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31

CH.31

“叮咚——！”

地球屋的門鈴響起。

鄢葭言站在窗前，身上鍍金光一層，長睫極翹，眸光指向三腳架上的琴譜。鈴脆響而起時，她也不過是微微掀起半分眼簾，波瀾不驚。

不驚的同時，偷偷用腳尖踹一下懶人沙發上的人，努努嘴：“還不快去~”

“遵命。”柯拓嘆氣，不得已妥協起身。

鄢葭言得意地勾起唇角，繼續用琴弓為小提琴試音。

伴着幾重斷斷續續的音符，柯拓噙笑走至門口，卻在擰下門把的瞬間斂起容顏，恢複對外漠然冷傲的形象。

他的唇抿成細線，門外的強光照進時還眯起雙眼。在看清來人是誰後，瞳仁不禁一縮。

——是她。

“黎清。”

她也在光裏，卻不同于二人。

柔光似是從黎清的體內漾出來，只為提亮她細如羊脂般的肌膚，點綴她如盈着春水的雙瞳。紗裙下隐約露出纖細的腰身和長腿，即便與柯拓對立，也高挑得看不出太大的身高差。

門開，黎清柔柔一笑，與他道：“我來給你送個東西。”說着，從單肩包裏取出一個小物件，沖他攤開手心，“展會的紀念品，我想你肯定會喜歡，所以特地留了一個。”

那是一個自鳴鐘模型。即便縮小好幾倍，但細節還是十分到位，經得起考量。

柯拓伸手接過，特地只用指尖捏起模型，與她保持一定距離：“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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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将滑肩的單肩包攏好，手紙勾在紗裙上，長發随着歪頭的動作，縷縷青絲滑到胸前：“請我進去坐一會兒？”

柯拓幹杵了好一會兒，反問道：“有事麽？”

“有啊。”黎清将碎發勾到耳後，臉上的笑容不減，本就有意要入內敘敘舊，“上次你托我拍的照片，展會的工作人員幫忙做了3D建模。”指尖朝脖子上一勾，帶出挂在項鏈上的小型U盤，“這是我來的第二件事。”

黎清知道，柯拓對電子設備向來苦手。他完全可以整一年不用電腦，只因為不懂。擁有一臺Iphone X，對于柯拓而言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

柯拓深知其意，坦桑接受，側身跑出通路：“進來喝杯茶吧。”

她擡步：“樂意至極。”

才見黎清走進門來，鄢葭言的小情緒旋即浮起。

可是又礙于面子，她不得不取出十萬分的耐性，将紅茶泡好端出去，又貼心地擺上桌：“請。”

比起鄢葭言的勉強，黎清則要自然大度許多。她眉眼含笑，柔聲道謝：“麻煩你了。”

“客氣。”将盤子抱在胸前，鄢葭言向柯拓抛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柯拓正将筆記本電腦擺正，試圖讓調整屏幕對向黎清，忽的吃一張黃牌，他還有點不解。

皺起眉頭，卻見鄢葭言驚天動地地蹬着腳後更下樓去。

腳步聲消失，柯拓才回頭來向黎清解釋：“不用介意，她就是這樣。”

黎清托腮，将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饒有興趣地投向身邊人：“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柯拓緘默，半晌才道，“或許吧。”

将脖子上的項鏈取下，插進筆記本電腦的U盤口，黎清一面拷貝資料，一面淡淡道：“凡是非要确定可行，你才會動手，有時候不會覺得太晚了麽？”順帶将查看3D建模的軟件安裝好，黎清連回頭都不曾，只兀自答道，“這世間上總有一些事情要男生來做，比如告白。”

柯拓收緊拳頭，一言不發。

手頭的事情完畢，黎清終于起身，以居高臨下的姿态看向柯拓：“舉個例子，你和我。”她的語氣極輕，仿佛是在敘述旁人的經歷，“當初是我開口，最後先離開的也是我。柯拓，你還想重蹈覆轍麽？”

送走黎清，柯拓拾掇好所有心緒，緩步下樓。鄢葭言就坐在中央的羊毛毯上，光瞧背影便知她現下心情不好，閑人勿擾。

柯拓深谙其道，只默默地來到身後坐下。他的動作極輕，完全沒讓鄢葭言察覺。

不出幾秒，翻書的聲音響起。一頁又一頁，嘩啦啦地浏覽而過，又驀然停下。花了近五分鐘仔細閱讀，緊接卻是刺耳的撕書聲。

像是在揮霍內心的悶氣，鄢葭言的動作極其粗暴，三兩下就将書解體。

“嘶——！”她倒吸一口冷氣。

柯拓立馬察覺，一個翻身湊到她跟前。大手抓住小手，他定睛凝視她指尖那道細細的傷口，心疼地問：“割到手指了。”

“要你管。”鄢葭言醋味十足，頭一扭，手一抽，不覺又擠壓到傷口，疼得龇牙咧嘴，“嘶——疼死了。”

柯拓立馬起身，轉身進屋去拿來藥箱。熟練地掏出酒精和棉簽，沾取一點，就蹲在她面前，攤開手心：“來。”

她不情不願地伸手。傷口一碰到酒精，頓時刺痛。鄢葭言的五官又擰起，強忍着不吭聲。

柯拓對着她的手指溫柔地吹氣，責備道：“以後沒事別和書過不去。”

“這能怪我嘛？”也不知這話戳中了鄢葭言哪根筋，幾乎是追着柯拓的尾音進行反駁，語氣裏還有幾分壓抑的惱怒，“是它胡言亂語，你倒怨我。”

擡眸，瞥一眼七零八落的書，一時沒看出是什麽類型的書。他沒放心上，随口一問：“是麽？”

“難道不是嘛！”鄢葭言擡高聲調，似是要力争一個滿意的說法，“它說天秤座……”話時，眼珠子一轉，将喉頭的話咽回肚子，再不做任何言語。

聽她還在不滿地哼哼，柯拓又問：“天秤座怎麽？”

鄢葭言兩頰微紅，硬着脖子不說：“沒什麽。”

心知她分明是有事隐瞞，柯拓倒也不拆穿，只是不動聲色地又瞅了那書一眼。鄢葭言雖然沒注意到，卻正在試圖将那堆廢紙撥向不起眼的角落。

柯拓無聲一笑，擡頭看她：“今晚有歌劇演出，想看麽？”

鄢葭言不答，只眨巴眼睛。

“八點，兩張票。”柯拓放下她的小手，“現在出門還能順便吃個飯。”

誰知鄢葭言卻不領情，眼睛朝上一翻，冷冷道：“哼。”剛和前女友卿卿我我，現在做賊心虛要來讨好自己，她可不吃這一套！

柯拓繼續誘惑：“我給你買了條新的裙子。”

“哼。”

“紅色的。”

“哼。”

他眯眼，準備放大招：“我已經預定了座位，今晚吃小籠包。”

“我去換衣服！”

目送她進屋，又聽見暗門合上。

柯拓松一口氣，轉頭去瞧被撕開的書。翻開封面，上頭用十分難看的藝術字寫着——《星座匹配度大全》。

挑眉，用手指繼續撥弄剩下的紙張。

鄢葭言看書時有個壞習慣，如果在認真地看某一頁，便會不自覺地用去折那一頁的頁角。但凡被她閱讀過的書，無一幸免。

憑借此，柯拓輕而易舉地找到她方才仔細閱讀的那一頁。

唔，标題是——星座情侶間的配對指數。

書上說，天秤座和巨蟹座的配對指數只有50%，如果在一起的話，彼此之間的感情需要努力維持。

如若不然，分手的幾率會很大。

那正正方方的50%之下，她的指尖曾經流連許久，在書頁表面留下刮痕。

難怪鄢葭言會氣得撕書。

天秤座是她自己，巨蟹座是柯拓。如果按書上說的，他們兩個最終走到一起的機會只有一半。

而另一半幾率，他們會分開。

柯拓看着那50%，苦笑一聲。

掏出褲兜裏的打火機，走到陽臺，将紙張點燃後，扔進煙灰缸裏。看着火花燃起又滅，柯拓的心繼而下沉幾分。

“柯拓，你在做什麽呀~”鄢葭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顯然已經心情大好。

他轉身，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沒什麽。”朝心愛的女孩走去，他摟肩的動作極為溫柔，“走罷。”

歌劇落幕，已是晚上十點多。

其他觀衆都在排隊等電梯，唯有柯拓帶着鄢葭言默默轉向了樓梯。

她已經有些困，卻還在為劇情揪心，每下一步樓梯，都要長籲一聲：“哎。”

“年紀輕輕的，哪有那麽多氣可以嘆？”柯拓在前面停下，站在平臺上轉過身來看她，“這只是一部歌劇而已。”

鄢葭言卻不然，心情依舊凝重：“戲劇源于現實。”咬唇，心頭酸澀，“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何況一開場的巫婆也預言，他們兩個注定不合适。”

話音剛落，一個方正的50%跳到眼前，她不禁眼眶泛紅，有些相信了。

柯拓湊近。她站在臺階上，能與他的身高并齊，恰好能直視。

“你相信星座？”他有些好笑地問。

鄢葭言用手抹一把眼周，确定自己沒流淚，硬氣地撒了個謊：“不信。”

柯拓挑眉：“那你買星座書做什麽？”

她撇嘴，理直氣壯：“要你管。”

“50%，天秤座和巨蟹座能走到最後的幾率是50%。”柯拓回憶道。

他凝視鄢葭言水汪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50%，和我的50%，加起來就是100%。”

只要我們在一起，那就是百分之百。

工作繁忙，盡量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