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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沈游年盯着賀铮的回複，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這人看着冷，原來這麽容易心軟。

一路小跑到食堂，找到賀铮，沈游年的好心情散了個幹淨。

賀铮不止一個人，幾個同學和他一起，江秋意赫然在列。

他們已經買好飯，沈游年讓賀铮幫他占個座位，火速在人少的窗口打了份魚香肉絲蓋飯。端着托盤走到就餐區，賀铮那一桌滿滿當當地坐着四個人。

沈游年站在原地，用責備的目光把賀铮望着，賀铮毫無反應，旁邊那桌的周放招呼他：“學弟，坐這兒。”

沈游年不情願地坐過去，勺子在餐碟裏使勁兒攪，周放見狀愕然：“學弟，用不着這樣吧，盤子都要被你戳漏了。”

沈游年總算停下動作，慢吞吞地往嘴裏送飯。

周放自來熟，沒話找話地和他聊天，沈游年胸口郁結，心不在焉，周放問一句他才答一句。

直到周放說：“聽賀铮說，你們倆是鄰居啊？”

沈游年瞥一眼隔着條過道的賀铮和江秋意，故意提高音量：“嗯，對門。前幾天我還在他家住了呢。”

“是嘛。”周放好奇，“那你住賀铮房間嗎？”就賀铮那性格，有點想象不到。

沈游年理所當然：“肯定啊，我們睡一張床。”

周放特別捧場：“嚯，厲害厲害。”

當事人在旁邊，他們兩個就這麽旁若無人地讨論，賀铮握着筷子的手不着痕跡地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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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時，沈游年餘光關注着另一桌的動靜，賀铮始終沒看他，但江秋意轉頭看了他一眼，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沈游年有種近乎篤定的直覺，江秋意喜歡賀铮。

想也是這樣。基佬本來就是少數，賀铮這種優質資源，沒人和他搶才奇怪。

可跟他不一樣的是，江秋意是真的gay，比他更懂怎麽投其所好。就比如這一頓飯的時間，賀铮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卻時不時和江秋意說話。

沈游年如臨大敵，豎着耳朵聽他們在聊什麽。

聊的反正都是他聽不懂的，大概是剛剛那道奧數題怎麽解，沈游年如坐雲霧，聽着聽着，腦袋裏面有根神經一跳一跳地疼。

裝病就會真生病。剛開始只是輕微地疼，随後愈演愈烈，沈游年徹底沒了胃口，放下勺子對周放說：“學長，我吃完了，先走了。”

周放驚訝：“吃這麽少啊，多吃點才能長高。”

沈游年不高興地說：“我又不矮。”說完也沒看賀铮，端起盤子就走。

放下餐盤，走出食堂，忽然被人從身後握住手腕。沈游年回頭，有氣無力地：“怎麽了？”

賀铮問：“你去哪？”

“回班睡覺。”

“不是說頭疼麽，真疼假疼。”

“我騙你幹什麽。”沈游年語氣逐漸無理取鬧，“反正我說什麽你都不信。”

賀铮無奈，心說真是祖宗。他放開沈游年，手掌覆在對方額頭上感覺溫度，好在沒發燒。

“走吧，陪你去醫務室。”

——

在醫務室吃了一片布洛芬，回到班級趴在桌上，沈游年卻根本睡不着。江秋意讓他産生危機感，他覺得這樣不行，必須得加強攻勢。

剛才吃的藥起效，頭沒那麽疼了，沈游年坐直，扒拉鄧志寬：“我問你啊，假如有人給你送情書，你希望裏面寫什麽內容？”

又來這套？鄧志寬吓壞了，默默挪遠一點：“你、你別這樣，我不好那口。”

沈游年莫名其妙：“好哪口？”

鄧志寬從桌洞裏掏出沈游年的傘，小心翼翼擱在桌上：“你的傘，還你……我喜歡女孩，你別在我身上白費心思了。”

沈游年總算回過味兒來：“想什麽呢你！誰說要給你寫了？”他簡直嘆為觀止：“你怎麽那麽會自作多情！”

鄧志寬驚魂未定地拍胸口：“不是給我寫啊，嗐，吓死我了。你要給人寫情書，那你得問女生啊。”

“不是我，”沈游年無中生友，“是我一個朋友，女生，讓我幫她給男生寫情書。”

鄧志寬沒收過情書，對這方面沒概念，酸溜溜地說：“前兩天不是剛有女生給你遞情書麽，你學習學習。”

沈游年一想有道理。

送信的女同學他已經拒絕了，粉紅色的信封還在桌洞裏放着。拿出來細細研讀，再結合網絡上的情書大全，還真讓他琢磨出一點套路。

貌似這些信都圍繞兩個核心點，第一點是把對方往死裏誇，第二點，表達自己喜歡對方喜歡得要死的心情。

沈游年覺得他學會了，從本子上撕下一頁紙，心虛地瞄一眼鄧志寬，用胳膊牢牢遮住信紙，寫：親愛的賀铮哥哥……

嘔，劃掉。

他被自己惡心到，重新撕了張紙，開頭第一句重寫三次才漸入佳境。

落款寫下“沈游年”，他逐字逐句檢查一遍，感嘆自己文采斐然的同時，臉也紅透了。

怎麽說，雖然是假的，還是感覺好羞恥啊。

——

特別不巧的是，賀铮今晚值日。沈游年等在門外，賀铮拎着掃帚出來，讓他先回家。沈游年情書還沒給出去，當然不肯。

賀铮知道拗不過他，不多費口舌，讓他進教室等。

在座位上坐下，沈游年聽到賀铮問：“頭還疼麽。”

很普通的關心，他卻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害臊，小聲說：“不疼了。”

“那你寫會兒作業。”

賀铮說完去忙，沈游年想到情書的事，心裏打鼓，沒心思寫作業，無所事事地打量賀铮的課桌。

賀铮好像做任何事都井井有條，桌洞書本不多，整齊地摞着。沈游年漫無邊際地想，有人往這裏面塞過情書嗎。

然後又在心裏自問自答：肯定有，估計還不少。

兩個值日生效率很高，十分鐘打掃完，扔完垃圾，賀铮讓沈游年關燈，鎖上教室門，一起回家。

一路上沈游年坐在後座一聲不吭，賀铮還在奇怪今天怎麽這麽安靜，進了樓梯間才明白緣由。

反常是作妖的前奏。

沈游年上到三樓忽然停住，從口袋裏摸出一枚淡藍色小信封，不由分說塞進賀铮手裏，然後飛快轉身跑進家門，不給對方任何拒收的機會。

賀铮在原地愣了幾秒，慢悠悠回到家，關上卧室門，拆開信——

“哥：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你閃閃發光，仿佛天使降臨我的心間。

那天你給我煮的不是面，是我的解藥；昨晚你撐起的不是傘，是我的整個世界；在你家住的那幾天，連我腿上的蚊子包，都是愛你的形狀。

哥，你是天使，也是魔鬼。

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你害我喜歡得這樣苦。

沈游年”

第一句就被雷到，賀铮忍着把信丢出去的沖動，堅持讀完，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折好信紙塞回信封，覺得沈游年真是病得不輕。

此時，病得不輕的沈游年正在家裏抓心撓肝。

他想知道賀铮看了嗎，看完什麽感覺，有沒有被他真摯走心的文字所打動？

他想發微信，又覺得賀铮肯定不會回，這個人幾乎就沒回過他的消息。如果不是時間太晚，他都想直接去隔壁敲門。

思慮過重導致失眠，第二天錯過堵賀铮的最佳時機，沈游年只好等到早自習下課，直接跑到高三一班把人叫出來。

于走廊無人的窗邊，地下黨接頭似的，沈游年小聲問：“你看了嗎？”

賀铮不說話，拉過沈游年手腕，把淡藍色信封放在他掌心。沈游年不肯，又給賀铮塞回去：“你都拆開了，收了人的東西哪有退回來的道理……你給我個準話。”

賀铮把玩着信封，回沈游年倆字：“不行。”

沈游年說為什麽，你不喜歡我哪，我可以改。賀铮無語：“你覺得就我爸和你媽的關系，咱倆合适麽。”

沒他們的關系，我還不追你呢。沈游年目光游移，心虛道：“怎麽不合适呢？親上加親。”

“……”賀铮無可奈何，“你省省吧，我不喜歡成績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