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

跟着燕翼繞來繞去，終于看到了高一（1）班的門牌，剛才的路方攸同已經記的差不多了，她這點比較厲害，走過的路只需要一遍就可以記住，基本上第二遍就不需要別人再帶着走了。

進了班方攸同就開始犯難了，她坐哪兒啊？按照現在自己這個身高來說，起碼得前兩排吧，這麽想着，她就往教室的前面走。

“同同你幹嘛去？”燕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啊？”方攸同轉頭看她，“那個，我……”

“你座位在這兒。”燕翼指了指身旁的一個座位。

她擔心地問道：“這個也記不得了？”

方攸同讪笑了兩聲，走了回來：“也不是記不得了，就感覺暈暈乎乎的，估計是中暑那勁兒還沒過去吧。”

“那你先歇會兒，我幫你收拾。”燕翼說着就拿起她桌面的書，抽出了幾本估計是作業要做的。

本來方攸同是打算自己來的，但轉念一想，她現在可能還沒這個燕翼對自己的座位熟呢，于是只好作罷。

等燕翼把自己的書包拉上，方攸同忙道：“真是麻煩你了。”

只見燕翼一臉的懵逼：“客氣什麽，不就是收拾個書包嗎。”

“主要你這光陪着我了，運動會都沒參加吧。”方攸同看燕翼跑前跑後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诶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體育不好。”這話說完，燕翼頓了一下，“這也忘了？算了，不重要，反正咱們去也是湊數的。要不是李蔔維非得讓你報什麽800米，你至于中暑暈倒？”

方攸同摸了摸鼻子，這孩子體質這麽弱嗎？自己中學時代800米可是從來沒下過優的。

“我跑着跑着就暈了？”方攸同光想想那場面就覺得挺尴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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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燕翼笑了，“你這還真是暈乎了，你起跑線就暈了。”

“……”方攸同雖然知道那個時候還不是自己，但她現在只想找條地縫兒鑽進去。

“不過你也是真奇葩，有棚子的陰涼不站，非得在大太陽底下站着，你不暈誰暈。”燕翼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方攸同也挺無奈的，這都什麽事兒啊？她尴尬地笑笑：“可能那時候确實熱傻了吧，那什麽，我自己在這兒等就行，你去看運動會吧。”

“拉倒吧，外面熱死了快要。”燕翼坐了下來，“我在這兒陪你，教室還稍微涼快點兒。”

見她這麽說，方攸同也不好再說什麽，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了，本來心想着離黑板這麽老遠能看見什麽啊，結果坐下來往前一看，黑板上的字清清楚楚。

我靠，什麽神仙視力？她忍不住在心裏感嘆，自己當時初中可就是大厚鏡片了，高中近視的度數那更是直線飙升，這種坐這麽靠後還能看清黑板的感覺真是太神奇了。

正在那兒盯着黑板心裏感嘆呢，身旁的燕翼突然問道：“诶對，你剛才在校醫室說要找築城是幹嘛，你還罵他來着，惹你了？”

“……”方攸同摸了摸脖子，視線亂飄，哈哈笑了兩聲，“啊？我記不太清了，那時候正迷糊着呢，說錯了吧。”

“我說呢，平常都上趕着，今天還罵上了，還以為真把你惹着了呢。”燕翼拿着手上的書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風。

方攸同皺着眉側頭看向燕翼：“什麽上趕着？我上趕着誰？築城？”

“這也能忘？”燕翼手上的書都不扇了，“你初中就開始追的人，中個暑就不喜歡了？”

“誰告訴你我初中開始追的？”方攸同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不是，怎麽變成我追他了？”

“你初中的時候自己告訴我的啊。”燕翼傾身湊近了看着她，“你真的是方攸同嗎？”

剛要說放屁，是築城初中開始追的自己，一直追到大學自己才答應的，但聽到燕翼的話，方攸同瞬間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可不是自己。

“啊，對對。”方攸同假模假樣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暈乎了。”

燕翼看了她兩眼：“不跟你搭茬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方攸同在心裏忍不住罵街，自己這輩子還沒追過人呢，好嘛，到了這兒還得上趕着追別人，最可氣的是初中追到高中也沒成？不過，聽剛才燕翼那意思，她倆初中就認識了，這和她自己實際情況也不太一樣。這樣看來，是和自己的學生時代基本上沒什麽關系了。

正無語着呢，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教室後門傳來：“方攸同你沒事兒吧？”

她和燕翼一塊兒回了頭，看見後門進來的人，方攸同牙都咬緊了，李！蔔！維！得虧她現在還是有點兒理智的，要不然就要過去揍人了，和築城吵架的一大半原因都是這貨有事沒事就拉着築城喝酒到大半夜，雖然也是一塊兒長大的發小，但她真的是煩的要死。

此蔔維非彼蔔維，此蔔維非彼蔔維，此蔔維非彼蔔維，方攸同在心裏默念了三遍，才控制住自己沒從座位上蹦起來，過去罵人。

不過沒罵人不代表她能保持一個好臉色，畢竟看着這張臉她就來氣。

“怎麽不理我？生氣了？”李蔔維跨坐在方攸同前面座位的椅子上，“我當時說幫你報上你也沒說什麽啊，誰知道你這體質這麽差啊，之前體育課看你跑800不是也能跑下來嗎。”

“要死要活地跑下來也叫跑下來啊？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這也就是同同脾氣好。”燕翼把話接了過去，“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嘿！你急什麽啊。”李蔔維把手支在方攸同的桌子上，“下回要是不行你就早說。”

“我答應了嗎？”方攸同靠在椅子靠背上看着李蔔維。

“什麽？”李蔔維愣了一下。

“我問，當時報名的時候，你給我報800，我答應了嗎？”方攸同聲音冷冷的，燕翼和李蔔維兩個人都有點兒犯懵。

“你，你沒答應，但是，你也……”

“我也沒拒絕？”方攸同截斷了李蔔維的話。

“我沒明确拒絕是我的問題，這個我道歉。”方攸同慢悠悠地說道，“但你沒在我答應的前提下擅自給我報名，這是你的問題，所以……”

“麻煩你給我道歉。”她最後一句說得又慢又清晰。

燕翼在旁邊兒表情變了又變，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好脾氣的同同嗎？

“我說你怎麽還真氣上了。”李蔔維有點兒心虛，“而且那誰不是說你還挺想參加個項目的嗎……”

“誰？”

“誰？”

方攸同和燕翼一齊出了聲兒，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等着李蔔維回答。

“孫思芑啊。”

“她能這麽好心？”燕翼翻了一個白眼。

“誰啊？”方攸同皺着眉看向燕翼。

“我靠，真撞着腦袋啦？我還以為燕翼添油加醋地說的呢。”李蔔維一臉震驚地看着方攸同。

“你喜歡她？”方攸同支着下巴湊近了看李蔔維。

“誰啊？”方攸同靠得近了，他反倒不好意思了，身子往後傾了傾。

“就那個，孫什麽。”方攸同支着下巴的手輕輕點着臉。

燕翼聽着方攸同的話撲哧笑了出來：“你這撞着腦袋，性格也能變啊。人家對豐水的愛那是堅如磐石，怎麽可能喜歡孫思芑，估計是不好駁豐水好朋友的面子呗，所以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方攸同心裏無語，豐水又是誰啊，怎麽這麽多名兒。

“你喜歡豐水？”方攸同靠回椅背上看着李蔔維。

“我去，你這姿勢神态，我還以為我媽呢。”李蔔維愣了愣說道。

方攸同心裏嘆了口氣，我要是再大點兒是能當你媽了。

她剛想說話，就被微信的語音通話鈴聲打斷了。

“喂。”李蔔維接了起來，“行，這就過去。”

“她？”李蔔維看了方攸同一眼，“我看着沒多大事兒，不過我懷疑這一下可能給摔出更年期了，脾氣看着不太好。”

方攸同聽見這話輕輕笑了一聲，手拉着桌洞使勁往後一拉，李蔔維本來架着桌子打電話，這一下差點兒沒栽地上。

“卧槽，你吓我一跳！”李蔔維吓得哆嗦了一下才穩住椅子。

燕翼看見這場景大笑了起來：“趕緊走吧，你體育委員運動會正是幹活兒的時候，在教室待着幹嘛。”

“我這不是來看看傷員嗎。”李蔔維挂了電話，看向方攸同，“奈何傷員不領情啊。”說完，一邊做着投籃姿勢，一邊出了教室。

“……這姿勢是不是全世界，全年齡統一啊。”方攸同感覺自己眼皮抽了抽，想起築城也老是莫名其妙在路上走着走着就這麽來一下，嘆了口氣。

燕翼好像才聽見她的話似的：“啊？什麽？”

方攸同看了看門口，又看向燕翼笑道：“沒事兒。”

“對了，你剛才說孫思芑哪兒能這麽好心，是什麽意思？”方攸同幹脆側過身子，面朝着燕翼問道。

“還能什麽意思，你是真傻假傻，噢不對，你摔到腦袋了。”燕翼低了點兒聲音，“成心的呗，我看就是嫉妒你。”

“嫉妒我？”說實話，方攸同聽到這話差點兒沒笑出來，一幫小孩兒這是幹嘛呢，拍電視劇呢？

“對啊。”燕翼也側過身，“嫉妒你和築城從小就認識呗，嫉妒你倆住一個小區，還天天一起回家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攸同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噢這樣啊，所以孫思芑喜歡築城？”

“是呗，她還不承認，這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的事兒，還裝什麽啊。”

牛啊牛啊，方攸同忍不住在心裏給築城鼓掌，不管在哪兒都是挺受歡迎啊。

“噢，那……”方攸同手點着腿，“築城知道嗎？”

“築城？應該知道吧，挺明顯的畢竟。”

方攸同挑了挑眉：“知道也沒表示什麽，不喜歡她？”

“築城喜歡豐水啊，怎麽可能喜歡她。”

“豐水。”方攸同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雖然她知道這不是她所在的世界，但是知道築城喜歡其他人這事兒吧，也沒讓她舒服到哪兒去。

“不是吧，豐水也忘了？”燕翼看向方攸同，一臉的不可思議，“班花也能忘。”

“噢，班花啊，他倆在一起了？”方攸同把兩條胳膊架在前後的桌子上。

“那倒沒有，我們也不确定，但感覺應該是挺喜歡豐水的，豐水好像也挺喜歡他的。”燕翼小嘴叭叭的。

方攸同笑了笑，嘆了口氣：“你們成天就琢磨這些？”

“啊？”燕翼愣了愣。

“我說，你們不學習嗎？”方攸同把身子轉了回去，随手拿起桌子上一個筆記本翻開看。

“媽耶，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那麽瘆得慌啊。”

方攸同一頁一頁地翻着，看着筆記本上秀氣的小字問道：“怎麽，我學習不好嗎？”

“啊？”燕翼一臉的一言難盡，“雖然我不想打擊咱們小寶兒的自尊心，但你要是學習真好，也不坐這排了吧。”

“……”方攸同感覺自己的眼皮跳了跳，“所以，這座位的排法，成績排名？”

“對啊。”燕翼伸手摸了摸方攸同的腦袋，“太可憐了，這一跤讓本來就不聰明的腦袋雪上加霜了。”

方攸同轉頭看了一眼後排：“所以，倒數前十？”

燕翼無奈地點了點頭，方攸同啪的一聲把筆記本摔到了桌子上：“記這麽規整的筆記有屁用啊。”

看着方攸同從座位上站起來，在教室裏走來走去，燕翼還以為這又是受啥刺激了，趕忙說道：“畢竟，咱們班實驗班，所以也不算差。”

燕翼不知道的是，對于方攸同這種初高中市重點就沒出過年級前三，高考順利考上985，大學四年回回獎學金的人來說，班級倒數十名得有多難以接受，這落差，可以說是從珠穆朗瑪峰山頂直接一腳給她踹山腳下去了。

等在教室轉了大概有個十幾個來回，方攸同終于停了下來，坐回了座位上，自己做得到的，對于別人來說不一定就容易，換個角度，這個方攸同做的好的地方，自己或許也做不到。

一時間接受不了可能是因為自己确實沒有過這樣的處境，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沒有人可以最優秀，因為總會有人更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