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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說完那句話，沈游年耳根發燙。賀铮好笑地盯着他：“你害怕？”

沈游年下意識否認：“不是。”

賀铮說：“那我走了。”

“別，”沈游年急道，“我是害怕。哥，你陪我呗。”

示弱對沈游年來說毫無難度，他從小就是會讨長輩歡心的嘴甜小孩。此刻他目光懇求，聲音放得很輕。

賀铮低頭，看到沈游年的手拉着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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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關了，窗外是嘩啦啦的雨聲。

沈游年讨厭下雨，因為害怕打雷。小時候還能和杜晴一起睡，長大後有了性別意識，每到雨夜只能一個人縮在被子裏捂着耳朵。

如今有人陪-睡的機會擺在眼前，丢臉也要把握住，大丈夫能屈能伸。

賀铮房間的床不算大，一米五寬，平時一個人睡綽綽有餘，兩個高中男生一起睡，略顯擁擠，卻讓沈游年感到很安全。

沈游年難得反思自己，今天心情郁悶，種種行為确實有些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再看人家賀铮，都懶得跟他一般見識，還給他煮面吃。

他手指摳着床單，蚊子聲蚊子氣地道歉：“哥，我今天有點過分。對不起。”

等了半天沒得到回應，沈游年在想對方是不是睡着了，賀铮忽然開口：“以後乖點。”

沈游年說：“嗯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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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答應着，不過要是脾氣上來，他可控制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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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雨停了，第二天陽光明媚。賀俊海一夜未歸，賀铮騎車帶着沈游年一起上學。

後座上的人不老實，不停動來動去，賀铮穩住車把，扭頭說：“別亂動。”

“噢。”

沈游年并非故意搗亂，而是因為後座硌屁股，怎麽坐都不舒服。

不讓動，他擡手扶上賀铮的腰。賀铮微微皺眉，沒有出聲阻止。

手指觸到緊實的線條，沈游年心裏又開始發酸。

他也想要這樣的腰。

起床時沈游年磨蹭，導致出門有些遲，早餐攤都排着隊，來不及買。路上經過一家便利店，賀铮停車，和沈游年進去買早飯。

沈游年拿了個三明治和一瓶牛奶，他看到賀铮拿起一瓶胡蘿蔔汁，震撼地想，怎麽會有人喜歡喝這種東西啊！

結完賬，賀铮把那瓶胡蘿蔔汁塞進沈游年的袋子裏。

沈游年怔了怔，耳根慢慢變紅。

他有輕微的夜盲症，昨晚上廁所，回來時不小心絆倒，整個人砸在賀铮身上。

他清晰記得當時賀铮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坐在教室座位上，沈游年拆開三明治包裝，薅掉吐司邊扔了。吃完三明治深吸一口氣，皺着鼻子把胡蘿蔔汁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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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三節的數學課換成了語文，下午第二節課賀俊海才回來，臉色有些憔悴。

下課後，沈游年猶豫半晌，在走廊裏追上賀俊海：“賀老師，姥爺怎麽樣？”

賀俊海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說沒什麽問題。

沈游年放心地點頭：“那就好。”

賀俊海笑笑，神色是少見的溫柔，擡手摸了摸沈游年後腦勺。

回到教室，沈游年還有些愣神，嘆了口氣趴在桌上，有人碰他的胳膊，沈游年擡頭，是一個風紀部的學姐。

早上才和賀铮一起上學，這麽快就有學姐來打聽他和賀铮是什麽關系了。

學姐沒從沈游年嘴裏套到什麽有效信息，敗興而歸。鄧志寬上下打量沈游年，短袖寬大，褲子長出一截，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都住一起啦？還穿人家衣服，這麽突飛猛進。你同意你媽媽的婚事了？”

沈游年立刻支棱起來：“怎麽可能！”

話是這麽說，可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沈鴻信一點行動都不肯拿出來，他一個學生能怎麽辦。

何況，沈游年覺得自己正在被敵人腐蝕，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繳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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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沈游年在賀铮家餐桌上寫作業，不多時，賀俊海拿着疊試卷過來，坐在沈游年對面批改。

沈游年神經緊繃。籠罩在賀俊海的氣場中，他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如坐針氈了幾分鐘，沈游年卷起作業本：“賀老師，這個燈有點暗，我去我哥那屋。”

房門開着，沈游年走進去，見賀铮沒在看書做題，而是在筆記本鍵盤上敲敲打打。賀铮看了沈游年一眼，默默挪出個位置給他。

沈游年發現賀铮今天又沒背書包。

他對着電腦幹嘛呢？剛剛電腦屏幕一晃而過，好像是游戲界面。

賀铮居然在賀俊海眼皮底下玩游戲？高三這麽輕松嗎？學霸就沒有一點偶像包袱，不怕第二名偷偷學習超過他嗎？

沈游年滿頭問號地關上門，走過去和賀铮擠在一張桌上，像在學校裏坐同桌那樣并排坐着。

他攤開作業本，筆拿在手裏，旁邊放一張草稿紙。架勢拉滿，眼神卻不住往賀铮的屏幕上飄。

此時屏幕又不是游戲界面了，而是一串串字符，随着賀铮的輸入不停滾動。

沈游年計算機課學的是VB，大概知道那是什麽，但除去零星幾行很簡單的語句，其他內容他看不懂。

“你寫代碼呢？”

“嗯。”

沈游年明白了，一定是高三要考計算機，賀铮在那練呢。看樣子還挺厲害的，沈游年突發奇想：“之後你可以幫我重裝系統嗎？”

賀铮手指頓了頓，說：“不能。”

沈游年了然，賀铮肯定是不會，系統都不會裝，想來水平也不怎麽樣。

賀铮擺明不想聊天，沈游年無趣地轉回去做作業，兩道題之後便眼皮打架，過了不知多久被賀铮推醒，賀铮說：“去床上睡。”

沈游年揉揉眼睛爬上床，自覺躺到裏側，卻看到賀铮拿起枕頭。

“你去哪睡啊？”沈游年問。

賀铮答：“沙發。”

“噢。”

昨晚的糗事在腦海裏回放，沈游年沒有挽留。其實他希望賀铮能主動留下來，他夜裏看不清，有點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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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周三。

沈游年心情大好，杜晴今晚就回來，他終于不用再寄人籬下。不過杜晴的火車十一點多才到，沈游年還是先跟賀铮一起回家。

他們兩個到家後，賀俊海很快也回來了。賀俊海輕叩房門，對賀铮說：“你來一下。”

賀铮起身跟上，順手帶上卧室門。沈游年一個人在房間裏，好奇心漸起。

賀老師叫賀铮去說什麽啊，是不是學霸成績下降，賀老師找他談心？可是最近沒有大考，不至于小測驗都這麽嚴格吧。

剛剛的氣氛總覺得有點微妙。家長一臉嚴肅地找孩子談話，除了成績還能是因為什麽……

難道說……賀铮早戀了？

沈游年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渴，需要出去倒杯水。他拿着水杯，輕手輕腳走到客廳，倒完水，慢慢走向賀俊海門前。

門關着，不過隔音不夠好，站在門口可以隐約聽到裏面的對話。沈游年心說，他可不是故意偷聽，只是路過。

“你們班的……最近你和他關系不錯。”

沈游年分辨出這是賀俊海的聲音，聽不清的幾個字大概是人名。他莫名激動，關系不錯……莫非真的是早戀！

房間裏，賀铮答：“嗯。”

賀俊海說：“他的事，我聽說了一些。”

賀铮不說話，用沉默表達疑問。

“我不是想阻止你和他來往。”

賀俊海似乎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頓了頓才道：“你應該明白我什麽意思。”

賀俊海說得雲裏霧裏，門外的沈游年莫名其妙，門裏的賀铮卻聽得很明白。學校裏有些關于江秋意的傳言，他和江秋意走得近，賀俊海是在向他确認。

賀铮不喜歡拐彎抹角，更不喜歡說謊，因此直截了當：“如果我也是呢。”

賀俊海下颌線條繃緊，目光沉沉地壓在賀铮身上。半晌，他開口：“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的态度，我不同意。”

聽牆角的沈游年眉毛快要擰成麻花。他也是？是什麽？這對父子說的話他怎麽一個字也聽不懂。

房間內彌漫着壓抑的沉默。

賀铮本不打算這麽早向賀俊海坦白，但不認為賀俊海會和其他人抱有同樣的看法。現在看來，他想錯了，在這件事上，賀俊海也不能免俗。

賀铮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松開。他說：“改天再談，你該去接杜阿姨了。”

沒等賀俊海的回應，賀铮轉身拉開房門。

門外站着驚慌失措的沈游年。

沈游年突然被抓包，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端着水杯，嘴巴微微張着，看上去傻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