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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我看見了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她在向我走來。”

“什麽？”葉準聽見程諾說話，店裏環境吵鬧，他沒聽清。

“有個女人。”程諾提高音量。

女人，葉準心裏納悶，順着程諾的目光看去，人來人往，也沒見有哪個女人能引起特別注意。

“你說哪個？”

“渾身是血那個。”

葉準愣住了，他視力不差的，分辨和洞察力都有，他可以肯定他沒看見什麽渾身是血的女人，在街上渾身是血的人不可能不引起圍觀。

看程諾認真的表情，葉準不認為他在開玩笑。

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了，程諾看見的只可能是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葉準手上掐了個訣，拿鑰匙上的指甲刀用力在手上劃了條口子，破開的手指滲出點點血跡，葉準閉上眼用手指在眼皮上一邊點了一下。

這叫朱砂點睛，再睜開眼時，葉準的目光依舊順着程諾看過去，果然在人群中看見一個渾身帶血的女人在慢慢向這邊靠攏，她一直在移動，靠的卻不是腳。

葉準看她雙腳離地面一公分，正向他們這邊飄來。

那渾身是血的女人什麽來路，葉準一看就知，再看看店裏的電子時鐘，葉準疑惑了，戌時見鬼！不應該啊？就算有鬼也不會這個時辰現身，而且看它的樣子還是沖他們過來的，不，葉準确定，那東西是沖着程諾來的。

“那不是人。”葉準下了定論。

“是鬼嗎？”程諾問，神色并無害怕，只是疑惑。

人鬼陰陽兩隔并不相通，只有特定情況，或者不同常人的人才能看見鬼，像葉準他們職業雖與鬼神打交道但卻不能直接見鬼。

葉準看着程諾，“你能看見那些東西。”

“能。”

“你之前為什麽不說。”

“你又沒有問我，再說了，如果不是能看見這些東西，我為什麽會跟你學符咒術法。”

葉準覺得程諾說的有道理，再說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這個時辰有鬼現身鬧市，還往他們面前沖。

葉準很想問她，誰給你的膽子往我面前撞的！

“還記得我教你的東西嗎？”在村裏的那些日子，除了讓程諾自己練的符紙，葉準還是有教過一些基本的東西。

“說仔細點。”程諾印象中葉準教的東西還挺多的，他不知道葉準指的是哪個。

“見鬼三要素。”

葉準問的簡潔，程諾很快跟着葉準的思路，“一問，二查，三引。”

這是葉準他們抓鬼的三要素，一問，是問鬼來自何處，有何心願未了。二查，就是查看鬼魂所說是否屬實，三引，就是引靈，也就是常說的超度。其實還有第四，葉準還沒教給程諾，就是散魂，如遇惡鬼超度不了，就只有打散，讓他不能投胎轉世。

“記得不錯。”葉準表揚，“你也該歷練歷練了，去把那只鬼拿下。”

程諾沉默了，他知道葉準對于當師父沒自覺，不讓他叫師父也就算了，在沒有任何工具和準備的情況下，居然叫他先上。

除了他父親，程諾沒見過這麽不負責任的人。

還有心吐槽葉準，程諾也不是太慌，眼睛能見鬼魂對他來說就像家常便飯，除了在村裏那段時間，程諾時時都能看見些不該看見的影子，它們不傷人，程諾也就不怕它們。

程諾想着葉準教他的流程，一問，先把鬼魂禁锢住，禁锢鬼魂的方法有很多，可以是符咒，陣法，也可以是容器。

看着那女鬼離他們越來越近，畫符沒有紙筆，陣法，他還沒開始學，容器……

在程諾思考的時候，葉準直接把可樂杯子遞給葉準，“在杯子上畫個收鬼入瓶的符。”說完還遞了袋番茄醬過來。

程諾很快領會葉準用意，他在畫符方面有天賦，畫過的一定能記住，用番茄醬勉強代替朱砂，很快在杯子上留下一個符咒。

完成之後那女鬼剛好就飄到窗戶外面，程諾将杯子口對準女鬼，那女鬼直接化為一道金光，湧入杯子裏。

程諾拿着杯子，感覺杯子裏有股力量在不停沖撞，撞的他整個手臂都在顫抖。

工具潦草簡陋，禁锢壓制鬼魂有點勉強。

程諾手上用了些力，想在杯子上再加一道禁锢符。

正想着符咒畫法時，葉準把可樂杯子的塑料蓋遞給他，“讓它安靜些。”

程諾聽話的接過蓋子蓋上，在蓋上蓋子的那瞬間，杯子裏的動靜一下子停歇了，程諾看到蓋子上有個紅色的點，程諾垂眸注視着紅點。

“童子精元，鎮邪驅煞，非常管用。”看程諾看得專注葉準解釋。

程諾看着紅點只是以為它是什麽簡易符咒想學習一下，聽葉準解釋，露出一種疑惑不解的目光将葉準上下掃視一番。

葉準有被這目光冒犯到。

“先回去進行下一步。”葉準安排了接下來的計劃，起身向外走去。

程諾也沒多問拿着杯子跟在後面。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大柏丫村位置偏僻，走到後面路燈都沒有，除了車燈四周一片漆黑，葉準開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回到村子都快十點了，兩人回去後就直奔葉準的工作間。

屋子裏沒有開燈，葉準點了一支蠟燭，拿了一張畫了八卦天幹地支的白布鋪在房間裏的桌案上。

程諾在葉準鋪好布後，将杯子放在布上的八卦中心，程諾拿了房裏有的黃紙和朱砂筆畫了張通靈符，畫好符後拿了一個粗瓷碗，将畫好的通靈符點燃放在碗裏燃盡。

等符紙燒完程諾将碗倒扣在杯子上，做完這些程諾又拿了一根筷子放在碗上，準備工作已經就緒，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問靈。

蠟燭是房間裏的唯一光源，有好幾次它無風自動，差點熄滅，程諾坐在桌案前，面前有紙筆，右側還放有一個碗。

程諾有些心悸的同時還有點激動，今天是他第一次問靈，他對于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充滿好奇和探索，他看了眼坐在一旁快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葉準。

程諾看到葉準沖他點了點頭，“我看着你，開始吧！”

深吸一口氣，程諾提筆在紙上寫道，孤魂何故流連人間？

程諾有專門練過書法，毛筆字寫出來是字形正倚交錯，線條粗細變化明顯，跌宕有致。

寫完便丢入旁邊碗中，引火焚盡。

燃燒的紙張騰起的煙霧自己彙成一縷，在紙張燃盡後鑽入杯子裏，程諾第一次做這些，感覺很神奇，他靜靜的等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煙霧鑽進杯子沒多久，頂在最上面的筷子動了，筷子先是輕輕地移了移，慢慢地轉了個圈，轉了兩圈後可能是沒找到可能停下的理由，它加快了速度，越轉越快，最後只能看見殘影。

程諾只聽葉準說過，問了鬼魂後，鬼魂會自己指出天幹地支中的字，他們解析所指字中的意思，這種情況是怎麽回事？

程諾疑惑的看向葉準，葉準還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等等看。”葉準出聲。

葉準聲音剛落，筷子轉動的速度慢了下來，最終停住。

之後程諾看見碗裏紙張化成的灰，騰空而起，在桌面上擺了兩個字，幫我！

“葉哥？”這和葉準說的問靈情況不同，程諾第一時間發出疑問。

葉準從黑暗裏走出來，這次問靈過程反常，但因為是在自己專門布來壓邪的陣法裏，他才沒采取行動。

紙灰拼湊出來的兩個字落在葉準眼裏，葉準覺得有點意思，這是來自鬼魂的求助麽？

鄉村的夜晚寂靜漆黑，偶爾有兩聲雞鳴狗吠，很快又沉寂下去。

鬼魂在剛才的動靜後安靜無聲，氣氛一時靜得可怕。

“葉哥這是什麽情況？”程諾勤學好問，在葉準之前的講述中，被問的靈魂會說出他的姓名，籍貫，以及為何流連人間。，

葉準托着下巴，目光落在桌案的灰燼上，在短時間彙集起幫我後，這灰又自動散開，落在桌上。

葉準站在桌案邊，放下手在桌案上敲了敲:“你問她，幫她什麽。”

靈異事件處理起來根源相同，卻也不同。

程諾照葉準的話寫了上去，紙條再次在火中燃盡。

這次杯子裏的鬼魂沒有弄出誇張的動靜，老實的用灰燼湊出了兩個字，回家。

“她想回家。”程諾說出自己的理解。

這兩個字一出葉準理解了鬼魂的意思，人們常說落葉歸根，人死後就會想着回歸故裏，鬼魂也不例外。

“問她姓甚名誰，家住哪裏。”葉準繼續指揮程諾問靈。

程諾問了兩次已經非常熟練，拿起筆刷刷把問題寫上，給鬼魂燒了過去。

這次的問題鬼魂等了一會才回答，依舊是灰燼拼湊，但是不知道三個字讓葉準頭疼。

鬼魂說她要回家，這很好理解，找到她家，把她引回去超度就完事了。但是，沒有姓名，沒有地址這做起來要難度加倍。

如果不是要教程諾，葉準會挖個坑把這只鬼埋了！不！挖坑太麻煩，直接燒了吧！

“葉哥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要去找她家在哪裏嗎？”程諾眼裏閃着光，顯然對處理這件事有興趣。

“接下來，先睡覺。”葉準把燈打開，把蠟燭吹滅，打斷了程諾的那股興奮勁，開始收拾桌案上的工具。

忙了一晚上，莫名其妙的接了個幫鬼魂回家的任務，葉準心中直嫌麻煩，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他碰到了呢！

驅邪除煞，引靈超度，本就是他的職責

說是睡覺，葉準躺上床後并沒有多少睡意。

他有些在意今天帶回來的那只鬼魂，游魂野鬼出來游蕩的時間在子時到寅時之間，今天這只鬼出現的時間是戌時，時辰不對。

而且，葉準陷入回憶，在程諾說他看見那只鬼後，那只鬼顯然也鎖定了程諾，才會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來到他們面前。

不僅能看見鬼魂，還能吸引鬼魂，葉準對程諾的體質好奇。葉準知道有些人因為出生時辰，容易招致厲鬼邪煞，難道程諾也是這樣的體質？

到這，葉準回想起童瑤送程諾過來時說的話，只有在你這裏才是最合适的。

葉準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五指岳陽能壓制惡鬼邪煞，讓它們不能做惡，如果程諾是那樣的體質，把他送到這裏确實挺合适的。

說什麽想讓他奶奶帶帶，後面再轉給葉星，其實最終目的還是他。

靠！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