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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裴舟野渾身散發着低氣壓，眉眼陰郁冷漠。許應寧不時偷摸着看一眼，眼裏染上竊喜，捂着嘴擋住上揚的弧度。

裴舟野無意間瞥見她，就見她看着自己捂着嘴在偷笑，眼睛亮晶晶的，彎成了月牙。

裴舟野：……？？？

搞不懂她為什麽要看着自己笑，更搞不懂她為什麽這麽開心。但他也并不想問。

放學後，裴舟野很快地收拾好東西挎着書包大步走了。

許應寧連忙胡亂将東西往書包裏亂塞一氣，跟在他身後。少年的背挺得很直，一次都沒有回過頭。

許應寧一直面帶着笑意雙手捏着書包帶，閑閑地跟在他身後，一直跟着他上了公交車。

裴舟野耳裏塞着耳機，單手握住扶手，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這麽擁擠的車廂，好像他所站的那一圈就是被隔離出來的一個世界一樣。

手指忽然被人輕輕拉了一下，裴舟野瞬間蹙眉，側眸看去，對上一張仰望着他的盈盈小臉。

表情有一剎那的錯愕，甚至忘了收回自己被勾住的手。

“你……”

許應寧歪了歪頭，“好巧哦。”

裴舟野愣了愣，用握着扶手的那只手摘下耳機，“什麽？”

“我說好巧！”許應寧收回勾着他指頭的手，舉高拉住吊環。

溫熱的觸感消失，裴舟野無意識地蜷了蜷手指。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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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寧偏頭看他，“你猜？”

裴舟野抿了抿唇不說話。

“跟着你來的啊。”

裴舟野喉頭微動，淡聲道：“跟着我幹什麽？”

許應寧沒立刻回答他的問題，眼珠轉了轉，反問道：“你今天為什麽不高興啊？”

“我沒有不高興。”

“你有，很明顯，你的低氣壓都快溢出教室了。”許應寧說。

裴舟野：“……我不高興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不是挺高興的嘛。”

許應寧狡黠地笑了笑，“那你知道我為什麽高興嗎？”

裴舟野不說話，像是毫無興趣。

許應寧一點兒也不惱他的冷淡，“因為你不高興，所以我高興啊。”

裴舟野：“……”将耳機重新塞回去，頭偏向一邊，一副拒絕和她溝通的姿态。

看着他的行為，許應寧只覺得好笑，也沒再說話去逗他。

車廂越來越擁擠，她旁邊站着幾個高高的男孩子，一直往她這裏擠，許應寧覺得自己快被悶死過去了。身體也被迫地往裴舟野身上擠，兩人從沒靠得這麽近過。

少年身上有幹淨的洗衣液的味道，清清爽爽的，沒有像旁邊那群男孩子一樣灼熱逼人的味道。

裴舟野腦袋轉過來，視線落在許應寧費勁地抓着吊環的小手上，感覺都不是她抓吊環，像是吊環在勾着她。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青筋都凸起了。

裴舟野頓了頓，垂眸看她，女孩兒沒有剛才那副氣人狡黠的模樣，嘟着粉唇很是難受的樣子。注意到她旁邊幾乎緊貼她的男生，裴舟野眼眸微斂，伸手将許應寧提溜到自己與窗前的空隙之間，整個人将她擋得嚴嚴實實。

許應寧被拉得猝不及防，大腦缺氧的感覺散去了一些，驚訝的擡頭看着他。

裴舟野淡淡地睨着她：“下一站你就下車吧。”

許應寧撅着嘴不悅道：“我在哪裏下車關你什麽事。”

裴舟野也沒跟她糾纏這個問題，“随便你。”

許應寧狐疑地望着他：“你能聽見我說話了？”

裴舟野別開眼看向一旁，不理她。

剛剛就把聲音關掉了，現在耳機裏面什麽也沒放。

兩人之間沒再說話，許應寧也後知後覺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極近極親密。雖然知道裴舟野可能只是看她被擠得太難受了，才将她拉到這裏來，可是，真的好近呀！她只要一伸手，就能環住他的腰……

這年頭剛閃出來，車子一個猛地剎車，許應寧條件反射地往前一撞，整個人撲進裴舟野的懷裏，手也緊緊環住他的腰。

裴舟野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下颌有些繃緊，等車子停穩後，許應寧緩過來，慌忙松開他，整個人盡量往後貼。

尴尬地左右看了看，“這裏都沒有可以扶住的地方。”許應寧摸了摸鼻子，小聲問他，“我沒撞痛你吧？”

裴舟野看了眼她有些紅的鼻尖，搖了搖頭。垂眸瞟了眼自己的衣服拉鏈，有些無奈，每次都能準确地撞到“兇器”上。

“那，我我我、我可以拉着你的衣服嗎？”

“嗯。”

許應寧伸出雙手，輕輕捏住他的衣擺，仰頭看了看，見他沒有不悅的神色，才又攥緊了些。

車子之後行駛得很平穩，許應寧忽然擡手摘下裴舟野的一只耳機塞到自己耳朵聽了一下，什麽也沒有。

将耳機還給他好奇地問道：“你又不聽歌，戴着幹嘛？”

裴舟野淡淡瞥她一眼，将耳機塞回去，“不幹嘛。”

啧。

随着人們陸陸續續地下車，車廂空了很多位置，許應寧拉着他到後排的座位坐下。裴舟野雖然對她今天的行為很迷惑，但一直也沒再問什麽。

直到下車後，許應寧還跟在他身後，裴舟野頓住腳步，摘下耳機轉頭看着她，“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許應寧捏着背帶，“那我就說了啊。”

“嗯。”

醞釀了一下，許應寧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裴舟野表情明顯地有絲龜裂，像是猝不及防又像是被戳穿之後的狼狽，“你說什麽？”

許應寧上揚了音調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裴舟野睫毛顫了顫，別開眼，神色恢複如常：“怎麽會這麽問？”

許應寧一臉我都知道了你別再掩飾了的表情，“你以前對我的成績啊學習啊可一點兒都不關心不在乎的，而且誓死捍衛你的第一名。最近這幾次考試，你比我還在意我的成績，我沒超過你你反而很不開心的樣子，你說你奇不奇怪？”

“我沒有。”裴舟野飛快地反駁。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心虛，又補充道：“以前不在乎是因為跟我沒關系，現在我拿了你的錢給你補課，如果你沒有進步，我這錢收得不安。”

“是嗎？”許應寧挑了下眉，“我怎麽記得明明你一開始就跟我說了不會管我成績到底能不能進步能不能得第一名的。”

不等裴舟野回應，許應寧接着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這兩次考試都有在故意讓我分吧？你上次的十分，這次的二十分，扣得都太詭異了，根本不可能是你會錯的題。”

空氣凝滞了幾秒，裴舟野緩緩看向她，眸色幽深：“然後呢？”

許應寧愣了愣，“然後，然後你就承認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裴舟野唇角嘲諷地扯了一下，“所以你掉到第三名今天也這麽開心，原來是在試探我是嗎？然後覺得自己試探成功了，我喜歡你，所以很得意是嗎？”

許應寧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生氣了，讷讷道：“不、不是得意啊……”

“那是什麽？嗯？覺得我也不過如此，你勾勾手指頭我也能喜歡上你是嗎？”

這話說得，越來越離譜。

許應寧蹙起眉，不悅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啊？我當然是開心啊，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裴舟野有一瞬間的失神，眸中黯色褪去，怔怔地問：“什麽？”

許應寧嘟着嘴委屈道：“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你這個悶葫蘆肯定不會明說，還給我下那麽大的難題說讓我考過你我們才有機會在一起，那我怎麽考得過你嘛！我就以為你是在婉拒我，後來看你有些不對勁，好像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我就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喜歡我。”

“如果真的喜歡我的話，那、那是不是可以把之前那個條件去掉，或者放寬松一些……”

裴舟野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出聲：“我之前說的是真的，不是婉拒。”

“那我現在知道了嘛，可是還是很苛刻啊！如果你不讓我，我是真的考不過你，你以為我不想得第一名啊？那不是沒辦法嘛，你明明自己心裏也很清楚，還要提出這種要求。”許應寧憤憤地說。

“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如果不是我聰明，看出了你的小心思，那我要是真的一直考不過你，你就真的一直不會跟我在一起，就算喜歡也不會，是不是？”許應寧追問道。

裴舟野怔了怔，緩緩搖了搖頭，“我會讓你的，只要你正常發揮，是可以超過我的。”

即便是心裏大概知道的答案，被裴舟野親口承認說出來，許應寧還是不可抑制地吃了一驚，心跳也有些加快。

如果是以前，她覺得為了喜歡的人翹課都是腦殘的行為，更何況是那種故意放棄最後一道題不做為了跟喜歡的人考一所大學那種簡直就是傻子。可是現在，她好像懂得了這樣的浪漫，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沒腦子的事啊。

哪怕像裴舟野這樣的天才，也會做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啊。

那個從前那麽堅定地說第一名不可能讓出去的少年，現在也會為她放棄20分。

許應寧鼻子有些酸，忍着淚意道：“你喜歡我就直說喜歡我就好了嘛，男孩子家家的搞這麽多彎彎繞繞，比我還矯情。”

“我喜歡你。”

終于可以談戀愛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