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季老爺子從外地回來，看到季江憔悴了一大截，胡茬青青，頭發也不修邊幅，哪裏還有鮮衣怒馬小季總的樣子。季老爺子看着孫子頹唐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我聽說了，你和疏桐分開了。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吧。”

季璋一邊泡茶一邊說：“他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季老爺子不認同，沉了臉色說：“年輕人分分合合正常，你別借題發揮。”

季江沒說話，低頭喝了幾口茶，回到自己房間。他知道父親是想借田家的勢力發展自身，他和小叔叔暗鬥，但始終遜色小叔叔一頭。季江甚至覺得小叔叔都沒有任何鬥争的意思，只是父親覺得他處處壓他一頭，久而久之由嫉生恨，愈演愈烈。他很無奈，是因為他性子随性，并不好勝，他愛疏桐和這些争權奪利沒有半分關系。他從高中起就是疏桐同學，一起在異國求學，他被疏桐的單純善良吸引，那些小小的任性在他看來都十分可愛。他也清楚疏桐和他在一起，多半是因為習慣，這女孩向來過得慵懶随性，加上兩家相熟，她也迷茫，這才在他的追求下默許在一起。季江一直知道，這一天總會來，他怕她幡然醒悟，怕她離開。而今這樣，他自嘲也像石頭落了地。他只是矛盾，矛盾父親和小叔叔之間的關系，痛苦于他的至親要和他最敬重喜歡的人為敵。他頂住父親的壓力，沒有再去打擾田家。

季老爺子給季琮電話：“承禮，你怎麽一天到晚不見人影，我聽你哥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根本不住家裏。”

季琮正在和一個地産界的朋友喝茶，接到父親興師問罪的電話，耐了性子解釋：“最近忙，有些項目推進，公關要我親自上，經常搞得很晚，索性住在外面了。”

“你身體那個樣子！也讓你回來修養，你倒好，人都見不到。”

“別擔心我，我自己身體，心裏有數。”

季琮淡淡說。近一年他确實好轉了很多，癫痫發作的次數少了，除了頭痛時常讓他痛苦難忍之外，已經剛出事的那兩年好了很多。

地産商聽到他回電話，笑問：“承禮你真的蠻久沒回來。之前我們都是電話對接，我以為你潇灑在國外度假。後來才有人跟我說你身體出了問題。看你樣子已經恢複了？”

“哈哈，當然。你看我在這裏和你談笑，像是有問題嗎？”季琮玩笑說。

“那是那是。遙記當年你來我們總部找我，我的秘書為英俊潇灑的季承禮傾倒，後來一直打聽你，後來還是我直接告訴她你已婚，這才作罷。”

季琮低下頭斟茶，淡淡笑着，平靜說：“過去式了。如今又是孤家寡人。

“哈哈哈，季承禮單身，這對廣大女性同胞是個利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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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開我玩笑。項目運營的事就按照我們今天定的方向，具體我讓人聯系你們。”

“承禮，我印象你如今很少親自來談了。我也納悶這種項目，怎麽會是你親自聯系我。”

“這幾年養病，宅在家裏。這不出來活動活動嘛。”

季琮談笑，順手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夾在指尖。

電話又響起，是何楠。

“季總，有件事我想了下還是和你彙報下。田秘書長，我是說疏桐，她和隊伍一起去山南了，我們在那裏做個鄉村圖書館項目。”

“這個不需要她過去吧。”

“是啊，可是她想自己去跟。我也覺得安全上可能有問題，加上她的身份，所以想了下還是知會你。”

何楠是季琮的心腹，被一手培養起來，季琮安排田家大小姐做這個秘書長，他大致明白這兩家一定關系不淺。疏桐跟去山南，條件艱苦，那路途上都幾乎沒有通車，他也怕出什麽問題不好交待。

季琮回到春風廣場，去協會了解一下大概情況，聽說疏桐最近狀态不太好，然後就去了山南。

他也開始擔心起來，撥通了疏桐的電話。

“喂。”

疏桐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但充滿欣喜。

“疏桐，你現在在哪裏？”

“我快到山南了。”

“你怎麽親自去？這完全沒有必要。”

“……”

電話那頭，女孩一陣沉默。季琮差點都以為電話斷線了。

“我需要遠離你們，想清楚一些事。”

季琮并未完全聽清，只是覺得突然，心忽然被揪起來。

後來他們又一次回到山南的時候，季琮不能行走，村子裏的小路坑坑窪窪，輪椅完全無法使用。他執意要帶着疏桐再到山南。老阿媽看到他，因為印象深刻，看到他不良于行的樣子，痛心流淚。那時的季琮整個人都要被疼痛折磨得要暈過去，後來讓人把他放在地上，讓他平躺一陣，對抗身體的疼痛。疏桐乖巧坐在他旁邊，帶着疏離關切問：“你很痛嗎。”那時候的季琮，深深看着她，說：“很痛，我很痛，桐桐。”

疏桐和一對人馬到了山南。這裏人們的生活，是疏桐以前從來想象不到的。她沒有見過人們要生火取暖，沒有見過這裏的人衣衫褴褛，沒有見過這般艱苦的地方人們的笑容竟如此純真。第一天沒有找到住處，疏桐暫時睡在車裏。她趴在車窗上，看着滿天星鬥，想着自己因為覺得心中煩亂執意離開，找了借口過來跟公益項目。她怕在春風廣場遇到季琮，她怕自己讓兩家的關系很尴尬，她怕自己給哥哥父親添麻煩。一時覺得這些問題無解，所以索性出來躲着。

看着滿天繁星，天似穹廬，她居然覺得這凡塵的感情渺小又真切。她只需要确定自己心意罷了。疏桐拿出手機，信號微弱。翻開下午的已接來電列表，小叔叔三個字赫然在目。她遲疑片刻，修改姓名，把那個號碼的名字改成了，季承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