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二更）

第 34 章（二更）

許應寧思考了幾天，之前只是獨自意識着自己的喜歡覺得悶悶的不舒服，現在說開了，但還是不上不下的不舒服。

她覺得自己也許高估自己了，她不是不想要回應，相反，她是一個十分執着的人。她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有結果為止。

那對裴舟野，是要做到他心甘情願喜歡上自己，心甘情願和她在一起嗎？

比起談戀愛，在一起這三個字更讓她心尖兒發燙。

她決定要找個機會開誠布公地和裴舟野談一次。

周六，裴舟野下午來給許應寧補課，中途休息的時候，許應寧斟酌着開口：“那個，我想和你說點兒事。”

“什麽？”

“上次，你不是問我是不是想跟你談戀愛嗎？”

裴舟野微怔，還沒給出回應，許應寧接着道：“上次我是還沒想好，經過這些天的深思熟慮，我想好了。”

“嗯？”

許應寧肅着小臉，嚴肅又緊張：“我得收回我之前說的不需要你回應的這句話。我喜歡你，定然是想要得到你的回應的，只是不能強求罷了。你問我是不是想跟你談戀愛，我想說，我确實是想和你在一起，因為喜歡，所以想在一起。”

許應寧揪着小指頭：“那你怎麽想的呢？你拒絕也沒關系，我也不會因為你拒絕我對你有什麽不滿，我們還是和之前一樣……”

“考過我吧。”

“诶？”

“考試考過我，”裴舟野說，“任何一場考試，考過我，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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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寧懵了好一會兒，嘴角漸漸咧開：“真的假的？”

“真的。”

“那，馬上就期末考了，期末考我如果超過你，你也就馬上和我在一起？心甘情願的那種？”許應寧不确定地追問。

“嗯。”

許應寧開心過後，有些狐疑，這麽好說話的嗎？

這樣一來，除了對第一名的執念以外，許應寧又多了一個要争第一的理由。

不過，期末考，許應寧又敗了。

這次的題比較難，裴舟野終于沒有再考滿分，但這依然沒有撼動他第一名的位置。

許應寧也很穩定，穩居第二。

她這次的物理和化學都有進步，反而是作文扣分不少。拿過裴舟野的卷子，這是個什麽人啊，這麽生澀的作文題目，居然只扣了一分？？？

這一整個學期，許應寧已經不僅僅是懷疑人生了。

她甚至覺得裴舟野說什麽讓她考過他就在一起的鬼話就是用來婉拒她的借口。

“你，還需要我給你補課嗎？”裴舟野問。

許應寧幽幽地看他一眼：“我們可是有合同的。”

“……你可以辭退我。”

“怎麽？不願意給我補課了嗎？”

裴舟野默了默，“我好像沒給你帶來什麽幫助，你這錢也許花得不值。”

“有幫助啊，物理化學不是都有進步了嘛。”許應寧趴在桌上懶懶地道。

裴舟野看了她一會兒，心知她心情不好，便也不再搭話。

這學期最後一場考試結束，迎來了寒假。許應寧短短一學期經歷四次打擊，還都是被她喜歡的人碾壓，她喜歡的人還不喜歡她，這簡直是她目前以來人生的最低谷。

放假後，整日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要不起來追劇聽歌，好多天都沒動過作業。

這模樣林瑟看在眼裏，不免有些擔心。如果許應寧是真的想放松她是贊成的，但如果是心裏難過，用這樣的方式麻痹自己，那就不妥當了。

過年前夕，許應寧的媽媽林悅來了S市。

睡到快中午起床，許應寧下樓看見沙發上的林悅愣了一會兒，才出聲：“媽，你怎麽來了？”

“好不容易騰出一點兒空，想來看看你。”林悅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臉，“什麽時候喜歡睡懶覺了？以前都沒這習慣。”

“放假嘛，想多睡會兒。你什麽時候到的？小姨呢？”

“我上午到的。你小姨出去了，估計晚一點回來。”林悅拉着她坐下，“餓不餓？吃點兒東西？”

“不餓，一會兒吃。”

“在這邊還習慣嗎？”林悅問。

“還好。”

“學習呢？怎麽樣？”

許應寧叉了塊蘋果，“退步了。”

林悅微訝：“退步了？”

“嗯，第二名。”

林悅嗔怪地看她一眼：“第二名算什麽退步，還是很優秀的。你這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自我要求這麽高，明明我和你爸也沒給你什麽學習的壓力，你偏偏就卯足勁要争第一名，別的什麽也不感興趣。”

許應寧咀嚼的動作慢了些，看了林悅一眼，眼神飄忽。

她為什麽這麽想得第一呢？看來林悅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

從小她爸媽就忙，各種忙，忙到飛起。大部分時間家裏只有她和保姆。在三年級以前，她是個嬌蠻的小公主，不愛學習，總愛惹事兒，這樣就免不了總被叫家長。

也是那一次，她又在學校惹了什麽事兒，老師把她媽媽叫來對她教育了一番。回去的時候，林悅表情嚴肅又疲憊。

到家後，林悅蹲在她面前說：“爸爸媽媽真的很忙，也很累，你能不能乖一點，讓我們少操一點兒心？你乖乖的，以後不惹事，好好學習，學習好了，爸爸媽媽就帶你去玩兒好不好？”

當時的許應寧理解到的意思就是，只要她學習好了，爸爸媽媽就能陪她了。

一開始也确實是這樣的，當許應寧開始取得好成績，拿了第一名，爸爸媽媽确實很開心。對她不再是疲憊無奈的表情，是真的笑得很開心，給她買禮物，給她買蛋糕。

随着越長越大，得不得第一名對他們來說好像又不重要了，他們不會再因為她得了第一名而十分欣慰開心，因為他們又有了他們各種需要面對的事情。而許應寧長大了，也不會再三天兩頭惹事給他們找麻煩。

但好好學習，拿第一，這是許應寧第一次努力做的事情，也是她唯一一件努力做過的事情。即使是她爸媽并不在意了，即使是好像除了她以外別人都不在意了，她也還是堅持着，因為暫時也沒有別的更想要去做的事情了。

“你小姨跟我說，你就是個學習狂，她跟我講的時候我還很驚訝，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會做作業做到淩晨幾點的人。”林悅說。

“你又不經常看到我，不知道的多了。”許應寧忍不住刺了一句。

林悅神色微僵，語氣低落：“你還是怪媽媽？”

許應寧默了默，搖頭：“哎呀，沒有啦。”

林悅握着她的手，表情真摯：“我就你一個女兒，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媽媽不需要你取得多好的成績，更希望你能快樂。我承認我陪伴你的時間少了，我能做的，只有最大限度給你好的物質基礎。我希望以後你不會像我這樣忙這樣辛苦，你能有份輕松的工作，溫馨的家庭，就好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可以擁有一份輕松的工作，溫馨的家庭嗎？”許應寧反問道。

林悅苦澀地笑了笑：“你覺得你父親能給我們溫馨的家庭嗎？你覺得我如果一開始就選擇輕松安逸的生活，走到離婚的時候，我能争取到你的撫養權嗎？”

許應寧睫毛顫了顫，伸手輕輕擁住林悅：“對不起，媽媽。”

林悅揉揉她的頭發：“你小姨說你因為考試成績的事情一直心情不好，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和你談談，學習固然是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媽媽不反對你學習的同時去玩耍，只要不過分，适當的交友放松都是可以的。你沒必要給自己那麽大壓力，如果覺得累了，要記得放松。”

“我知道了。”

林悅在S市只待了兩天就走了，甚至都沒吃上年夜飯。

年三十這天，林瑟推了朋友的邀約，在家和許應寧兩人過年。

“這麽些年，這還是頭一次我在家裏過年。”林瑟一邊布置餐桌一邊說。

許應寧澆完花回來：“那你以前都去哪兒過年啊？”

“去朋友家，或者出國旅游。”

“那挺好呀，今年就只有我跟你，會不會很無聊？”

林瑟笑看她一眼：“怎麽會，有你陪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對了，”許應寧說，“吳漾他們家好像沒人呢。”

“他們啊，應該是去他爸爸那邊過年了吧。每年都是這樣的，過年過節就要去他父親那邊看一看。”

“哦。”許應寧點點頭。

掏出手機翻了翻數量不多的新年祝福信息，沒有裴舟野的。

裴舟野，是怎麽過年的呢？

猶豫了會兒，許應寧複制了一條祝福短信，群發給了通訊錄。

沒一會兒，叮叮咚咚都給了她回應，最想看見的，卻遲遲沒看見。

有些失望地放下手機，和林瑟吃完兩人的年夜飯，窩在沙發看電視。

臨近十二點時，手機響了一下，許應寧随手拿起來看了一眼，精神微振。

是裴舟野，只有四個字：【新年快樂。】

但已足夠許應寧心裏高興得冒泡泡，手指按着屏幕打了删删了打，最後發了一句看似随意的：【你在幹什麽啊？】

這一次裴舟野回複得很快：【剛回家。】

許應寧：【你去幹嘛了呀？】

裴舟野：【辦事。】

許應寧想問什麽事，猶豫了會兒，删掉了，回複道：【那你早點休息，新年快樂。】

裴舟野：【嗯。】

關掉手機，許應寧躺在沙發上發呆。

好像所有人都在讓她不要執着第一名，雖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超不過裴舟野。

而且在聽完林悅的話之後，她是真的動搖了。本來啊，她一開始想要取得第一名，不就是為了讨林悅開心嗎？可林悅已經不在乎了，那她得第一得第二第三又有什麽區別？

老實說，最近學習已經讓她感覺不到快樂了，解完一道奧數題，她也不再有那種成就感。那麽，還有什麽能讓她快樂呢？

許應寧摸了摸心髒，裴舟野能讓她快樂，但裴舟野不喜歡她。甚至用那麽苛刻的借口來拒絕她，可惡啊。

次日，許應寧約了孫吟安出來玩兒。

兩人都裹得像球一樣，找了個商場的咖啡廳坐着取暖。

孫吟安最近沉迷游戲，連逛街的興致都沒有了，坐下來就開始打游戲，有一茬沒一茬地和許應寧聊天。

許應寧攪着吸管，叨叨了半天沒有聽見回應，探頭看了看孫吟安的屏幕：“你在玩兒什麽呀？”

“農藥呀。”

“有那麽好玩兒嗎？我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許應寧嘟哝道。

孫吟安被對方一個大招秒了，擡頭看向許應寧，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好意思啊，剛關鍵時刻，你說什麽來着？”

“我說，還有什麽能讓人快樂的事情啊？”

“……那不是很多嗎？美食啊美景啊，購物啊追劇啊追星啊，游戲啊蹦迪啊帥哥啊。”孫吟安晃晃手機，“最近讓我很快樂的事情就是它了，我的農藥。”

許應寧好奇地湊上去：“有這麽好玩兒嗎這個？”

“嗯吶，”孫吟安手裏飛快地操作，“你要玩兒嗎？你下一個，我帶你。”

許應寧下意識拒絕：“看起來好幼稚哦，小朋友玩兒的吧。”

“卧槽卧槽，蔡文姬是豬嗎？？！”

許應寧：“……”

過了好一會兒，許應寧冷不丁開口：“叫什麽名字來着？我下一個。”

孫吟安剛剛結束一局，聞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說幼稚嗎？來來來，手機給我，我幫你弄。”

最後，兩人的悠閑下午時光就在這咖啡廳裏打游戲度過。

“怎麽樣，快樂嗎？”臨走前，孫吟安問許應寧。

許應寧點點頭：“還挺有意思的，就是我那段位太低了。”

孫吟安一副過來人的姿态拍拍她的肩：“你多打打段位就上去了，以後只要我在線我就帶着你。”

“好呀。”

至此，許應寧繼睡覺吃飯追劇之後又有了新的事兒做。

最幸福的事是什麽？莫過于是寒冷的冬天躺在溫暖的被窩裏打游戲了。

這天，許應寧又和孫吟安一起開黑，打到一半，忽然收到裴舟野的微信消息。

【你還需要補課嗎？一周三天？】

許應寧頓了頓，切出界面給他撥了個語音，又繼續回到游戲界面。

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那頭傳來少年清冽的嗓音，透過電流有一絲沙啞的質感。

“喂？”

許應寧還是第一次跟他通過電話講話，愣了愣，一邊放技能一邊說：“你剛剛問我需不需要補課？”

“嗯，不是一周三天嗎？你最近沒有叫我。”

“最近不是過年嘛，而且寒假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開學再補。”

“我……”

許應寧打斷他：“工資照發。”

那頭默了默，忽然問：“你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啊。”

“好。再見。”

“嗯嗯，再見。”

挂掉電話，裴舟野望着兩人的對話框出神。

也許是他敏感了，總覺得許應寧的語氣，很敷衍。當真是過一段時間就不喜歡了嗎？這才過去幾天啊。

許應寧在家窩了幾天，林瑟看不下去了，非讓她出去走走。

“可我找不到人陪我出去玩兒啊。”許應寧無奈道。

“那你幫我送個東西，總之你得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成天在房間窩着對身體不好的。”林瑟将一個包裝好的小禮盒遞給她。

“送去哪兒啊？”

“李叔知道地址，你到時候給前臺就行了。”

許應寧從床上爬起來，抓了抓頭發：“行吧。”

照着林瑟說的地址送完了東西，許應寧準備又回去躺着了。這一來一回大部分時間都在車上也沒呼吸到什麽新鮮空氣嘛。

出來的時候看見一旁的咖啡廳，想了想，走了進去。

“我要兩杯美式打包。”許應寧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準備付款。

擡眼對上一雙黑色的瞳仁，微微一愣。

“你怎麽在這兒？”許應寧驚訝地問。

裴舟野：“一共64。”

付完款，許應寧趴在那兒繼續追問：“我不是說了工資給你照發嗎？你怎麽還去做別的活兒啊？”

裴舟野瞥了眼她身後，對她說：“旁邊等，後面有人排隊。”

許應寧回頭看了眼，不好意思地挪開身體。站到另一邊等着取咖啡，眼神一直圍着裴舟野打轉，奈何店裏一直源源不斷地有人進來，許應寧一直沒找到空再跟他說話。

咖啡好了，許應寧提着袋子，猶豫了下，最後看了裴舟野一眼推門出去了。

裴舟野看着她的背影，手裏的動作遲滞了兩秒。

許應寧走到車前，敲了敲車窗：“李叔，我給你買了咖啡，你先回去吧，我碰見了同學，我待會兒自己打車回去。”

“好，那你注意安全啊。”

“嗯嗯，李叔再見。”

目送車子離開，許應寧又回到了咖啡廳，找了直面裴舟野的位置坐下，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裴舟野沒想到她還會進來，也留意到她咖啡少了一杯，另一杯呢，給誰的？

這一陣子忙活過去，店裏暫時沒有新的顧客進來，許應寧裝模作樣地沖裴舟野招招手。

裴舟野淡淡睨她一眼，放下手裏的東西，還真走過來了。

“诶，你怎麽又在打工啊？”許應寧小聲問。

“賺錢啊。”

“可我不是給你開工資了嗎？”

“錢是賺不夠的。”

許應寧眨眨眼，提議道：“那我給你漲工資吧？”

裴舟野眼眸微斂，“我喜歡付出和收獲成正比。”

“你真是……那你什麽時候下班啊？”

“六點，怎麽了？”

許應寧看了眼時間，現在三點，還有三個小時，笑眯眯道：“我難得出一次門都能碰見你，這麽有緣，晚上一起吃飯吧。”

裴舟野沒有直接拒絕，只說：“我還有很久才下班。”

許應寧擺擺手：“沒關系，我等你啊。”

裴舟野還想再說什麽，店裏又來客人了，他得趕緊回崗位去。

許應寧撐着下巴肆無忌憚地欣賞了好一會兒裴舟野的盛世美顏，忽然發現這樣也能讓她快樂。裴舟野不經意的一個眼神過來，許應寧連忙收回自己的花癡表情，輕咳一聲拿出手機打游戲。

某人要砸自己的腳了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