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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兩個人湊在一起，在手機上選看哪部電影。沈游年問賀铮想看什麽，賀铮讓他選。

周六白天沈游年要去畫室上課，四點下課，訂了四點半的電影票，看完電影剛好吃晚飯。

看到賀铮付錢，沈游年不好意思起來。之前出去吃飯也是賀铮花錢，他說：“哥，我把錢轉你。”

賀铮很自然地拒絕：“不用那麽見外。”

沈游年愣了一下。

不用見外……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什麽樣的關系才會在錢的方面不見外，那豈不是只有……

他有點羞澀。

羞澀完又自信爆棚，覺得江秋意肯定沒和賀铮一起看過電影，更不可能像他們之間這麽不見外，這種情敵簡直不堪一擊。

賀铮和沈游年說好下課去接他，沈游年回到家躺在床上，想到明天第一次和賀铮一起看電影，想到剛才那個意外的擁抱，翻來覆去睡不着。

不過第二天還是精神特別好，春風得意，連筆尖落在畫板上的節奏都格外歡快。

下午三點多，唐岚問沈游年：“等會兒方朔請吃飯，你真不去啊？”

“不去，我約了人一起看電影。”

唐岚一聽來勁了：“約了誰啊？賀铮嗎？”

話音剛落，微信消息提醒。

沈游年點進去，盯着看了一會兒，眼裏的光漸漸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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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唐岚問。

沈游年說沒什麽，電影看不成了。

賀铮發給他取票碼，還有一句話：[臨時有事，不能和你一起看電影了，抱歉]

沈游年在輸入框裏打字，想問什麽事，怎麽會這麽不巧偏偏這個時候有事，但最後只發出去兩個字：[好的]

電影什麽時候都能看，他得懂事一點，不想再讓賀铮覺得他無理取鬧。

“看你那表情我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唐岚說，“你不會真對賀學長……”

沈游年喪喪地不說話，沒心情和她開玩笑。

唐岚察言觀色，不再調侃：“不就是場電影，改天再看嘛。正好，和我一起去找方朔他們吃飯。”

“不去。我都跟方朔說不去了。”

都回絕了又擅自出現，多尴尬啊，何況他現在沒心情出去玩。

唐岚不甘心地勸，沈游年不肯松口，一邊拒絕一邊發朋友圈，問誰在城悅附近，送兩張少年派的票。

他不想一個人看電影，也不想和除了賀铮之外的人一起看。

唐岚見勸不動，自己先走了。電影票已經送出去，沈游年想在畫室多呆一會兒。

畫畫可以讓人忘記時間的流逝，也可以發洩掉不開心和委屈。

正在專注地臨摹一副肖像，馬路上傳來一陣引擎轟鳴聲，透過二樓的玻璃向下看，一輛明黃色的跑車停在路邊。

沈游年心說哪個這麽浮誇。車門打開，下來一男的，看着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樣子。說實話挺高挺帥的，但那穿衣打扮，說不出的風騷。

收回目光，手機震動。沈游年驚得眨眨眼，飛快地拿起來，屏幕上卻不是他想的那個名字。

他失望地接起：“喂？幹嘛？”

電話那頭是方朔：“沈游年，你約會不是取消了嗎，有空還不來，這麽不給我面子。”

沈游年煩躁，他發朋友圈屏蔽了方朔，肯定是唐岚說出去的。他說：“你們吃吧，別管我了。”

“是不是得哥哥親自來接你才肯賞光？”方朔說，“快出來吧，我到你畫室樓下了。”

不會吧……

沈游年看向窗外：“那輛黃色保時捷是你的？”

“對啊！”方朔擡頭搜尋，“你看見我了？你在哪呢？”

沈游年無語地挂斷電話。好幾年沒見，他都認不出方朔的樣子，但對方身上那股氣質，還是一如既往地花蝴蝶。

東西收拾好，畫板留在畫室。他又買了一套放家裏，免得背來背去麻煩。

走出畫室，立在車邊的方朔看過來，不着痕跡地站直身體：“怎麽比小時候還白了呢，越長越好看了。”

說着還想抱一個，沈游年側身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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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朔請了十幾個人，有幾個是小時候和沈游年一起玩的，其他不認識。客氣幾句沈游年就悶頭吃飯，他沒興趣，也沒心情發展社交。

吃完還不散場，沈游年想回家，方朔極力挽留，他招架不住，只好跟着去。

到了會所，其他人吃喝聊天玩骰子，沈游年百無聊賴地坐在角落裏喝牛奶玩手機。

方朔在他旁邊坐下：“心情不好啊？”

“沒有啊。”沈游年說。

方朔問：“那你覺得在這玩沒意思？”

沈游年說：“挺有意思的。”

他的敷衍絲毫不影響對方的熱情，方朔不去和別人玩，就坐沈游年邊上，用盡全力逗他說話。

唐岚在另一邊進行姐妹間的社交，聊包包聊化妝品，但時不時向沈游年坐的角落張望。她拿出手機發微信：[年年，提醒你一句，方朔是gay]

沈游年看完消息，詫異地轉頭，方朔不明所以：“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

沈游年把手機偏個角度，躲着方朔打字：[真的假的，他小學不是和女生談戀愛嗎？]

唐岚回：[誰知道呢，可能去英國之後彎的。他那眼神都黏你身上了，你小心點]

沈游年沒往心裏去：[他彎了關我什麽事，我又不彎]

[嘿嘿。可不要背叛你的賀铮哥哥哦]

沈游年臉一紅，讓唐岚滾蛋。

唐岚不回他了，他又開始無聊。不知道誰在唱歌，水平不敢恭維，唱得沈游年頭暈，他對方朔說：“我不舒服，先走了，你們好好玩。”

方朔擡手看表：“才七點多，回家你能幹嘛，寫作業啊？再呆一會兒吧。”

沈游年堅持要走，方朔站起來：“那我送你回去。”

沈游年拒絕無果，只好又上了那輛明黃色的跑車，路上經過一家商場，他記得那裏有一家網紅店，據說那家的黑森林蛋糕特別好吃。

“你在這把我放下來就走吧，我去買點東西。”

方朔二話不說在停車場找車位，看那架勢是要陪沈游年一起去買。

他的殷勤讓沈游年很無力，快步走進商場，想速戰速決，然而找到那家店，發現隊伍已經排到門外。

沈游年實在想吃，還惦記着給杜晴和賀铮帶點，他讓方朔先回去：“我在這排隊，你走吧，那麽多朋友等着呢。”

“他們沒我也能玩，我負責買單就行。”方朔不肯錯過博好感的機會，“你找個地方坐着，想吃什麽，我去幫你排。”

沈游年拗不過他，正要去隊伍末尾排隊，蛋糕店裏走出來兩個人。

沈游年臉色瞬間變了。

因為臨時有事而爽約的人此刻出現在商場，手上提着印有網紅店logo的紙袋，身邊站着江秋意。

賀铮看到沈游年，也愣了一下。

方朔察言觀色：“年年，你認識啊？”

沈游年冷冷地看着賀铮，用對方可以聽到的音量說：“不認識。”說完轉身就走。

車裏。

沈游年一言不發，氣氛詭異地安靜。

方朔往旁邊瞟一眼，斟酌道：“你看那家店那麽多人，肯定都是請的演員，未必真好吃。我知道一家五星級酒店，甜點做得可好了，不用排隊，環境又好，明天給你帶你去吃怎麽樣？”

沈游年淡淡地說：“我明天要寫作業。”

方朔笑了：“你怎麽這麽乖啊。”他忍不住逗沈游年：“看你這麽生氣，那兩個裏面，有你對象啊？”

沈游年炸毛：“你才喜歡男的。”

方朔大方承認：“我是喜歡男的啊。你要不要跟我試試，我保證不放你鴿子去和別人逛街。”

沈游年不吭聲了。

他不想理方朔，這人一點都不會說話，淨往人傷口上撒鹽。

回到家，杜晴見他反常，問怎麽了，沈游年什麽也不說。

他快速沖了個澡，然後關上卧室門，縮進被子裏，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賀铮和江秋意站在一起那一幕。

賀铮怎麽能這樣？

放他鴿子也就算了，不僅放他鴿子，還和江秋意一起逛商場。不僅和江秋意一起逛商場，還一起排隊買他最喜歡的蛋糕。

沈游年鼻子一酸，不争氣地哭了。

他小聲抽泣，不想讓杜晴聽見，丢人不說，杜晴肯定要刨根問底。

淚水沾濕枕頭，外面傳來敲門聲。不是卧室門，而是入戶門。沈游年揉揉眼睛，屏住呼吸聽外面的動靜，但聽不太清。

忽然有腳步聲越來越近，杜晴喊他：“年年，賀铮哥找你。”

沈游年不出聲，杜晴站在門口說：“年年？”

門把手轉動，門被打開一條縫。卧室裏窗簾拉着，燈關着，漆黑一片。

杜晴關上門走遠，過了一會兒，沈游年聽到防盜門關閉的聲響，随後啪嗒啪嗒的拖鞋聲又近了，杜晴敲門：“我進來了啊。”

沒有得到回應，杜晴打開門走到床邊坐下：“還裝睡，怎麽了，和你賀铮哥鬧別扭了？”

沈游年還是不吭聲，但沒控制住吸了吸鼻子，杜晴拍拍被子：“他給你買了蛋糕，你最喜歡的巧克力味，起來吃點嗎？”

沈游年一聽更加難受，活像陰陽怪氣的林妹妹，心說，和江秋意吃剩下的給我送來了。

“我現在不喜歡了，媽，你吃光吧。”

“好吧，我放冰箱，你明天想吃再吃。”杜晴接着說，“賀铮說惹你不高興了，還說是他的錯。”

沈游年聲音悶悶的：“媽，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杜晴不厚道地笑出聲：“什麽深仇大恨啊，差不多得了，別太和賀铮鬧，人家平時夠讓着你的了。”

房門關上，房間重新陷入黑暗，沈游年不服氣地想，杜晴什麽也不懂。

那不是一個“錯”字可以簡單概括的，那是極其嚴重的錯誤，是往他心上捅刀子。

而且讓他忽然醒悟，賀铮可能沒有喜歡他，對他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全都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他好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