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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秦簡被燕澄朝笑得惱火,甩開燕澄朝搭在他肩上的手,“別笑了,真有這麽好笑?這跟九公主又有什麽關系,我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得罪她了?”

燕澄朝被李嗣音的缺德主意笑得眼角沁出淚來,見秦簡實在羞惱,這才止住了笑。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秦簡的肩膀,“秦簡啊,日後同小爺出去混,多吃飯,少說話。”

秦簡聽出他話中的調侃意味,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語氣涼涼道:“燕世子,別忘了前幾日你掰手腕可是輸給了我。”

燕澄朝頓時面色一囧,都是那蠱鬧的,若是知道自己是因為中了蠱,他才不去找秦簡掰什麽手腕,丢人。

他沒再提這事兒,轉而和秦簡聊起旁的事情來。

臨走時,秦簡問他,“還有一月學舍的末考便要開始了,據說此次末考陛下會親臨,澄朝你先前為此準備了許久,如今告假了,豈不是去不得了?”

燕澄朝想了想,陛下曾在禦書房允諾李嗣音,若半月後蠱仍未解開,會放他們離開。末考一月後才開始,應該還來得及參加。

便對秦簡道:“無事,此次末考我定會參加。”

秦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

李嗣音從禦花園賞花回來後,就見到燕澄朝站在他廂房門口,看着她道:“九公主,秦簡先前口無遮攔冒犯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李嗣音頓了頓,眼風掃過,“燕世子在說什麽?本公主聽不懂。”

燕澄朝笑了笑,“今日那只名喚‘阿梨’的貓,是你放進來的罷?”

秦簡怕貓的事,除了他家裏人和燕澄朝這些玩得好的朋友,知道的便只有李嗣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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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已經被識破,李嗣音也沒了繼續裝下去的必要,緩步行至自己的廂房門口,“是又如何,燕世子莫非是要來問罪我?”

燕澄朝素來看不慣她心眼小,此番為了他朋友過來與自己虛與委蛇一番,倒也不是沒可能。左右她在他心裏便沒什麽好印象。

燕澄朝卻搖了搖頭,“先前是秦簡等人先冒犯九公主,是他們不對,九公主報複一二也是應該的。”

李嗣音手扶住門框,側過頭看向燕澄朝,“那你如今過來替他道歉作甚?”

燕澄朝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在這沉默的空當裏,李嗣音忽然想明白了什麽,咬牙出聲道:“所以燕世子是怕本公主還沒報複夠,日後給秦簡使絆子?”

她冷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看來我李嗣音在燕世子眼裏還真是個锱铢必較的小人。”殊麗的臉上勾起微彎的弧度,“巧了,本公主如今就看秦簡不順眼了,就是要報複,燕世子又能奈我何?”

話落不再看他,徑直進了廂房。

“朱砂,關門!”

朱砂應了一聲,關門時還惡狠狠地瞪了燕澄朝一眼。

燕澄朝倚在門框上,慢慢站直了身子,他看着大門緊閉的廂房,頭一遭覺出幾分無措來。好像,這次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這次分明是來替秦簡道歉的,怎麽又和李嗣音鬧得不愉快了。若李嗣音當真是那般計較的人,那他這個日日與她作對的人,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向來是出了氣便作罷,不屑于耍那些心計手段。

燕澄朝抱臂盯着房門,面容糾結。

難道這次真的是他不對……

他在門外徘徊了半晌,卻拿不準該如何處理此事,只好先回了自己廂房。

懷竹見他眉間郁郁,問道:“世子,您這是怎麽了?莫非是與秦公子吵架了?”自家世子剛去見了秦公子回來就不開心,他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燕澄朝看他兩眼,擺了擺手,“無事,不必理我,你去做自己的事便好。”

懷竹一頭霧水,見燕澄朝确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便不再管他,專心做旁的事去了。

燕澄朝坐在桌案前,思緒糾結,莫非當真要他去給李嗣音道歉麽?李嗣音從前跟他作對這麽多回,怎麽沒見她這麽敏感過?他沒說什麽吧?他沒說什麽啊!好吧,要是哪天自己被李嗣音誤會成睚眦必報的小人,好像自己心裏也不太好受。

難不成真要去給她道歉?

他們可是死對頭!他燕澄朝就從來沒跟死對頭低過頭!

燕世子獨自在寝室翻來覆去。

……

李嗣音回了廂房後,很快便将方才因燕澄朝而生氣的事抛之腦後。雖這一月是在太醫院治蠱,可公主府中的大小事宜仍需她過目,這不,丹青每日便負責将府中的各項冊子帶進宮來讓她定奪。

剩餘時間,李嗣音便都花在了處理冊子身上。

晚間用膳時,兩人照例坐在一張長桌兩側。燕澄朝慢吞吞地吃着飯,間或不經意地瞥一兩眼李嗣音。李嗣音似乎并沒有要搭理他的打算,只面色如常地繼續用膳。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安靜。

燕澄朝想不明白,往日裏他與李嗣音用膳時巴不得對方趕緊閉嘴,可為何如今她安安靜靜地用膳,自己卻覺得哪哪不舒坦呢?

“九公主,”

他開口,打破這份沉默,“不知接下來解蠱,有什麽地方需要本世子配合?”

李嗣音淡淡看他一眼,“問本公主作甚?此事你應當去問太醫。”話落,不再理他,轉而讓朱砂替她夾藕片。

燕澄朝眼神閃過一絲糾結。

他低下頭看着碗中的白米飯,心中想道:她怎麽不和本世子吵嘴了?平日裏不是很能說的嗎?莫非當真是本世子做錯了,她在生氣?

……不對。

本世子為何要在乎李嗣音怎麽想?管她呢!愛氣就氣,不說話就不說話!本世子也不是那般愛與人争執吵嘴的性子!

于是一頓飯下來,燕澄朝和李嗣音罕見地沒有拌嘴。

李嗣音還詫異地挑了下眉,這厮今日居然變斯文了,連用膳都變得慢條斯理起來,不複從前粗放。她不曾察覺到燕澄朝內心的暗潮湧動,只覺若是燕澄朝天天如此,好歹她用膳時瞧着也會順眼許多。

至于上午遇到燕澄朝那事兒,李嗣音雖不痛快,但倒不至于就此郁郁寡歡,左不過是瞧燕澄朝越發不順眼罷了,懶得搭理。

膳後,李嗣音自回房歇息。

燕澄朝目睹李嗣音态度冷淡地離開,心裏不是滋味。他回了廂房,自顧自背着手走了好幾圈。

懷竹被他轉得眼暈,無奈道:“世子,您到底怎麽了?”

燕澄朝走着走着,步子越走越慢,他觑了眼,确定四下無人,才擡眼看向懷竹,聲如蚊吶,“懷竹,你說……賠禮道歉該怎麽做好?”

懷竹沒聽清,問道:“什麽?世子您說什麽?”

燕澄朝含糊道:“本世子說,賠禮道歉……怎麽才有誠意……”

懷竹瞥了眼燕澄朝,“世子,您嗓子不舒服麽?小的實在是沒聽清您方才在說什麽。”

燕澄朝怒了,瞪着懷竹,咬牙切齒道:“本世子說,道歉賠禮,要怎、麽、做!”

“小的知錯,”

懷竹見燕澄朝被他惹惱了,慌忙認錯,“世子您需要賠禮道歉吶?誰敢惹您啊?”

燕澄朝登時脖頸紅了一片,瞪了一眼懷竹,“要你管!”複又別扭地開口:“快說,有什麽法子?”

懷竹仔細看了兩眼燕澄朝的臉色,發現這人是真想給人賠禮道歉,一面心下啧啧稱奇,一面道:“這個嘛,世子,道歉賠禮最主要看的是誠意,形式反而是次要的,當然也要投其所好就是了。”

“就沒了?”

燕澄朝一副不信的樣子看着懷竹。

懷竹試探道:“不然世子您說說您要給誰賠禮道歉,小的給您出出主意?”

“不必了!”

燕澄朝反應激烈地拒絕了懷竹,待反應過來自己有些欲蓋彌彰,忙清了清嗓子,揮揮手道:“行了行了,本世子知道了,懷竹你先下去吧。”

懷竹應了一聲,暗自憋笑地出去了。

夜色漸深,燭火慢慢燒得只剩半根。李嗣音放下手裏的話本,打了個呵欠。她喚朱砂将燭火滅了,自己躺到榻上卷成一團,準備歇下了。

朱砂靜悄悄來又靜悄悄出去,走時室內已餘一片昏暗。

李嗣音睡得迷迷糊糊,神思迷蒙間忽然聽見了輕微的砸窗聲。

篤、篤、篤。

很規律的木塊砸窗聲。

這聲音聽得李嗣音分外耳熟,她閉着眼睛想,到底在哪兒聽過這個聲音呢?想着想着,忽然就想起來了,這不是從前她和朱砂約好的逃課必備暗號嗎?

可那暗號她和朱砂都已廢除多年不用了,怎麽會忽然聽見這聲音?說起來,她和朱砂為什麽不用這暗號來着?好像是因為燕澄朝。八歲那年,燕澄朝不知從哪兒知道了她和朱砂定好的暗號,某天居然冒充朱砂把她釣了出去,結果正好撞上老太傅巡學,被抓了個現行。

氣得她特地在常翻的宮牆下埋了個陷阱,勢要抓到是誰在坑她。

——結果就抓到了又來埋伏她的燕澄朝。

……等等

李嗣音驀地睜開了眼睛。

她披衣起床,不敢置信地辨認着黑暗中那細微的敲窗聲。

這暗號除了朱砂知道,就是燕澄朝了。誰大半夜來敲窗啊?總不能是燕澄朝吧?莫非是刺客?

李嗣音有些害怕,打算悄悄出門通知朱砂。未曾想她人才剛站起來,那窗子就被推開了大半扇。

——窗外人和李嗣音四目相對。

李嗣音出聲:“來……”

燕澄朝霎時跳了進來,三兩下捂了李嗣音的嘴,低聲道:“九公主,你別出聲,是我,是我!”

李嗣音狠狠地咬了他手掌一口,兩人霎時疼得都皺了眉,燕澄朝“嗷”得一聲松開了手。

這蠱,就是麻煩,連她咬燕澄朝一口都會牽連自身了。

李嗣音一掌推開了他,揉揉泛疼的手掌,壓低聲音惱怒道:“燕澄朝!你腦子有病不成?大半夜的你想做什麽!”

燕澄朝被她那一掌推得後退幾步,嘟囔道;“李嗣音你什麽時候力氣這麽大了?”而後擡起頭看向李嗣音,忙道:“你聽我解釋!”

月光昏寐,浮光暗影間李嗣音潤白的臉越發顯得秾麗妖媚,如瀑長發披散,她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因為起得急,只外披了一件淺紫色的蓮紋大袖衫。

冷冷淡淡睨來的一眼,勾人心魄。

燕澄朝說話的動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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