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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結束會議，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宋逸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将會議資料扔在辦公桌上，有些疲憊地往辦公椅背上一靠，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秘書敲門進來，送上一杯咖啡，“總監，今晚又要加班嗎？”

“嗯。”宋逸直了直身子，拿起桌面上的手機，同時說，“你先下班吧。”

“好的，謝謝總監。”秘書躬了躬腰，轉身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她其實都不明白，自己的頂頭上司怎麽那麽喜歡加班？不過好奇歸好奇，她可從來不敢問他。她已經跟在他身邊工作幾年了，卻仍舊覺得他待人淡漠又疏離，總是與人保持距離，所以，她還是不要觸犯他的領地比較保險。好在他不會強迫下屬跟着他一起加班，說到這個，宋逸還真是個奇怪又可愛的領導呢。

宋逸喝了一口秘書送上來的咖啡，有點燙，他又将杯子放下。順手打開手機，看到有未接來電。若辰？看到她的名字的瞬間，他條件反射得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快得讓他幾乎窒息。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眼，這才确信，的的确确是辛若辰給他打了電話。可是，她為什麽會打電話過來呢？宋逸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不小心按錯了？

他扯了扯嘴角，嘴邊挂上一個悲哀自憐的笑。

他坐回到位置上，開了筆記本，動了動鼠标，卻開始有些心神不寧。他輕嘆一口氣，重新合上筆記本，望着手邊熱燙的咖啡發呆。

等咖啡涼的過程中，他刷開了朋友圈，從第三條消息開始，幾乎都是關于發生在兩個小時以前的交通意外。他其實從來不關注這類消息，只是他一直往下刷發現，朋友圈已經被這條消息刷屏了，令他無法忽視它。

于是，他耐下性子，看了文字，還破天荒地點開了圖片。從配圖上看，被撞得最慘烈的那輛車子，雖然看不出來是什麽品牌，不過根據殘存的樣貌，可以判斷至少是一輛豪車，難道又是哪家富二代偷開老爸的車子，惹出禍端了？

他繼續滑過第三張，第四章圖片，手指停留在第四張圖片便不再動了，他将圖片放大，繼續放大來看，駕駛位上昏迷不醒司機，怎麽有點眼熟？他停頓在那裏，細細回憶，隐約想起，這不是杜家的司機小李麽？！

車上還有其他人嗎？辛若辰……她在車上嗎？……

一連串的問號襲擊了他的大腦，他沖出辦公室，徑直朝地下車庫跑。他一邊跑，一邊緊張地繼續滑動屏幕，接下來的圖片，并沒有出現辛若辰。可是，他心裏浮現一道直覺，非常不好的直覺。

他坐進車裏，又翻開通訊記錄，查看了辛若辰撥打他電話的時間，是在事故發生後的半個小時。既然她還能給他打電話，那麽，他是不是可以初步判定辛若辰不在車上？她安然無恙？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看見辛若辰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杜峰站在她的對面，渾身濕透滴着水。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前，辛若辰徐徐轉過頭，有那麽一秒鐘恍惚，等回過神來，她幾乎是撲到他的身上，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

“救救小席！救救我們的孩子！”在經歷過跌宕起伏的精神刺激後，辛若辰終于眼前一片白光，徹底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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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逸和小希的血型完全匹配，小希被救回來了，而小希是宋逸親生兒子這個事實，在被隐瞞了三年以後，變得不再是秘密。

醫生說，孩子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宋逸站在病房外，看着合眼躺在病床上的孩子，雖然只看得到一個側臉，可是他覺得和自己小時候像極了。越看越像，越像他就越是舍不得離開半步。

他和自己的孩子之間隔了一層玻璃，他無法觸碰到他，但是看着支架上吊瓶裏的液體，一滴，兩滴，像是鐘表上的秒針，按着某種規律，有節奏的滴落進透明管子裏，他看到了生命的跡象，這讓他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幸好，他來得及時，幸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他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映照在病房玻璃窗上。

不知過了多久，玻璃窗上出現了另一個人的模樣。“謝謝。”身後傳來辛若辰虛弱的聲音。

他稍稍轉過身去，就看見離他一臂之遙的辛若辰。她臉色煞白，看起來虛弱無力，随時都可能倒下的樣子。宋逸看着她，千萬種情緒蒙在心裏，如鲠在喉，千言萬語最後都化作了無聲的對望。

距離他們十幾米遠，辛若辰背對的地方，杜峰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神色黯然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宋逸擡眼，遠遠的撇了他一眼，又垂眸望進辛若辰的眼中，語氣冷淡，“不必！”他扭轉身體，疼愛的目光再次透過面前的玻璃，投射在孩子的身上，“我救我自己的孩子，理所應當，不需要誰感謝我。”

“你已經知道，我也就不再隐瞞你，但是我想……”

“你想什麽？”宋逸粗暴地打斷她，憤懑和壓抑的情緒都藏在那一雙犀利的眼睛裏，像是岩層下湧動的高溫熔漿。

“我……”辛若辰被他盯得脊背發涼，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

“我猜猜看好了，想我當作一切沒發生，然後假裝不知道？想我不要和小希相認，成全你一家三口的幸福？”宋逸擰着眉頭，語氣愈加憤恨不平。就在辛若辰無語相對，低下頭的同時，他突然雙手死死地抓緊她的手臂，力氣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頭生生捏碎了似的，“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意外，你打算隐瞞我多久？像從前那樣嗎？五年？還是更久？一輩子嗎？辛若辰，為什麽你一次又一次這麽對待我？

眼淚盛在她的眼眶裏，将流未流，“那個時候，我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別無選擇，是呀，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都別無選擇。這四個字，讓宋逸一下失去了力氣，松開了緊抓不放的手。

“可就算是這樣，你至少該告訴我真相。”宋逸垂眸，神色黯然。不過很快，他像是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他擡動眼皮，有光在他的眸中浮動，他看到了幸福的希望，關于他，辛若辰和他們的孩子。

他将她摟進懷中，牢牢地，恨不能就這樣将她嵌進自己的身體，任憑誰都不能将她從他的身邊帶走，“不過現在……一切也都來的及，對不對？”他欣喜若狂。

辛若辰在他懷中掙紮，卻是徒勞。忽然一股力量，将她和宋逸分開，她沒能站穩，就跌進另一個懷抱，是杜峰。

很快地，宋逸拉扯住她的一只手臂，然後捏緊拳頭，往杜峰臉上揮舞了過去，“這一拳，是為你剝奪了我身為孩子父親的權利！”話音剛落，宋逸又揪起他的衣領，沖他臉上狠狠一拳，“這一拳，是要警告你，我會奪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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