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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人工智能發展了一個世紀直到今天,不僅滲透到了法律、醫療、教育等等領域,連藝術領域也占有一席之地,它們以其獨特風格自成一派,被人們稱作“AI流派”。AI流派的畫作、小說文學等等作品呈現出的風格比較類似,幾乎都是結構規整、內容均衡、主題直接明确的,它們的藝術裏面沒有任何與事實不符的東西,與人類擅長運用比拟、象征、暗示、甚至反諷的藝術風格迥然不同。
在這樣的藝術領域和氛圍裏,人類的創作激情與靈感非但沒有退化,反而激發出了“反AI流派”。這種流派的風格刻意地跟AI流派反着來,AI用的創作技巧他們絕不會用,AI不會用的技巧他們近乎瘋狂地運用。贊同此流派的人們都相信,能夠以此抵禦AI對人類的藝術文化控制,是保有人類創作意識的唯一舉措。
2123年9月15日,下午十時許,網絡上突然爆出一宗“抄襲”醜聞。這則消息是關于一位天才女油畫家文敏柔的。文敏柔的油畫作品風格色彩豔麗、富有張力、極具個性,深得行業內的欣賞和贊嘆,甚至被朋友私下戲稱為“未來世界的梵高”。她的作品被一家美術展覽博物館看中,邀請她去展示自己的油畫作品并向觀衆拍賣。而抄襲醜聞就在這場拍賣會上發生。
站在美術館二樓中央平臺的文敏柔,此時被流言蜚語重重包裹,她手足無措地面對着樓上樓下盯着她的人,無力地站着,不知從何開始解釋。
“我剛剛還在驚訝于這個時代居然還存在這麽有才華的畫家,沒想到是抄襲AI畫作!真是失望透頂了,怪不得AI連畫畫都能替代掉人類。”
“我看到那個揭露抄襲證據的網站了,我面前這幅就和AI的《落霞》高度重合,你看畫面結構和比例,是不是一模一樣?”
“我的天,這重合度也太高了吧,還有這幅我剛剛也看見了,當時覺得簡直是神作,沒想到也是抄襲AI的?真的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小囡,你看這個姐姐,為了出名抄襲AI的作品,咱們可不能跟她學啊,小囡要努力用自己的畫筆完成每一幅畫,知道了嗎?”
“我找到那個網站的網址了,上面還有文敏柔沒公開的畫作,全都是抄襲AI的,一共有120幅畫!”
“我作為反AI流派的一員,堅決抵制像她這樣的行為,我可以說她抄襲AI畫作就是在文化上面背叛全人類!”
“我也深有同感,之前看了她的一幅畫《黑山》就覺得不像人類能畫出來的,現在果然印證了我的直覺。”
“親愛的,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打消買下她作品的念頭吧,與人類自主創作意識相違背的作品,再怎麽優秀我們也不應該為它買單,這是最基本的底線。”兩位高鼻深目的夫妻說完後幹脆地從文敏柔面前離開。
……
人群裏或議論,或貶低,或攻擊,或嘲笑,人們的話語像尖利的刀子一樣梭梭地穿進文敏柔的心髒,她幾乎快要站不穩了。她上前幾步扶住二樓的欄杆,無法抵抗被惡意包裹和吞噬。
突然有人高聲說道:“法網發布通緝了!”
文敏柔聞言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她仿佛看到每個人的眼裏都潛藏着扒光秘密的陰狠,自己也毫無防備地暴露在法網的監控之下。
法網發布文敏柔通緝令的同時,公開了一則通知:鑒于此事嚴重影響到了AI與人類藝術創作的界線,将對目标追捕進行全球直播。
文敏柔當天晚上腳步踉跄地跑至住所,匆匆忙忙地打開門,一股油松和顏料的氣味混合着撲鼻而來。她摸索着找到卧室門把,不敢開燈,摸黑鑽進了被窩裏,雙手抱着身子蜷縮起來,止不住的顫抖。
她屏息凝神,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聽着屋裏的動靜,生怕有追蹤無人機闖進來,一夜都沒敢讓自己睡着。大約淩晨,陽光才透過窗戶穿進來,文敏柔就趕緊從被子裏爬出來,用不到平常十分之一的時間洗漱好,然後把家裏的油畫板連支架一起搬到門口的監控底下,将未完成的畫作填補好,總共花了不到五分鐘時間。
緊接着法網直播室內就出現了她的身影,正是她在門口畫完那一幅油畫的一幕。在法網監控系統注意到之前,文敏柔慌張地跑出了家門,直播室的鏡頭裏只剩下那幅濃墨重彩的油畫——《孤兒》。
**
在工蟻之家地下的遺址內,F抱着苗糕幫助她重新适應雙腳支撐身體。苗糕已經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十天,此時乍一下地,反倒不知道怎麽走路了。
她依靠着身後的F,雙腳踩在F的兩只腳上,跟随着F的挪動,感受着雙腿的拉伸,只不過仍然感覺身體虛浮,雙腿無力。
F耐心而又溫柔地扶着她,喘息從她的耳後傳來,蹭的她有點癢癢的,但是又害羞地不敢說出口,只能紅着脖子任由F帶着她走動。
而身後的F早就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此時享受着擁抱她的感覺,抱着腰的手臂不自覺地緊了緊。
鄭華明在計算機屏幕前看着什麽,對F和苗糕的親密行為毫無所覺,忽然他像是看到什麽危險的信號一般,騰得站了起來,自顧自地大聲說:“又有一個人被通緝了!”
F和苗糕同時停住動作看向他,鄭華明又說:“這次被通緝的人也是直播追捕,好像還是個油畫家……”鄭華明此時轉頭過來就看見F抱着苗糕朝他一步步走來,感覺眼睛要被閃瞎了,慌忙遮住,說道:“哎喲,欺負我年紀大還沒老婆是嗎?”
F似笑非笑地将苗糕公主抱起來,看了看苗糕緋紅的雙頰,才舍得開口道:“被通緝的這個人現在躲掉了嗎?”
鄭華明皺着眉,很不确定地說:“只來得及看到她跑出美術展覽館,之後就不知道人去哪了。”
“如果被處決了,通緝令會撤銷,他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苗糕篤定道。
“嗯,說的也是,現在直播室的監控裏都沒有她的蹤影,應該是躲到安全的地方了。”鄭華明也附和道。
“你先別操心這個,安心修養。”F說完就抱着苗糕去裏面的床上了,留鄭華明一個人在外面啧啧嘆息,之後才坐回計算機前面盯着動靜。
為了照顧苗糕,第一時間滿足她的需求,F義正言辭地和苗糕躺到了唯一一張木床上面。兩個人面對面地相擁着入眠,一夜無夢,酣睡至天亮。
二人是被鄭華明搖醒的,只見鄭華明神色焦急,催促他們趕緊起來救人,“快起來吧,我剛剛看見那個油畫家從家裏跑出去了,現在直播室的監控頻繁地切換,無人機肯定在追蹤她,她怕是遇到危險了。”
F把想要起身的苗糕按回床上,自己下了床跟着鄭華明快步走到外面的計算機前。
直播室的右下角寫明了被通緝人和罪狀:文敏柔抄襲AI油畫作品,對藝術文化産生嚴重影響和沖擊,實行直播抓捕。
屏幕上的監控視角不停地變化,好像是沿着一個街區變化的,只有右上角定格了兩處地方沒有變過——美術展覽館和文敏柔家門口。
F注意到了文敏柔家門口那幅油畫,整幅畫由色彩對比強烈的色塊組成,彼此形成強烈反差,卻又奇異地融合成了一個整體,讓人不得不嘆服于畫作作者的才華。然而右下角的作品名讓F覺得不對勁,這幅畫根本不是人物畫,但是卻配了個《孤兒》的名字,如果不是作着蓄意為之,向可能幫助她的人釋放求救信號,很難得出別的合理解釋。
F将心中的想法跟鄭華明說了出來,鄭華明覺得十分有道理,撓着下巴也猜想道:“孤兒……會不會是指跟孤兒有關的東西,或者是地方?孤兒相關的地方,會不會是福利院啊?”
F聽罷眼睛一亮,他點點頭,剛想說什麽,就發現原本頻繁切換的監控視角現在突然不動了,所有監控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交易店旁邊,看起來應該是無人機跟丢了。
鄭華明仔細看了看那家交易店,遺憾地發現自己并不認識。
F在另一臺計算機上敲擊着鍵盤輸入了什麽,然後報出一串序號:“‘Nk-2107’有家福利院,那家交易店就在附近。”
鄭華明心裏暗嘆好厲害,面上争分奪秒地說:“那我們趕緊出發!”
**
文敏柔在一處交易店趁着人多甩掉了身後的無人機,然後直奔斜對面福利院的垃圾站,不顧髒污直接鑽進了垃圾桶裏。她的臉上紅一塊綠一塊,是她自己拿油畫筆塗的,整張臉塗的面目全非,可能無人機就算掃描到她也識別不了她的身份。
她就在這垃圾桶裏一直待着,忍受着刺鼻的臭味,餓到咬了自己舌頭都沒敢動一下,更別說探頭出來去找吃的了。因此也害的鄭華明和F多花了幾十分鐘的時間才找到她。
文敏柔聽見有幾個人走近,吓得不敢動彈,巴望着走過來的人什麽都發現不了然後失望離開,可是事與願違,這幾個人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就是沖着她過來的!她咽了口唾沫,任命般地等待着被發現,卻不料腳步聲在面前剛停下,頭頂上就傳來了一道男人的聲音:“油畫家?你是那個油畫家嗎?”
文敏柔驚訝地擡頭看去,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在眼巴巴地盯着她等她回應,文敏柔見男人沒有惡意,于是稍微放下心來,回應道:“是的,我是油畫家,你怎麽發現我的?”
鄭華明看着那張塗的亂七八糟的臉,沒忍住抱怨道:“你真會躲,要不是我們發現你在油畫上留下的求救信號,估計得找你個一天一夜!”
文敏柔一臉驚魂不定地被鄭華明從垃圾箱裏拽出來,看到旁邊還站着一個戴着兜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不自覺地警惕起來。
鄭華明察覺到立馬安慰道:“別擔心,他是自己人,就是他找到的你。”
文敏柔看了F一眼,然後沒說什麽。于是三人悄悄地又回到了地下遺址內,将文敏柔安置在苗糕一起。
**
“咦,原來是個女性嗎?”苗糕在床上坐起身,看到文敏柔,有些吃驚地問。
“嗯……怎麽了?”文敏柔不解,實際上她有太多地疑問了,他們是誰?為什麽救她?這裏又是哪裏?因此反倒一時不知先開口問哪個了。
苗糕笑着搖了搖頭,盯着她的臉問道:“你是故意把臉化成這樣的嗎?藝術家果然都很特立獨行呢!”
文敏柔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的臉被塗的不成樣子,尴尬地回道:“啊,是我自己畫的,對不起,吓到你了吧?”
苗糕沒忍住笑了出來:“怎麽會呢,要不你先去洗洗吧,裏面有洗澡間。”
“噢,好!”文敏柔靈活地爬起來,嘴裏念叨着“這古董室裏還有給人用的東西!”
苗糕一臉不解,覺得這個油畫家行為有些奇怪和跳脫。
鄭華明這時也從外面走了進來,剛巧碰上洗完臉的文敏柔,此刻兩張面孔四只眼睛遙遙相對,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鄭華明先打破尴尬開口說道:“想不到油畫家長得也挺漂亮。”說罷還不自然地幹笑了兩聲。
不料文敏柔沒搭腔,反而莫名其妙地說:“我知道了,你們是一個考古團隊吧?這床還有洗澡間肯定是你們後來才弄得。”
聽完這話,苗糕沒忍住很大聲地笑了出來,鄭華明則是一臉疑惑。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竟然也沒人出來解釋。
F聽見苗糕的笑聲,就走了進來,看到文敏柔和鄭華明兩個人各自發各自的呆,只有苗糕在床上笑得前仰後合。他走過去抓住苗糕的手臂,坐到了床邊。
“怎麽了?”F忍不住問。
“我說你們一定是考古的,她就笑得停不下來了。”文敏柔說道,對苗糕的反應十分不解。
“那個,油畫家,我們……我們都被通緝了。”鄭華明反應過來解釋道。
文敏柔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啊!我說怎麽感覺在哪兒看過你們!除了你,帶着口罩看不見長啥樣。”文敏柔視線又移向F。
苗糕這時才忍住笑意,緩了緩氣息才說:“只有我見過他的樣子。其實面貌沒必要向其他人展示。”說罷笑着看向F,而F也看着她。
文敏柔發現了他們倆之間的微妙氛圍,了然地“噢”了一聲,然後正式地介紹自己:“我叫文敏柔,因為被人污蔑抄襲AI畫作被通緝了。”
F配合地回應道:“歡迎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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