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20

CH.20

偏倚在走廊窗邊，鄢葭言面朝外，目光呆滞。從靠近窗戶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盯着外面看，半秒沒有挪開眼神。

“幹嘛呢？”孫昭昭湊近，手裏拿一包薯片，唇齒間嚼出脆響。見她不應，便也跟着往外瞅去。

倒也不是什麽好玩的事，不過是學院裏的學生設立了個寵物協會，現在正在外頭的空地上舉行線下會面。有人帶了貓，有人帶了狗，還有倉鼠、蜥蜴什麽的，養的雖然不一樣，倒也能聊到一塊去。

鄢葭言不看別的，視線只落在那一堆嬉笑打鬧的大型犬上，神色平靜，一語不發。

閨蜜三四年，孫昭昭也不必過問，立即看破：“又想起貝斯啦？”

“嗯。”她淡淡應道，心緒如常毫無起伏。貝斯是鄢葭言之前在香港養的一條德國黑背，已經去世多年。

孫昭昭沉默，因為她自己不是個會養寵物的人，所以也勸慰不了對方。

“我一直沒和你說一件事。”鄢葭言将腦袋抵在窗框上，眸中終于有了一絲水澤，“當年貝斯兩歲大，有一天它想要出去玩，我就帶它去了。”話語稍頓，将哽咽聲吞下喉嚨，她繼續道，“之前有人送了鄢鐘意一柄獵槍，那時他就在草坪上練靶子。貝斯太高興，直接就跑了出去，我只能追上。可他一看到我們，把槍口對準過來。我知道，他想殺的人是我，可最後是貝斯替我擋下了這一槍。”

“靠。”孫昭昭牙齒一咬，薯片碎開。

垂眸，眼淚打轉，卻一滴不落。鄢葭言感到極其無力，卻又無可奈何：“父親讓他向我道歉。為此，他特地為貝斯作了一幅畫，可是為求逼真，他還讓人将貝斯剝皮，用它的毛發粘到畫上。”深吸一口氣，她紅着眼看向孫昭昭，“就在昨天，有人把畫送到了地球屋，就擺在我面前。”

孫昭昭嘴角抽搐，冷聲咒罵：“那個死變态，真的夠惡心！”話畢，敞開臂膀将她擁入懷，“唉，還好昨天有柯拓在，要不然真難保死變态又會做出些什麽事來。”

“嗯……”鄢葭言吸吸鼻子，略有哭腔，“還好有他在。”

“沒事，沒事。”輕輕用手拍她的背，孫昭昭難得語氣柔和，“咱以後再也不去香港那個鬼地方，不用理會死變态。”

鄢葭言沒開口，眸光黯淡下去。

“對了。”忽地念起一樁事，孫昭昭松開手，一臉嚴肅地提議，“你要不要做點巧克力什麽的送給柯拓，就權當是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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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她猶疑。

“是啊。柯拓都已經幫了你這麽多，總該有點表示吧？”孫昭昭繼續慫恿，說辭一套一套，頭頭是道，“要我說啊，巧克力是最好的選擇。”

鄢葭言思慮半晌：“那我放學後去買。”

“買？”孫昭昭連忙打斷，又搬出了另一套理，“巧克力這種東西，買現成的沒意思，需得自己親手做的才是最好。”

她撇嘴：“我們又不是情侶關系，送什麽……”

見其愣是不上鈎，孫昭昭火氣竄起：“哎，你這倒黴孩子——”

“好啦。”鄢葭言無可奈何，想想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只得妥協擺手，“不就是巧克力，我做還不行嘛。”

孫昭昭竊笑：“乖~”

聽了閨蜜的慫恿，鄢葭言放學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道去了趟面包屋，買了可可粉和鮮牛奶。回到地球屋時，門上挂牌翻向了‘Close’，她估摸着柯拓出去了，遂不再做賊似地踮腳。

掏出鑰匙開鎖進屋，連包都來不及放，一股溜跑進廚房。

瞥一眼牆上的複古挂鐘，指針剛好轉過五點半。鄢葭言連忙把要用的東西一一搬出來，又掏出手機查看如何自制巧克力。

柯拓再晚也會在六點半之前回來，還有一個小時，時間肯定夠。念罷，她挽起袖子，撕開了裝可可粉的袋子。

六點三十分整，柯拓背着工具箱走進地球屋。

踏入一步，他嗅到空氣中一股奇怪的焦味，充斥着整個屋子，久久揮散不去。因為家中兩人都不會做飯，所以平時幾乎不會點火起竈，如今這股味道來得奇怪，敢情是有人在學做菜？

摸摸鼻頭，笑意染上眼尾，莫名滿心歡喜。

可越發靠近廚房，他越覺得不對勁。

“葭言。”用手揮散眼前的濃煙，柯拓一面往深處走，一面幹咳，“你在炸廚房啊？”

聞聲，鄢葭言一驚：“你、你、你，你別進來！”話音落地，手中的廚具也随之落地，悶響起，焦味更濃。她戴着棉手套，匆匆彎下腰去把鍋端起來，又往後一抛，直接扔進垃圾桶裏，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那個鍋，那個鍋太劣質了。”

柯拓沒看清，亦不解：“啊？”

“對，就是鍋太劣質了。”鄢葭言理直氣壯地挺起小胸膛，一巴掌拍在竈臺上，甚是憤憤不平，可強行掩飾的舉止也甚是明顯，“我才開火，它的底就掉了！”

環視一遭，廚房內一片狼藉，連塊幹淨的地方都不剩，要不就黑乎乎的，要不就沾上了迷之物體。他無奈：“你是想做什麽？”

“沒、沒什麽，我在廚房能做什麽。”鄢葭言錯開目光不敢看他，又胡亂地将竈臺上殘留的可可粉掃到不起眼的角落裏，挂上幹巴巴的僵硬笑容，“你也知道，我連炒雞蛋都不會……”

柯拓不可否置地點頭：“也是。”說着，餘光瞥見竈臺上放着一大瓶白色的東西，順手拿起來看，“鮮牛奶？”

像是被點醒，她兩手一拍，恍然道：“我剛剛是想熱杯牛奶來喝。”

他挑眉，瞅一眼新擰開的瓶口，又舉起借光掂量裏頭剩餘的量，啞然失笑：“你一個人喝半瓶？一升牛奶？”

鄢葭言呆住，卻再找不到借口，只得惱羞成怒：“你、你管我！”

“不過——”柯拓若有所思，“按你那天的食量，一升牛奶應該不是問題。”

她怒瞪：“你！”

柯拓笑笑，抖抖手裏牛奶的瓶子：“還喝不喝？我幫你熱。”

“熱你個大頭鬼！”嬌嗔一句，鄢葭言耳朵通紅，蹬着後腳跟氣呼呼地離開了廚房。

他只好放下瓶子，也随之走出廚房。剛出一步，瞥見牆上的日歷。柯拓行至駐步，擡手撕去一頁，露出底下的數字。

唔，居然……

笠日。

“我要一個巧克力蛋糕。”站在面包店內的櫃臺前，鄢葭言踮起腳道。

孫昭昭跟在後頭，有些悶悶不樂：“你真的是弱渣渣，連塊簡單的巧克力都做不好。”說罷，扶額嘆氣。

她反駁：“哪裏簡單了，簡直比炒雞蛋還難。”

“行，我服。”

門口風鈴一動，熟悉的男聲響起：“老板，有草莓蛋糕麽？”店內兩人同時聞聲回頭，卻見柯拓站在入門處，亦是迷惑，“你們……”

孫昭昭搶先作答：“葭言讓我陪她來買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鄢葭言懵住。

“今天不是柯拓生日嘛！”暗戳她的腰，孫昭昭眼色使得太明顯，“你昨天還想做巧克力作賀禮呢！”

鄢葭言更懵：“我……”

已然看清情況，柯拓朝櫃臺走來，問向店員：“她們要了什麽？”

“一個巧克力蛋糕。”

他勾起唇角：“能不能再加點草莓？”

才問罷，孫昭昭悄咪咪将鄢葭言朝側邊一推，剛好撞進柯拓懷裏，兩人立即摟在一起。功成圓滿，她拍拍手，徑直走出面包店：“你們聊，我先走了哦~”

回到地球屋，搬出兩張凳子來，兩人就坐在前院裏吃蛋糕。

柯拓剛切出一塊遞給鄢葭言，便聽見她咬着勺子，細聲細氣地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今天是你生日。”鄢葭言眨眼。

“我也是昨天才記起來。”無所謂地笑笑，柯拓為自己切了一小塊，又特地将頂上的草莓勺給她，“反正以前也不過生日。”

鄢葭言細細品嘗巧克力蛋糕，口腔湧進濃烈的巧克力香，絲滑而甜，甜而不膩。她舔唇，仍覺得不大好：“可是……我都沒給你準備禮物。”而且，眼前的這個巧克力蛋糕都是他付的錢。

托腮，柯拓眉眼皆笑：“如果我提前說了，你會準備什麽禮物？”

她咬勺，竟也答不出來，只吞吞吐吐道：“螺絲刀？”

他摸摸鼻頭，笑歡顏：“那還不如不知道。”

“什麽嘛……”将勺子插進蛋糕裏，搗出一道痕，鄢葭言撇嘴，悶聲道，“那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現在兩手空空，怪不好意思的。”

柯拓斂笑，認真凝視她：“你真的想給？”

“想是想啦。”她沒注意到對方的神色有變，只依舊用勺子戳蛋糕，“但我不知道你喜歡些什麽……”

他緩緩起身：“我知道。”

她亦擡頭：“嗯？”

下一秒，溫潤的唇貼了過來。

巧克力甜蜜的氣味湧入口中，鄢葭言只覺得腦中星火迸濺，感覺好像……

有點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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