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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放學後,許應寧磨磨蹭蹭地收拾書包,眼睛餘光觀察着裴舟野。等他走後,許應寧才背上書包跟在他身後,兩人之間隔着一段距離。

裴舟野比起同齡人個子要高一些,在人群中很出挑,一眼就能認出他。

許應寧不緊不慢地跟上他,不時看看周圍有沒有“可疑”的人。

出了學校,一路跟着他到了公交站,心底微松。到了這裏那些人還沒有出現找裴舟野麻煩,應該今天是沒事了。

視線落在前方那個清隽的少年身上,他身姿挺拔,神色淡漠,此時微垂着頭,長睫在眼睑下方覆上一層陰影。

許應寧下意識摸摸自己的眼睫毛,可能還沒有他長。這人是個睫毛精嗎?

公交站前一直有公交車停下,開走。這個時間是高峰期,車上車下人都很多。

她看見裴舟野擡起頭,睫毛也随之顫了顫,看了一眼後面的一輛公交車,擡步走到站前,看樣子是準備上車了。

許應寧今天的“護送”行動應該到此就結束了,但鬼使神差地,在裴舟野上車的那一秒,她大步跑過去,在車門快關上之前沖上了車。

一上車裏面擁擠的酸爽差點讓她兩眼一黑,費勁地把書包挪到前面來,翻了許久找到一張十塊的紙幣投了進去。

公交車對許應寧來說算得上是陌生的交通工具,她乘坐過與它差不多的也就是幼兒園的時校車了,但校車可沒有這麽擠。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站穩的姿勢,适應了車廂裏悶人的空氣,才仰起臉尋找裴舟野的身影。

裴舟野站在靠後門的位置,毫不費力地拉着車廂的扶手,耳朵裏塞着耳機。

诶?這人還要聽歌嗎?

許應寧沒想到裴舟野要坐那麽多站,随着車廂裏人逐漸減少,許應寧也有些慌了。沒有人群遮擋她就很容易被發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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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張臉。等車子又在一個站臺前停下,許應寧混着人群往車廂後面挪,裴舟野背對着她,完全沒有注意這邊的意思。許應寧跑到後排的一個位置上坐下,還刻意将身子壓低。

對嘛,這個角度就很棒了嘛,免得她在前面沒到一個站都要回頭瞅一眼他下沒下車。

車子在倒數第三個站停下的時候,裴舟野下車了。許應寧對S市毫不熟悉,根本不知道這是哪兒,但随着她從窗外看到越來越少的人的高樓也知道這裏應該是比較偏僻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上裴舟野,好像就是一時興起一時沖動就跟了。

落後在裴舟野幾米之外的距離,許應寧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像個跟蹤狂,但莫名地又很想看看他到底住在哪裏。

下了公交車,跟着裴舟野走了快二十來分鐘,最後穿進一條比較髒亂的巷子。這裏面有很密集的老房子,樓層不高,有賣菜的老人,賣水果的大嬸,棉襖沾着泥巴的熊孩子,抽着煙罵着髒話打長牌的大叔,還有頭發色彩斑斓三倆結隊的混混……

許應寧此刻就像誤入了不屬于自己領地的小仙女,驚訝又好奇。

看着裴舟野拐進了一棟樓裏,許應寧停下腳步,原地駐足了一會兒,雙手捏着書包背帶轉身離開了。

裴舟野靠在牆邊,看見她轉身後才走出來。

在公交車上他就知道了許應寧在,當時有猜測她是跟着自己,但想不出理由。不出所料,她果然是跟着自己來的。

那幾個黃毛混混看着許應寧的眼神十分猥瑣,嘴裏說着不雅的話,裴舟野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黃毛不屑地“呸”了一聲。

裴舟野雙手插兜,跟在許應寧身後,那姑娘一點兒危險意識也沒有,沒發現他,也沒發現別的危險因素。

許應寧走出巷子,在街邊的一處長椅上坐下,給李叔打電話。

“喂,李叔,你現在能來接我嗎……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我給你發個定位吧……”

裴舟野站在一棵大樹背後,靜靜看着她。

看着她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從書包裏拿出練習冊在做題。冬天的天色黑得早,此時已經是黃昏了,這個位置挺偏僻,街上行人也不多。

也不知她是心大還是真的不怕。果真是生長在陽光下的人,絲毫不防備這世界上的陰暗。

裴舟野也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書,靠在樹旁一邊翻一邊留意着許應寧的動靜。

過了快四十分鐘左右,她面前停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裴舟野放下書,下意識想走過去。下一秒,看見許應寧站起來沖駕駛座裏的人說了句什麽,然後噙着笑意上了車。

直到車子駛遠,裴舟野才收回視線,将書放回書包,邁開步子才發現腿有些麻了。

唇角嘲諷地勾起,這是折磨誰啊。

電話這時候響起,裴舟野看了眼電話號碼,眉心微擰。

“你好,是裴舟野嗎?”

“嗯。”

“你母親蔣心瀾的住院費用該續繳了,請盡快來醫院辦理手續。”

“……嗯。”

車上,許應寧撐着臉看着窗外,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會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啊?不是跟同學去玩兒嗎?”李叔問。

許應寧回過神,“就是來這邊兒玩了呀。有同學住這附近。”

“這裏是S市最亂的一處城中村,以後可盡量不要來這邊兒玩耍了,女孩子也不安全。你看看你,天都黑了,你一個人坐在路邊,多危險啊。”

許應寧愣了愣,然後笑着撒嬌:“知道啦,以後會注意的。”

最亂的城中村……那這裏的壞人混子肯定比學校多多了,裴舟野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會不會被欺負啊?

許應寧想到剛剛自己看到的景象,心裏泛酸。明明是那麽優秀的人,長得那麽好,成績也那麽好,明明是個天才,怎麽偏偏就生活在這樣的泥沼裏呢?

他明明是可以當王子的人啊。

次日,一直到早讀課結束裴舟野都沒來學校,許應寧下意識就想着他是不是又被人堵了。

“诶,裴舟野今天來學校了嗎?”許應寧問前排的陳然。因為陳然每天到教室很早,萬一裴舟野是比她先到了,又走了呢?

“沒有啊。”陳然說。

那這是咋回事,總不會是來學校的路上被堵了吧?

這一節是李源的課,同上次一樣,這次也會按月考成績自己選擇位置。

“我們先把座位選好了,大家速度快一點。”李源說,“裴舟野今天請假了,暫且不管他,就從第二名開始吧。”

诶,請假了嗎?為啥請假啊?

許應寧還在神游,孫吟安回頭問她:“你這次換不換位置啊?”

“嗯?不換啊。”

“那我也不換。”

陳然有些憂桑地對孫吟安說:“我可能坐不了這裏了,我這次還沒上次考得好。”

孫吟安大大咧咧拍拍陳然的肩:“沒事兒陳小胖,我們這個位置又不是什麽好位置,沒人搶的。”

這一次大家的位置都沒什麽變動,陳然的位置也沒人搶。”

不過等大家都坐好後,李源露出他的标準假笑:“這次除了前15名同學的座位,其他的同學我要做一點調整。”

“駱宇恒,你和張星語換一下位置,蔡梓卓,你和李萌換一下位置,吳漾,你和陳然換一下位置。你們這幾個不省心的,還總愛紮堆在一起,又不服管,要不是你們家長千叮萬囑要抓你們的學習,我真是舍不得讓你們禍害其他同學。”

李源喝了口水,語氣不乏恨鐵不成鋼和無奈的意味:“這下給你們安排的都是成績不錯的同桌,你們多多向別人學習,就算不學,也別打擾人家學習。”

孫吟安小聲沖陳然說:“我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我也沒想到你會被李源親自換掉。”

陳然一臉幽怨:“那我為什麽感覺你還挺開心的樣子?你不喜歡跟我做同桌嗎?”

孫吟安輕咳一聲,肅了肅神色:“我怎麽會不喜歡跟你做同桌,你對我那麽好。只是老師發話了,我也很無奈。反正都要別過了,不如愉快一點告別啊。

“而且,後面還有考試,還有機會換位置的。”孫吟安笑起來,“我知道你十分舍不得我的零食,你要想吃下課可以來找我要。”

陳然臉有些紅:“我不是想要零食……”

“我懂我懂,”孫吟安揮揮手,“趕緊吧,雖然我也很舍不得你,李源在催了,小心他罵你。不要難過,就算不是同桌我也認你這個弟弟。”

“……”陳然臨走前又問了一句,“你真的舍不得我?”

孫吟安小雞啄米般點頭:“舍不得舍不得。”

陳然抿唇羞澀地笑了笑:“我會常常找你玩兒的。”

吳漾已經過來了,松松垮垮拿着書包,不耐地對陳然說:“就隔他媽兩個組,搞得要打飛的去美國了似的,能不能行啊?”

許應寧都看到陳然臉紅了,不滿地瞪了吳漾一眼,這人果真到哪裏都讨厭。

嘴裏嘟囔了一句:“人家同桌之間友誼深厚,那是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懂的。”

吳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放下書包坐下就準備打瞌睡,孫吟安輕輕拉了拉他衣袖,“吳同學,我有辣條,你吃嗎?

吳漾看了眼她桌下手裏拿着的衛龍辣條,默了默,對上她的眼:“你前同桌剛走,你就跟我分享辣條?”說完,又轉頭看向許應寧,“友誼深厚?”

許應寧:“……

孫吟安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不管新同桌舊同桌,當了同桌就是緣分,辣條就是促進友誼生長的橋梁。”

吳漾:“……我不吃這玩意兒,小屁孩兒吃的東西。”

“真的不吃嗎?”孫吟安有些沮喪,“很好吃的。”

吳漾默了默,不耐煩地伸出手:“一根。”

孫吟安笑起來,連忙給他挑了一根色澤最飽滿的,滿足地看他吃完後,将剩下的封好放進桌匣。

然而吳漾冷不丁伸手:“再來一根。”

孫吟安一呆,笑容更大了,就說沒人逃得掉辣條的魅力,真香的定律。

許應寧眼睜睜地看着前桌兩人一個偷偷摸摸一個明目張膽地吃辣條,咽了咽口水,戳了戳孫吟安:“吟安,我也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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