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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沈游年進門時，杜晴正在廚房裏忙，聽到動靜迎過去：“臉怎麽那麽紅？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沈游年下意識擡手摸臉頰，是有點燙，“可能是上樓梯累的。”

杜晴不放心地摸他額頭，仔細詢問幾句，沈游年蒙混過關，一進房間就面朝下撲倒在床上。

到現在心跳還是快的。

畢竟長這麽大第一次表白，還是向一個男生，總覺得剛才沒發揮好，緊張了。

沈游年臉埋在枕頭上，陷入奇奇怪怪的害羞裏。過了好一會兒，有點缺氧，翻過身大口呼吸。

他告訴自己不能亂。

這是一個必須達成的目标，是一項艱巨的長期任務。從那天聽到賀俊海的反對，到今天得知賀铮沒有男朋友，一個計劃就在他腦子裏逐漸成型。

既然賀老師不同意他兒子搞基，那要是賀老師發現他兒子和杜晴的兒子在暗度陳倉暗通款曲，會是什麽反應呢？想必是晴天霹靂，并且企圖棒打鴛鴦。

如此一來，賀老師和杜晴必生嫌隙，說不定杜晴還會帶着他搬家，賀老師和杜晴見面相處的機會就會大大減少，一來二去，倆人就黃了。

沈游年有點激動，真是個絕妙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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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晨。

六點的鬧鐘一響，沈游年用盡意志力成功人床分離，把杜晴給驚到了：“怎麽起這麽早，早飯我還沒來得及做呢。”

“媽，不用給我做吃的了，我和我哥一起上學，路上買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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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晴愣神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哥”是指誰。她搞不懂現在的小孩，這才幾天，不知不覺都已經這麽親密了嗎。

沈游年收拾好自己，還偷偷塗了杜晴的護膚品。他飛奔下樓，守着賀铮的自行車等人出來。

先等到的是賀铮他爸，賀俊海。沈游年乖巧打招呼，等賀俊海問起才故作羞澀道：“我等我哥，公交車太擠，想蹭他的車上學。”

賀俊海毫無所覺：“好啊，晚上也讓他帶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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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铮走出單元門時，看到沈游年站在他的自行車旁，自行車後座上，多了個厚厚的皮面坐墊。

沈游年喊了聲哥，舉起螺絲刀晃晃：“我可以裝上嗎？”

賀铮傾向于不可以，還未開口，沈游年搶先說：“賀老師剛才說讓你每天接送我，不裝坐墊硌屁股。”

賀铮沉默。迫于淫威，只能讓沈游年對他的自行車下了手。

坐上後座，屁股下的觸感讓沈游年情不自禁感嘆：“好軟。”

沒人接他的話。

想到要每天帶着這個麻煩，賀铮一陣頭疼。他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小區後門出去，經過一家早餐店時停下。

早餐店名字極為樸實，叫“李四早點”，沈游年平時坐公交或者走路，很少繞路來後門，之前都沒吃過這家。小籠包端上桌，他才發現當時挂在他家門把手上的早餐，都來自于這家店。

早自習七點開始，時間還綽綽有餘，可以坐下慢慢吃完。離開時賀铮付了錢，沈游年沒阻止，心眼頗多地說：“謝謝哥，明天我請你。”

出門坐上自行車，沈游年習慣性地将手搭上賀铮的腰，下一秒，一只溫熱的手覆上他手背，将他的手掰開。

沈游年尴尬得紅了耳朵，好在賀铮背對着他。

他收回無處安放的手，放在大腿上蜷了蜷，為了緩解尴尬，轉移話題道：“天氣預報說今晚下雨，下雨你還騎車嗎？”

賀铮冷淡地回：“走路。”

沈游年說：“那我們一起，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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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年單方面約好放學一起回家，到教室裏，滿腦子還是怎麽追人。

他唇紅齒白，占皮相的便宜，從幼兒園開始被女孩子追，對于怎麽追人卻一竅不通。

下了課，和鄧志寬一起去超市買零食，沈游年病急亂投醫，問鄧志寬：“同桌，假設有人追你，你希望對方怎麽做？”

鄧志寬第一反應是：“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有女生向你打聽我嗎？”

沈游年無語地看他一眼：“沒有，只是一種假設。”

鄧志寬失望：“那你問這幹嘛？你要追誰？”

沈游年支支吾吾：“沒誰……就随便問問，我看看咱倆想法一不一樣。”

“噢。”鄧志寬沒追問，順着沈游年的假設說，“假設有人追我，首先，我得認識她，了解她，看到她身上的優點。”

“比如我小學班裏一個女孩，平時文文靜靜，我都沒怎麽注意過。後來我和她做一個小組作業，相處多了才發現她長得特別好看。”

沈游年若有所思地點頭，多刷存在感，有道理。

“還有呢？”

“還有，多找我幫忙，我就容易對她印象深刻。比如我初中的女同桌，特別柔弱，總讓我幫她擰瓶蓋，讓人很有保護欲。”

沈游年頻頻點頭，認真記下。他略帶崇拜的眼神讓鄧志寬來了興致：“第三，投其所好。比如我初中喜歡一個女生……”

“等等，”沈游年忽然發現華點，“你說的這幾個，是同一個人嗎？”

“不是啊。”

沈游年忍不住起疑：“說這麽多，你談過戀愛麽？”

鄧志寬愣了一下：“當然了……”

他語氣發虛，沈游年卻信以為真，看向對方的目光立馬肅然起敬。瞧不出來，他同桌有兩下子啊。

“大佬，你接着說。想吃什麽就拿，我請你。”

鄧志寬清清嗓子：“這個女生，我最喜歡，因為每次我作業沒寫，她都把作業給我抄。所以這是最關鍵的一點，在對方有需要的時候出現，他渴了你遞水，他餓了你送飯，下雨只有一把傘，你給他。做到這一點，神仙都得動凡心。”

沈游年摸摸後腦勺。

前兩點還行，第三點有些難辦。

賀铮是個沒有破綻的人，看着就無欲無求刀槍不入什麽都不需要的樣子。

不過沒關系，先從前兩點入手，不就是刷存在感和扮柔弱麽，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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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一下午的天空快放學時開始飄雨，鄧志寬望着窗外愁眉苦臉：“完了，沒帶傘。”

沈游年一只腳已經伸到過道上，聽到鄧志寬的話靈光一閃，抽出書包側邊的折疊傘扔過去：“我的給你用。不用謝。”

此時鈴聲打響，鄧志寬驚訝轉頭，只看到沈游年一溜煙跑出教室的背影。

耳邊回響起一句話——“下雨只有一把傘，你給他”，鄧志寬握着傘，望着沈游年離去的方向，感覺背後毛毛的。

長風學生多，為了避免擁堵，晚自習後不同年級錯峰放學。

高一比高三早放幾分鐘，沈游年費力穿過人流，跑到高三一班時，賀铮剛好從教室裏出來。

沈游年沖他笑，賀铮卻皺眉：“下次別來了，喘成這樣。”

“不行，”沈游年搖頭，“大門人太多，我怕把你等丢了。”

“你可以不用等我。”

“那更不行，說好了一起上學放學的。”

賀铮斜睨沈游年一眼，他怎麽不記得有說好過。

懶得同小孩分辯。

走出教學樓，賀铮撐開一把黑色折疊傘，沈游年扯扯賀铮校服：“哥，我沒帶傘。”

“早上我看見你帶了。”

被不留情面地拆穿，沈游年鬧了個大紅臉：“我借給同學了。”雖然是硬塞的，不過應該也不算說謊。

不論過程怎樣，沈游年如願和賀铮共撐一把傘回家。

雨水砸在傘面上，有些嘈雜。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拉近，仿佛隔絕出一個小小的空間，又顯得很安靜。

他們穿着夏季校服，賀铮撐傘，沈游年裸露的手肘時不時碰到賀铮腰側。他察覺到賀铮同他稍稍離遠了些。

沈游年看看傘柄，擡頭看看傘面，确認賀铮在把傘向他的方向傾斜。他不好意思起來，握住傘柄往賀铮那邊推：“哥你歪過去點，你會淋濕的。”

可他這樣握着傘，導致傾斜角度過大，賀铮皺眉，手上用力，傘向沈游年偏回去。

沈游年急于表現自己，哪裏肯依，于是傘在他們兩個人手裏，被特別傻逼地推來推去。

賀铮無語至極地松開手：“你來撐。”

沈游年還挺高興，毫不在意自己淋雨，讓傘籠着賀铮，這樣一路走回家。

到家門口時，兩人半邊身子都濕了，沈游年更嚴重，褲子可以擰出水來。

賀铮無奈：“真不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沈游年快速搶答：“想你。”

賀铮神情複雜，重重合上門。

沈游年站在門口傻樂，雀躍地認為自己很機智，很會講情話。睡覺前還沒忘給賀铮發消息：[哥晚安，明天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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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游年照舊六點爬起來，早早在樓下等賀铮。

賀俊海走出單元門，看見沈游年時有點吃驚。

沈游年故技重施：“賀老師早。我哥起床了嗎？”

“賀铮……他已經走了。”賀俊海語氣抱歉，“等會兒我說他。”

走了？

沈游年後知後覺賀铮可能在故意躲他。他忍下委屈，強顏歡笑：“沒關系賀老師，我昨天沒說讓他等我。”

賀俊海發動電瓶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沈游年婉拒，心情不佳地繞到李四家吃油條，吃到一半還是忍不住發消息質問賀铮：[你怎麽沒等我，昨天不是說好的嗎？]

賀铮不回。

沈游年氣得把手機塞進書包，發誓不會先理對方。然而沒過幾分鐘就又拿出來，眼巴巴地盯着屏幕。

一上午過去，一條未讀消息都沒有。

沈游年洩了氣，誰讓他是追人的那個。他捧着手機卑微打字：[哥，中午可以一起吃飯嗎]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我昨天好像着涼了，頭好疼啊。]

兩分鐘後，賀铮回：[一食堂，3號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