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能邀你跳一支舞嗎？

能邀你跳一支舞嗎？

“沒錯。看似喝醉的中年男人，打扮與舉動矛盾的女人，氣質不平常的男人...”怪盜攤開手，聳聳肩，表情顯得頗為無奈：“如你所見，艾琳娜·克裏斯蒂被各方勢力監視着。所以，艾琳娜最好時刻存在。”

“為什麽？”

“因為我不能一直是艾琳娜，那樣太被動了。”

這是在回答為什麽讓同伴扮成艾琳娜。

轉移話題？

“為什麽監視你？”

偵探刻意咬重了“監視”這個單詞。

“說來話長，哎呀這不重要。”怪盜近乎耍賴般跳過這個話題，沖他俏皮地眨眨眼:“還是講點關鍵的。名偵探，我上了一個隐秘組織的黑名單！”

“哦。”

“不是吧，反應好冷漠！”

與其說是冷漠，不如說是習慣了。他們這類家夥，似乎總會惹上一些不該招惹的東西，更別提某個國際怪盜。工藤新一無比真誠地開口：“我只是信任你惹事的本領。”

怪盜輕哼了一聲，沒有反駁。偵探頓了頓，接着道：“有什麽想說的？”

這句話前言不搭後語，問的含糊不清，甚至聽起來有些耳熟。當然，不久之前，在偵探的住所，他們有過類似的對話。而對方當時的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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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

說到關鍵處，艾琳娜的聲音突兀地消失了。工藤新一等待了一陣，見艾琳娜沒有繼續開口的意願，敲了敲桌子，拿回了談話的主動權：

“所以，四周前，你路過小巷時聽到求救聲。為了解救可能陷入危險的女性，沖進了小巷，然後發現巷子內異常黑暗。”

艾琳娜點點頭。

“接着，你在黑暗深處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物，并因此惹上了麻煩——對方當時發現了你，但只知道你的特征，不知道具體的樣貌。于是便有了今晚的這起作案。”

工藤新一頓了頓，一道細小的靈光轉瞬劃過腦海，似乎是某些被忽視了的信息，他沒來得及抓住。

艾琳娜繼續點頭：“……是。”

算了，查缺補漏之後再來，眼前的線索顯然更為重要。

“那麽，艾琳娜小姐。”偵探身子往前傾，兩手交握撐住下巴，仔細觀察着艾琳娜的神情：“你在黑暗深處看到了什麽？”

“......抱歉。”

艾琳娜擡眼望了他一會兒，嘴唇翕動幾下，又把頭低回去了:“我不能說。”

“至少現在，我還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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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相信怪盜基德聽懂了。

怪盜輕扶禮帽，唇邊還帶着優雅從容的笑意，說出口的話卻和先前沒什麽不同：“很抱歉，還不行。”

“......”

工藤新一危險地眯起眼睛。

“不是我不相信你，名偵探。”

怪盜輕嘆了口氣，垂下眼睑，避開了偵探灼灼的目光：“我不能試圖闡述祂，否則，你也會落入祂的視線。”

“……？!”

短暫的震驚後，工藤新一很快回過神：

“用祂尊稱？這是用來形容神靈或者類似存在的第三人稱敬詞。說出祂的名字時，祂也會察覺到？不可思議...的确是神靈有可能掌握的力量。也就是說，你看到了某位隐秘存在？”

“嗯。”怪盜基德語氣如常：“名偵探有聽說過玫瑰學派和極光會嗎？”

“我在東拜朗聽聞過前者。玫瑰學派，發源于南大陸的隐秘組織，以血/腥/祭/祀聞名。崇拜所謂的'被縛之神"，在殖民時代到來後，被七神教會打擊得近乎滅亡，但也因此傳播到了北大陸.....極光會是？”

“你剛到貝克蘭德，可能不太了解極光會。”怪盜基德接過話，似乎是經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遭遇，提到這個名字時，他的臉色不是太好：“這是近兩三百年才出現的隐秘組織，崇拜“真實造物主”，成員無一例外，全都是些偏執、扭曲的狂信徒。”

“聽起來非常危險。等一下，你是說？”

“目前只是懷疑，暫時無法确定是哪一方。”

“......”

聽到了這些信息，工藤新一卻沒有疑問得到解答的興奮。偵探皺起眉頭，一種忽視了什麽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他下意識去瞧怪盜基德，尋找自己可能錯過的細節：歪着頭，略帶疑惑的表情恰到好處。層疊而不顯繁複的宮廷長裙，淺色絲綢手套，手套上點綴着珍珠....除了那雙沾着月季花瓣的鞋子，精致到手指尖的裝扮挑不出絲毫差錯。

等等，裝扮？一個關鍵詞劃過腦海，猛地照出一道亮光。偵探霎時間想起自己和“艾琳娜”初遇時，對方的裝扮：白色高領羊腿袖長裙，同色紗制小披肩。

而當天，受害者小提琴手安妮的裝扮是——白色荷葉邊長裙，同色蕾絲外套。

這個家夥.....到底還瞞着多少東西

工藤新一高高挑起眉毛，說不清是什麽心情：“基德，小提琴手安妮遇害的當晚，你和那個組織交手了吧。”

“別急着開口。首先，艾琳娜當天的穿着和受害者安妮大體類似，不仔細看看不出分別。二者體型、年齡也差不多，在不确定具體樣貌的情況下，有可能被誤認為同一個人。其次，受害者身上沒有明顯外傷，左手腕卻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痕，結合雙手往後彎曲的姿勢——兇手想拽着死者離開，但被你阻止了。紅痕是撲克牌留下的痕跡吧？”

怪盜安靜聽着，沒出聲。

“當然，光有這兩點還不夠。最重要的是，我從軍方審訊官那得知這起連環/殺/人案件的詭異之處：中年流浪漢、少年，尊貴女性，到女小提琴手。四起案件的受害者身份看不出共同點，像是無規律作案。為什麽呢？結合你的僞裝能力，一切都說得通了——因為怪盜基德每次被組織發現時，都做着不同的僞裝。”

偵探向前一步靠近怪盜，雙眼緊盯着對方：

“他們一直在尋找你。但你慣于隐藏，隐秘組織找不到擅長僞裝的你，便将目标投向了無辜的人。通過殺害和你僞裝類似的人，警告并逼迫你現身。”

怪盜依舊沒吭聲，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具體的表情。工藤新一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一口氣說完：

“昨天他們再度作案，你如他們所願地現身，并試圖救下死者。除了屍/體手腕上的紅痕，其他幾起案件的受害者內髒皆有着不同程度的嚴重損壞，安妮的內髒卻完好無損，也能夠證明有第三方的出現——你阻止了兇手的進一步加害行為。”

“……”

“基德，你阻止了兇手的進一步加害。”偵探再次強調道。

“……”

怪盜基德突然別開頭，那層完美無缺的外殼短暫地破開了一道口子，流露出了幾分真實——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嗫嚅幾次，都沒能成功開口。過了好一陣子，

“.....我到的太晚了。”

怪盜說道。

“實際上，我直到第三起案件發生時，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聯系。”

“我扮演流浪漢和少年的時間間隔很短，活動區域也離得很近，他們相繼遇害後警方很快封鎖了消息，我沒能及時知道這件事。”

怪盜垂下的手指用力地蜷縮起來：

“直到我假扮成某位貴族女士，隔天真正的女士在家中遇害後，我發覺了不對勁，返回去收集情報時才發現......在這之前，還有兩位受害者。”

怪盜語氣淡淡，指甲卻在掌心上摳出了血痕而不自知：

“是我的疏忽。我本以為，只要躲開那些人就夠了。畢竟這裏是貝克蘭德，高序列強者也不敢鬧得太大，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隐秘組織會為了逼出你，随意對無辜人士下手，完全視七大教會和軍方勢力于無物！工藤新一在心底補全了怪盜沒說完的話，實話說，這也超出了偵探所能容忍的範疇。這般嚣張又殘忍的做派一下子就讓他想起了前黑衣組織，工藤新一的眼神跟着暗了下來，心底一片冷然的怒火。

有好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竟然是怪盜先開口：“哈，氣氛太沉重了可不好~~名偵探，難得見上一面，聊點別的如何？”

怪盜基德笑吟吟地彎起雙眼，重新勾勒出一個完美無缺的笑容。他一手扶着禮帽，一手伸向偵探，欠身作出邀請的動作：“比如，我今夜是否有榮幸與名偵探共舞一曲呢？”

“哈？”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不超過兩米的限制。這層艾琳娜的僞裝天衣無縫，怪盜沒有穿着那标志性的禮服，令偵探感到些許不自在。他本來想立刻拒絕的，剛讨論到那麽重要的事情，這時候跳舞？開什麽國際玩笑！可當那雙熟悉的，灰藍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露出些許可以稱之為期待的情緒時，鬼使神差的，偵探伸出手，覆在了怪盜伸出的手上：

“好。”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