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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唐岚看看鉛筆，看看沈游年泛紅的臉，逼問道：“誰給你削的？”

沈游年故作灑脫：“賀铮啊。”

“噢，”唐岚若有所思，“看來他真的喜歡你。”

沈游年瞪圓眼睛：“削個鉛筆而已，說、說不定他就是喜歡削鉛筆呢。”

“呵，咱們畫室這麽多人，你見過誰喜歡削鉛筆？不都是幫女朋友削才心甘情願嗎？”

沈游年無從反駁，只能蒼白地說：“你想象力真豐富。”

唐岚循循善誘：“你好好想想，你們平時相處中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蛛絲馬跡？”

沈游年皺眉思索，唐岚忽然斬釘截鐵：“你也喜歡他。”

“……怎麽又成了我喜歡他了？”

“你不喜歡他你還那麽認真地回憶？”

有理有據，令人無言以對。沈游年說不過唐岚，裝聾作啞地開始畫畫，并未把唐岚的玩笑放在心上。

就賀铮對他愛答不理那态度，哪有一點喜歡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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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和同學出去吃。”

賀铮抓起鞋櫃上的鑰匙，還沒碰到門把手，賀俊海問：“和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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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放他們。”

賀俊海遲疑兩秒，說：“別去了。沈游年快下課了，你去接他，順便帶他在外面吃點。”

賀铮沉默，撥弄鑰匙圈上的挂件。

他出櫃後，賀俊海不像有些家長反應那麽激烈，可也提防着，偶爾他說和同學出去，賀俊海便欲言又止，顯然是擔心他和江秋意偷偷來往。

賀铮心說，您搞錯人了，知道隔壁那小孩打你兒子的主意麽。

但他沒反駁，說行，回絕掉周放那邊，出去接沈游年。

畫室離家不遠，隔着兩條街，是一戶兩層的臨街商鋪。下課，沈游年背着畫板往外走，唐岚扯他衣角：“你快看，快看那棵樹底下有個帥哥！”

沈游年不屑，旁邊這麽大一帥哥看不見，用得着看樹底下的。他用餘光敷衍地掃過去，腳步忽地一頓。

這帥哥的側臉……好像有點眼熟。

推開畫室的玻璃門，唐岚也認出來了。近距離一看，更覺得沈游年畫的什麽鬼，簡直是在侮辱賀铮的顏值。

她語氣暧昧地問：“賀學長特意來接你下課啊？”

沈游年不确定。他可沒說讓賀铮來接他。

那一排整齊削好的鉛筆突兀地浮現在眼前，沈游年莫名小鹿亂撞，走過去問：“哥，你怎麽來了？”

“帶你去吃飯。”賀铮說着看向唐岚，“你朋友要一起嗎？”

唐岚擺手：“不用不用，你們吃。我媽做好飯在家等我呢。”

她一邊說一邊沖沈游年使眼色，沈游年視而不見，等唐岚上了出租車跳上自行車後座。

賀铮問：“想吃什麽？”

沈游年答：“烤肉。”

“你不嫌熱啊。”

“不怕，店裏有空調。”

附近有家店，沈游年路過好幾次，一直想去吃。

進店坐下，他們坐在同一側看菜單，兩個人挨得很近，沈游年目光掠過賀铮低垂的眼睫，忍不住問：“哥，鉛筆是你幫我削的嗎？”

賀铮說嗯。沈游年問為什麽。

賀铮在菜單上打勾，頭也不擡地說：“順手。怎麽了？”

沈游年搖頭：“沒什麽。”

順手，他怎麽那麽不信呢，賀铮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沒事閑的幫別人削鉛筆的人。所以到底為什麽幫他削鉛筆……

他魂游天外，賀铮問還要不要點別的，把他吓得一激靈。

沈游年回神說夠了，賀铮坐回對面，叫服務生點菜。

服務生問有沒有什麽忌口，賀铮說沒有，看了沈游年一眼，又改口：“不要姜。”

沈游年心下一驚。賀铮怎麽知道他不吃姜？

他忽然聯想起曾經的某些蛛絲馬跡，想起賀铮家裏的巧克力味雪糕，想起賀铮房間的空調總是定在他覺得舒服的二十四度……

難道賀铮一直在偷偷觀察他？

當初在鄧志寬那裏學到投其所好，想不到在他還沒有掌握賀铮的口味時，賀铮已經對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肉端上來，沈游年的注意力暫時轉移。烤肉吃起來麻煩，賀铮自覺承擔起年長者的義務，他負責烤，沈游年負責吃。

悶頭吃了一會兒，沈游年不經意看到旁邊那桌小情侶，男孩忙着烤，烤好夾給女孩吃。

和他們這桌分工類似。

他不好意思起來：“哥，我也烤一會兒。”

賀铮說：“不用。”

簡單而不帶感情色彩的兩個字，讓沈游年心頭的小鹿又開始撒歡。

除了杜晴，很少有人這樣照顧他，可杜晴是他媽媽，賀铮和他還什麽關系都不是……

腦子裏亂七八糟，早上唐岚的話自動在腦海裏滾動播放——

他喜歡你。

他對你是真愛。

沈游年筷子一松，烤好的雪花牛肉片掉在桌上。他臉紅了，猛灌幾口可樂降溫。

喝得太猛直咳嗽，賀铮體貼地遞過來兩張紙巾。沈游年接過，指尖相觸，面上更燙。

他慶幸店裏的燈光是昏暗的暖黃，賀铮應該看不出他的異樣。

回去的路上，沈游年坐在賀铮身後，擡起手又收回，沒有像往常那樣扶着賀铮的腰。一路無話地走到門口，他忽然說：“哥，今天謝謝你，辛苦了。”

他目光躲閃，眼睛盯着地板，賀铮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吃飯時就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小孩又在醞釀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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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杜晴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沈游年心不在焉地聽到幾句，好像是在托人從國外帶什麽東西。

“媽，你買什麽呢？”

杜晴說要買一款游戲機，沈游年問：“給我買的嗎？”

“賀铮快過生日了，我打算買點東西給他。”杜晴解釋，“你要是想要，我讓朋友再多帶一臺。”

“不用了，我沒空玩——他生日快到了？什麽時候？”

“下個月底。”

算起來還有一個多月，沈游年默默記住，忽然想起一件事：“賀铮他媽媽呢？”

“他媽媽不在了。”杜晴有些憐惜地說，“賀铮三歲的時候生病走的。”

三歲……沈游年愣住。

他在賀铮書櫃上看到過賀铮小時候和父母的合影，卻從沒聽賀铮提起過他媽媽，還有之前賀铮姥爺做檢查居然是賀老師陪同，沈游年多少能猜到，但沒想賀铮那麽早就沒了媽媽。

怪不得賀铮一點都不介意賀俊海結婚，對杜晴也沒有一點抗拒，可能他真的不介意有個後媽。

沈游年心情複雜，對杜晴說他去洗澡。

打開熱水，站在蓮蓬頭下發呆，那句“他喜歡你”在腦子裏萦繞不去。

他不禁苦惱，萬一賀铮真的喜歡上他怎麽辦。而且從對方的種種表現來看，這一判斷很可能是正确的。

這個認知讓沈游年有點慌。

為了追賀铮，他努力學習過，發現行不通，現在努力學畫畫，也是為了讓賀铮高看他一眼。

可當他把更多精力放在過程上，竟然忘了他的最終目标，是和賀铮……搞基。

搞基怎麽搞，沈游年犯了難。

他還小，他不懂，也沒喜歡過誰。兩個男的要怎麽談戀愛啊？

可是賀铮對他挺好的，還那麽可憐，從小就沒有媽媽，他不忍心欺騙賀铮的感情。

要不……要不他也勉為其難地彎一下？

這個念頭一出來，沈游年被吓一跳。他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不行，不可以，犧牲太大。

算了，還是以後盡量對賀铮好點，也顯得他沒那麽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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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吹幹頭發，穿上杜晴新給他買的一套米色短款睡衣，沈游年帶着作業去賀铮家。

剛剛思緒千回百轉，此刻無心學習，他小心翼翼地轉頭看賀铮。

視線灼熱，賀铮察覺到，以為他又在畫自己，擡手罩在沈游年頭上，稍稍用力，讓他轉回去。

收回手時指尖碰到耳廓，熱度從被觸碰的地方開始蔓延。

沈游年紅着半邊耳朵想，幹嘛不給看？

再說，不給看就不給看，幹嘛摸人耳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