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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然後,第二天。

一屋子人被太陽照醒了?

聞溪躺在地上感覺有點不對勁時,池小滿已經蹲着盯他盯了半個鐘頭。

“姐,瞧出花兒來了沒?”這聲音是池小寒。

“講道理小聞可真能睡啊,我剛算了下他睡了十八個小時了吧?”池爸說話伴着搓手的聲音。

“他昨天那麽辛苦可不得好好睡一覺麽,你當是你們呢......不過不餓嗎?要不要叫他起來啊?”池媽應該是掐了一下池爸,聽得到吸氣聲。

“早飯就算了,午飯再叫起來吧,讓他多睡會兒。”池老太太站在門口咳嗽。

聞溪的腦子像是死了,此時此刻恨不得揪住自己的頭發摔出窗外去。

屋子裏靜谧了幾秒,然後人潮悉悉索索退了出去,“咔”門被誰帶上了。

“诶——”

聞溪皺着眉嘆了口氣,胳膊重重地蓋住了眼睛兀自傷神。

又過了幾秒,不對!還是不對!

拿走胳膊,第一眼看到是池小滿一口大牙,第二眼是她身後闊別多日的陽光。

“你——”

聞溪慌忙撐起身,沒來得及戴眼鏡,眉目困頓未消,一臉驚恐夾着羞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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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麽?”

“不幹什麽呀,就瞅瞅你。”

“我睡覺有什麽好瞅的!”

“我瞅你啥時候醒。”池小滿笑着眨眼,牙上有兩顆小小的芝麻。

“好了好了,我醒了。”聞溪揉了揉眼睛,“出去吧,我馬上過去。”

“不要。”

池小滿沒輕沒重撞上來的時候,聞溪剛找着被薄毯蓋住的眼鏡準備戴上,于是胸口悶響,手裏眼鏡又重新摔了回去。

他啞着嗓子皺了皺眉,“嘶——池小滿啊。”

“幹啥?”

池小滿悶頭埋在他胸口拱了兩下,聞溪精準地拎住了她的衣領提出來幾寸,“抱就抱,好好抱,不要老撞我,疼。”

似乎是因為剛睡醒,聞溪的聲音格外低沉,帶着些微沙啞,像只絨絨軟軟的小爪子,撓的人耳朵碎碎發癢。

“哦。”池小滿仰頭,咽了口口水,“那抱,好好抱。”

聞溪盯着她鼻尖那顆小雀斑,忍不住終究還是笑了,“好。”

被吩咐送姜鹽芝麻茶的池小寒毫無防備地推開了門,然後同手同腳撞到了牆上。

“我還是個孩子啊......”

聞溪爬起來洗漱,池小滿摸了摸唇上那個還有餘溫的吻,嘿嘿嘿笑了半晌才翹着尾巴開始整理睡亂的地鋪。

“天氣預報果然不是個東西。”池爸咬着包子,“瞅瞅,今天天晴了嘿。”

聞溪洗漱完朝陽臺走去,長腿跨過一路各種障礙物,“水沒退,積水還是很深,估計還得再晴一天才能通車。”

“無所謂,通了再走呗。咱們又不是沒地方待,是吧姐夫?”池小寒夾了一嘴榨菜,聽聲音十分脆爽。

聞溪瞅着有些饞,“給你規定的作業寫了沒?”

“姐夫,我家昨天發大水了你是失憶了嗎?”

有些遲到的早飯過後,池小寒拖着書包一步一掙紮進了書房,其餘人将沙發擠得嘎吱嘎吱直響,池家自己家沒裝有線電視,池老太太習慣了來來回回倒騰那幾個臺,如今能握着遙控器一按按上半天,就連戲曲節目也有了多選項後老太太的注意力就都在電視機上了,池爸池媽頭挨着頭計算着家裏大致遭了多少損失,以及菜棚子究竟有沒有倒。

聞溪剛醒沒多久又埋頭塞了一肚子早飯,此時看電視上揮舞着水袖咿咿呀呀的人都有點帶重影,不曉得究竟是睡多了還是壓根沒睡夠,一會兒神思就飄了老遠。

池小滿的手從背後戳到腰上時,他正從“災後重建”想到“徹底改變池小寒最後一個月的複習方針”以及“萬一池小寒考不上大學自己要背鍋怎麽辦解釋”所以,他受到的驚吓有點大,差點燙到舌頭。

“咱們出去玩去吧。”池小滿張嘴,沒有聲音,口型卻很誇張。

聞溪愣了半晌在池小滿龇牙咧嘴說第二遍才問道,“你要去哪兒?”

然後所有人都轉過頭,疑惑地朝她望過來,池小滿覺得整個後腦勺燙得慌,聞溪不快不慢,咬字清晰,莊重肅然如當年站講臺,“哦,怪我,差點忘了你今天還有午訓要帶。”

啥?啥午訓?田徑場裏的啞鈴都快飄起來了,整個學校都停課了,學校裏現在估計鬼影都沒的吧?午啥訓?

池小滿智商還在打架的時候,聞溪已經站起身理好了衣服褶子,一笑溫文爾雅,丁點兒看不出虛僞,“走吧,我陪你去,別遲到了。”

池家人根本不在乎田徑場有沒有淹掉,更不在乎午訓是不是應該在中午飯之後,他們活在當下享受生活,他們個個都是時代的寵兒。

千呼萬喚的太陽難得一現,估計出來得不久,積水仍舊舔得到腳踝,聞溪站在最後一節臺階頓住了。

池小滿揶揄的笑聲從後頭傳來,“怎麽?牛皮吹大了攤上事兒了?”

“別笑了,說都說了。”聞溪皺眉,“不能回去了,踩水吧,介意嗎?”

“我?”

池小滿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瞞你說,我非常介意。”

泡水後遺症還沒痊愈,不想濕鞋更不想劃水。

池小滿嘴還沒撅起來聞溪已經挽起褲腳弓下了背,“上來,我背你。”

“啊?可是去哪裏啊?”

“不知道,随便待會兒吧。”

“你怎麽了啊?感覺蠻不開心的诶。”池小滿沒客氣,像只猴子一樣輕車熟路爬上了他的背,“誰惹你了?”

聞溪過了許久才說話,渾濁的積水上飄着樹葉和零零碎碎的垃圾,他背着她緩慢涉水,平日教師村裏每隔一米的人型監控攝像頭都消停了,只有聞溪低低的說話聲,“沒有,只是呆在家裏,我不太習慣。”

“我們太鬧騰了吵着你了是吧?早知道我昨天就幫你把他們都趕去酒店了。”池小滿頓了頓開口,“沒事,這不天晴了麽,馬上就可以回去了,我看最多也就再今天一晚上,家裏還好多事呢......”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走出教師村門口終于見了個活人,是外頭報刊亭老板,似乎是來檢查亭子裏的書籍刊物有沒有浸濕,聞溪朝他笑了笑,也不等人回應就埋頭下去繼續盯着路,“我很喜歡你的家人,我只是有點不習慣。”

是啊,很不習慣啊。

池家老少都很可愛,可愛到奇怪,曾經以為的巨大難題在他們面前似乎只是一陣小邪風,驚訝了一下‘呼呼’兩聲就過去了,他們坦然接受了他,他們騰出家人的位置将他拉了進去。粗暴不容置疑,質樸而又真心實意。

聞溪是感激的,他喜歡看他們拌嘴打鬧,喜歡他們身上濃濃的煙火氣。

可是真的很不習慣,很拘謹。

‘家人’就像一條繩索捆住了手腳,一半溫情一半束縛,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記得自己年幼時日日夜夜都不忘祈禱,少年時候也經常會一個人偷偷抹眼淚,祈求的奢望的一直都是‘家人’這兩個字。

哪怕是長到如今,他也沒有真正喜歡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他只是習慣了,習慣一個人擰開燈,等着熱茶涼下去,看着月亮慢慢爬,孤寂是他常年的夥伴,他應對得游刃有餘,反倒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溫情時,顯得這樣措手不及。

怕錯,怕被诟病,怕自己不夠優秀。也因為怕,所以不是他要的,他都孑然一身活到這個年紀了,大致是不再需要了的。

“要不去車裏待會兒吧。”池小滿抱着他的脖子輕聲說,“這會兒也沒哪兒開着門,你總不能一直背着我瞎走吧。”

“好。”

回頭又碰見了那個報刊亭老板,老板憋了半天的問題終于問出了口,“這環境還背着人四處遛彎兒呢?”

聞溪沒有再應聲,池小滿也似乎沒什麽興致回話,小道兩邊的綠樹還殷勤地滴着水,萬籁俱寂,只有涉水的嘩啦聲。

池小滿不知道這突然跌落的情緒究竟是怎麽了,她想要說什麽卻張着嘴找不出半個措辭,她猛地想起先前家人開玩笑跟聞溪說去白河村買塊地蓋房子以後就當個村中學老師得了,那會兒,聞溪好像愣了許久,她記得他臉上晦暗不明的表情。

“我突然想起,快過年那會兒,我帶你逛村子,你說很喜歡我們白河村來着......”

池小滿輕聲問,“是不是後來膩了不喜歡了?”

“是不是也有點膩了他們?”

“小滿啊。”聞溪嘆了口氣。

“你不要這麽敏感,我只是這兩天累壞了,就想跟你單獨待會兒。”

聞溪難得矯情一場,或許是一場洪災折磨得他大腦混沌不醒,又或許如他所說僅僅只是想跟池小滿單獨共處一小會兒,不用拘謹地擔心哪裏不合适地共處。

“不要瞎想,我給的戒指你都戴上了,再這樣說話不好。”

“哦......”

是了,戒指,女婿。

池小滿很了解聞溪,她知道他天性寡淡了些,從當初第一次見到二十五歲的聞溪,她就知道他是個完美假人,除了多留給她的那些溫柔缱绻,整個人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沒有缺點也沒有多餘的愛心善意,他習慣跟任何一個人保持着距離,獨來獨往又不喜不惡,那個時候的池小滿甚至覺得他好像已經完美到只能荒蕪人生了。

後來有了自己的強買強賣,她又覺得聞溪真實了起來,會因為她生氣而慌張,會因為她胡鬧而惱怒,也會為她擔憂為她發愁,他甚至在大堤上抱住她的那一刻吓得掉了一顆眼淚。

她以為他荒蕪的人生發了綠芽,即便不那麽完美也好歹有了生機。

可是也許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會是完美無缺的,随之而來的負面效果就像是埋在地裏的根須,會長的。

鬧哄哄的家人是池小滿帶來的附加效果。

“聞溪啊。”

“嗯?”

小區最裏頭廢棄的球場,每一輛車都被雨水洗得光潔如新,聞溪坐在車上低着頭脫鞋襪,池小滿盯着他腳趾頭被水泡出的褶皺,“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我不想當教練了。”

聞溪有些吃驚地擡頭看她,“為什麽?”

“這個縣城也沒啥意思,你去市裏教書吧”池小滿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平淡得清湯寡水,“我想去。”

“聞溪,你得養我。”

不好意思遲到了 補一章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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