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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知道是夜裏多少點，辛若辰和宋逸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迷迷糊糊間摸到放置床頭的手機，她接了個致命電話，讓血液瞬間蹿上大腦。她開了燈，掖開被子，跳下床。宋逸也跟着緊張起來，“發生什麽事？”

“思琪現在在公司天臺！”

報警器鳴笛聲穿透寧靜的夜空，幾輛消防車和醫院搶救車并排在辦公大樓下，車上的暴閃燈随着警笛聲閃爍不停，落在人的眼睛裏，晃得人焦灼不安。

因為這一帶是辦公區域，況且現在是夜半時分，圍觀的人并不多，但還是陸陸續續有人往這邊湧過來。

現場已經拉開警戒線，救援人員在樓下拉開一張巨大的網，網下巨型氣墊鋪展開來。樓下聚集的人群，紛紛擡頭注視着天臺。

這棟辦公樓十二層高，辛若辰順着大家的目光擡頭望，只能看見天臺上的一個黑點，那應該就是葉思琪了。

身邊一名警察左手舉着望遠鏡，右手拿着對講機，正在下達指示，“想方設法安撫她的情緒！盡量拖延時間，她要見的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沒有多想，辛若辰從他手裏奪過望遠鏡，對着天臺上那個黑點望去，立即認出站在上面一襲風衣，在夜色中搖搖欲墜的人，的确是葉思琪。

來的路上，她祈禱過千萬次，祈禱這是一場惡作劇，或是一個錯撥的電話。可是現在，她清楚的看見，葉思琪就站在高空中，生死一線，只有一步一遙。

警.察已經從她手裏搶回原本就屬于他的望遠鏡，不過他并沒有顯露出一絲氣惱，反而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辛若辰和宋逸立即表明身份，然後他們兩個就被一名警.察帶着越過警戒線，繞過巨型網和氣墊，從後門進入辦公大樓，然後乘坐電梯抵達天臺。

乘坐電梯的時間裏，警.察向她和宋逸講述了救援時千萬要注意的事項。警.察每說一點，辛若辰就默念一遍，生怕漏掉任何一點有用的信息。她強行倚靠瞬時記憶，把所有的事項都刻進腦子裏。

三個人很快抵達天臺。

葉思琪站在圍欄上，面向漆黑如墨的夜空。寒風吹向她淡薄的身子，長發在空中淩亂飛揚，身上是一件駝色大衣，風吹動衣角，飄然而起，令她整個人蒙上了一層凜冽絕然的氣息。她站在生死的邊緣，前進一步，後退一步，便是生與死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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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思遠和兩名警察站在距離她十幾米，密切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卻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思琪？”辛若辰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聲。

葉思琪聞言，回頭望了辛若辰一樣，又調轉過頭去，看着無盡黑夜。

辛若辰說，“下來好嗎？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下來好好談。”

葉思琪眺望夜空，聲音随風飄散，“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思琪，你不是才答應我，會好好配合醫生治療的嗎？大家還等着你出院，一起慶祝呢。”宋逸想了想，“兩天前，你還告訴我說，等你出院了，你還想去日本泡溫泉呢，不記得了嗎？”

葉思琪凄笑，“沒有愛的人，我要跟誰去泡溫泉？”

“怎麽會，我們都很愛你，很在乎你，我們……”

“我不要聽你說！”葉思琪驀地回過身來，情緒有了大幅度的波動，像是蓄勢待發的火山熔漿。她的目光落在宋逸的臉上，“你呢？你愛我嗎？”

宋逸眉頭擰作一處，艱澀地動了動嘴角，“我……我……”

處在這樣重要的關口，葉思琪問出這個問題，絕對是一個難題。無論宋逸回答愛與不愛，都是後患無窮。辛若辰明白宋逸的猶豫，可是，還有別的選擇嗎？處在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他們沒有選擇！

慌亂中，辛若辰焦灼地扯了扯宋逸的衣袖，給他一個眼神，對葉思琪解釋說，“他愛你！宋逸是愛你的！”

“我說了，我不要聽你說！”葉思琪瞳孔放大，聲嘶力竭地吼着，情緒似乎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她眼睜着睜看着彼此拉扯，眼神交流的宋逸和辛若辰。在她仇視的注視下，辛若辰突然意識到什麽，趕忙放開宋逸，跟着走開幾步，和宋逸保持距離。

警.察在一旁提醒，“宋先生，向安撫她的情緒，想辦法讓她下來。”

半響，宋逸終于擡頭，“是，我愛你。”

葉思琪指着宋逸，歇斯底裏地吼道，“你胡說！如果你愛我，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結婚？”吼完，她就突然在圍欄上蹲下。

驚得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生怕她就這樣跳下去，從此香消玉殒。

她坐在圍欄邊上，兩條腿垂在空中，晃呀晃，随時都有墜落的危險。可她的眼神卻好似望在很遠的地方，喃喃自語，“你們都騙我，你騙我，宋逸也騙我。你們都騙我。”

葉思遠終是耐不住性子，揪着宋逸的衣領，“宋逸，你他媽倒是答應她啊！”

宋逸表情痛苦，辛若辰深知耽誤不得，想了想，對葉思琪說，“宋逸不會騙你的，他就要跟你結婚了。回來吧，天亮以後，他就帶你試婚紗，好不好？”

因為辛若辰的話，葉思琪終于回過頭來看向他們，将信将疑，“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怎麽會騙你呢？”辛若辰轉過頭，問宋逸，“對吧？”

宋逸深吸一口氣，眼眸下垂，言語裏無盡悲哀，“對，明天就帶你去試婚紗。”

聽到了宋逸的承諾，情緒激動的葉思琪便漸漸冷靜下來，警.察和葉思遠向前，很輕易就把她從上面救了下來。

葉思琪下來以後，雙手緊緊抱住宋逸的臂膀。從天臺，到醫院，她就像蔓藤一樣纏着他，怎麽都不肯撒手。

醫生帶着護士進來，給葉思琪做檢查。

“我們明天就去試婚紗嗎？”葉思琪問。

“當然。”還未等宋逸開口，同在病房裏的葉思遠已經替他做了回答。

即使這樣，葉思琪仍舊期待地看着宋逸的眼睛，明顯在等待他的答案。

良久，宋逸動了動嘴角，“對，所以啊，你要快點好起來。”他這樣說了以後，葉思琪果然聽話的接過醫生的藥，乖乖地就着白開水吞下去。

宋逸幫她蓋好被子，三個人準備退出病房，葉思琪突然拉住宋逸的手，“陪陪我，好嗎？”她的聲音很輕，帶着虛弱。

然後聽到宋逸輕輕“嗯”了一聲。

辛若辰低垂着頭，走出病房。她就這樣低着頭，失魂落魄地一直走一直走，多希望，腳下的路，沒有盡頭，這樣，她就不需要考慮下一步，她該前往哪裏。

隐約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但她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樣。

“若辰！”伴随着聲音，葉思遠已經繞到她的面前。

她擡了擡眼皮，又垂下目光，望着地面，沒有吭聲。她心裏面很清楚葉思遠追上來的目的，是，她大概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果然，葉思遠說，“無論如何，思琪是因為你們，才變成現在這樣。”

“你希望我們怎麽做？”

“不是我希望，而是，你知道應該怎麽做！”

“讓宋逸和思琪結婚？”

“我不強求宋逸一定和思琪結婚，呵，我還不舍得把我妹妹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呢！但是考慮到她的情況，不能再受刺激了，而你們既然已經答應她，至少要陪她把這場戲演下去。”

“把這場戲演下去”，這幾個字，他說得輕描淡寫又鄭重其事。如果，葉思琪一直無法痊愈，是不是就意味着，這場戲得要演一輩子？辛若辰的嘴角扯出一個凄楚的笑，她可不可以有別的選擇？

最後，她也只是淡淡地道一聲，“明白了。”擡腿正要走，杜峰神色沉重地從外面闖進大廳。

他跑到辛若辰面前，扶住她的雙肩，兩只眼睛像掃描儀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言語裏是掩蓋不了的緊張，“有沒有事？”

辛若辰低着頭，搖頭。

他猛地将辛若辰拽進懷裏，辛若辰的額頭就這樣磕在他的胸膛，

然後聽到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助理把消息拿給我看的時候，吓死我了，還好沒事。”他把她抱得很緊，辛若辰悶在他懷裏，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推開他，“我想回家了。”杜峰要送她，她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