸好早些年村子裏大多數人都靠打漁為生,船還算多......”
池小滿邊說邊斜眼瞧那幾個姑娘,腦袋已經蹭到聞溪肩上,瞳仁黑得發亮,細微的磨牙聲略顯突兀,“不然就不止死那些個人了。”
“哦。”聞溪唏噓一陣後從大衣兜裏掏出來一把瓜子塞她手裏,“好好說話,不要搞得這麽可怕。”
“啧!你個書呆子你不懂的!”
“我懂的。”
“不不不,你不懂!”
池小滿吐出瓜子皮直搖頭,高深莫測得滑稽,聞溪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懂的,我的養父母就死在那場洪災。”
“啊......聞溪......”
“沒事的,都過去那麽久了。”
“是啊,過去那麽久了。”池小滿慌張地去抱他,聲音似乎是害怕得有些發顫,“你你你別難過,還有我我我呢!還我爹媽有我奶有我弟也是......”
“我知道。”
懷裏鼓鼓囊囊拱來拱去的身體讓聞溪長長舒了口氣,只覺風輕雲淡,冬日好景致。“我還有我的小姑娘呀。”
他從腰上牽住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大衣兜裏,“小滿啊,再帶我逛逛吧,我想去瞧瞧那頭的果園。”
“好,正好摘幾個橘子回去,咱們村這會兒的小橘子可甜了......”
果樹林中有幾間村舍點綴,綠橘子樹、紅牆黑瓦房,一幅田園詩畫般的南國農村景色裏,他的小姑娘正吵吵嚷嚷與人打着招呼。
田野在望,樹林在聽,聞溪含笑站着,虛攏的手指似乎将一切美好感受都攏進了口袋,不遠處池小滿回了下頭,黑發随風亂飛,她張開嘴大喊,呼出的大口白氣,“過來啊!可以進去啦!”
約莫瘋玩到下午三點鐘,池爸的電話有效地插入了這段閑适得過分的時間,池小滿挂了電話後又往他裏頭的襯衣口袋裏塞了兩個,“我爹說外頭冷,喊我帶你回去烤火。”
兩人從上到下所有能裝東西的地方都裝滿了黃燦燦的小沙糖桔,一眼望去似乎比平常胖了近半個人,聞溪頭頂幾撮頭發被風吹得東搖西晃,冷風吹得臉頰微紅,雖然意猶未盡,還是不好意思地笑着應了,“那我們回去,正好我看看你弟弟學習到底是怎麽樣。”
池小滿揉了揉眼睛,有些恍惚地發現,眼前這個沾了滿身樹葉子踩了滿腳黃土爛泥的人,就像個別扭的少年,局促又快活。
“你真是好不顯老呀......”
“是是,是嗎......”聞溪不自然地擡手撓頭,袖口骨碌骨碌滾落一個小小的橘子。
池小寒在得知自己被挂在聞溪褲腰上時是氣得拿頭撞了牆的。
他從暑假結束第一天就開始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的寒假,他像一只展翅待飛的雀鳥在接近牢籠門口的時候被掰了翅膀,他爹還威脅他不老實呆在籠子的話還得砍腳?
啊,再見冬雪,再見寒夜,再見自由。
這讓他甚至有些讨厭起了這個臨時挂牌來刷好感的老師,不過這點讨厭又很快消失在了聞溪一個眼神就制止了他姐揍他的時候。
嗯,一物降一物,蠻好。
于是,當聞溪微微示意時,池小寒便果斷竄起,在父母奶奶期待又緊張的注視中拿出試卷刷刷寫了起來,半分鐘後,皺了眉,一分鐘後,嘎叽嘎叽咬筆,不到五分鐘人已經趴到了書桌上,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池奶奶幹咳了幾聲後念叨道,“诶?我今天血壓藥好像沒吃......”
池媽媽臉有些紅忙攙上婆婆的胳膊一本正經回,“嗯,确實沒吃。”
然後,剛剛還擁擠得站不住腳房間裏不相關人員還剩下亂翻主人漫畫書的池小滿和捏着拳頭深呼吸的池爸,相關人員池小寒正跟第一張試卷第一道題苦苦僵持,聞溪有些想笑,他輕咳一聲,偏頭抿開笑意後敲了敲書桌,“沒關系,你姐當時也是這樣,我現在還算有經驗。”
聞溪的聲音似乎帶着某種未知的魔力,輕緩低沉,引來日光從窗後攀進,大肆延展,鋪灑得他整張臉都顯得十分柔和,溫潤如玉,蕭疏軒舉。
池爸一肚子怒火終于歪歪斜斜找到了突破口,“池小滿!你給老子出來!”
客廳傳來一陣陣池爸的破口大罵以及池小滿牙尖嘴利的頂嘴時,聞溪已經在書桌側邊坐定,“專心。”
“哦。”
池小寒不太自然地調整坐姿,心裏忍不住感嘆奶奶果然是塊陳年老姜,村子裏的年輕大小夥子排好隊串成串都是及不上聞溪的,他姐上輩子是不是做了啥好事得以拯救今生孤寡暫且不提,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奶奶,還得求她幫我掂量媳婦兒呢......池小寒擰着眉暗自想。
“再不專心我叫你爸進來了。”
“.......姐夫我錯了......”
池小寒雖然很機靈嘴又甜,但這壓根止不住聞溪的頭疼,他在新學生沖出去幫他倒水時拄着額長長地嘆了口氣。初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原本還挺高興,畢竟教學生他早就是老手了,做一件得心應手的事情不但可以避免共處時的尴尬還可以直接刷高好感度簡直完美不是麽?可問題是這個池小寒也真的太棘手了一點吧,他們池家的孩子好像都屬于在知識海洋裏回游的類型......
聞溪上次這麽頭疼還是二十五歲遇見腦瓜子笨出天際的池小滿的時候。
屋外池家父女檔對噴結束後又肩膀擦着肩膀坐回火爐邊烤火,池老太太‘吃完血壓藥’紅光滿面,笑臉盈盈囑咐兒媳,“一會兒炖雞的時候上我屋大立櫃頂上的紅木藥匣子裏拿根天麻放進去,給小溪還有寒崽子都補補。”,池媽得令立馬站了起來,“我這就去,炖晚了怕不好吃。”
客廳電視關了音量只有畫面連續變換,廚房裏是媽媽鍋碗瓢盆的細微響動,另一邊屋子裏時不時傳來聞溪的聲音,清清濯濯,猶如微風細雨劃過青松翠葉,劃得人心底也跟着麻麻癢癢了起來。
于是,這棟房子突然變得安靜又熱鬧,煙火氣似乎将他們拉得很近很近。
池小滿一邊剝着橘子,一邊低着頭偷笑,電視裏某位無聲歌曲演唱者一曲畢了,池爸側過頭來,抓了池小滿剝幹淨一個橘子塞了滿嘴,“你傻笑啥呢?”
“爸,說出來你可能明白不了,但既然你問了。”池小滿眨眼,滿臉的歡喜色,“我提示下你啊,你覺不覺得聞溪稀罕我稀罕得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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