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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半山別墅燈火通明,泳池邊地燈、彩燈、追光燈、防蚊燈全開,像是在開派對。

只不過宴會主角是沈瑜跟一池王八。

半山遠離市中心,夏日夜晚涼風習習,十分舒适。

沈懸叫人搬來桌椅,準備飲料小食,請別墅工作人員,一起見證奇跡。

連運王八來的司機和老板,都好奇得沒走,一起觀看王八樂園。

打印機、标簽機、畫筆、畫紙一應俱全。

沈懸要求沈瑜,給每只王八起名,辨認标注公母,畫像不得重複,必須凸出特點,最後打包建檔!

沈瑜要被吓死了,趴在泳池邊哭嚎,幹打雷不下雨。

嚎了一個小時,他擦把鼻涕,四周望望,才發現,沒人理他。

沈懸、阿耀、阿坤,圍着桌子喝茶、嗑瓜子、吃點心,吹着涼風好不快活。

沈瑜憤恨地站起來:“大哥!我明天還要上學呢!”

“上什麽學啊。”沈懸吐掉瓜子皮,“你以後就跟王八過,養王八不需要高中畢業。”

沈瑜抱着僥幸心理,以為都在吓唬他:“不上就不上!反正我不着急!”

“阿耀,”沈懸抱着靠枕,“你寫請假條,我簽字。”

沈瑜傻眼,我靠!不會玩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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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沈懸大筆一揮,簽下姓名,交給每天送他上學的司機。

他擡頭,簽字筆指着沈瑜的狗頭:“你最好快點幹,否則,一天幹不完就兩天,兩天幹不完就一周。反正我送你去上學,和送你玩王八沒啥區別。”

“你大哥,我,想通了。”他表現的比沈瑜還破罐子破摔。

沈瑜這才害怕起來,趴在泳池邊,往下看。

黑壓壓的王八,脖子伸得老長,前仆後繼往上爬,出溜掉下去,摔翻蓋兒,搖晃着四肢和腦袋。

沈瑜向阿耀求救:“耀哥,我抓不上啊,要怎麽辦?”

“你可以下去。”阿耀冷漠臉,小兔崽子無法無天,活該!

兄弟二人又對峙一陣,沈瑜徹底認輸,求着賣王八的老板,幫他捉上來,學習怎麽分辨公母。

這時,他還天真的以為,大哥只是教訓他,随便畫幾個等夜深了,也就完事,可以回房睡覺了。

畫了十只,沈瑜就受不了了,王八不但不好抓,還咬人!

而且每只都要填标簽,姓名、性別、籍貫,打印貼背,再畫像、簽名、摁手印,打包存檔。

一套動作下來,沒個十幾分鐘搞不定。

沈瑜在泳池邊,翻滾跳躍閉着眼,連哭帶嚎抓王八,引的周圍別墅養的哈士奇都跟他一塊叫。

眼看就要十二點,沈懸蓋着薄毯,在躺椅裏閉目養神,絲毫沒有回屋的打算。

送王八的司機和老板也已離去,沈瑜現在是孤軍作戰,顧頭不顧腚,動作越來越慢。

“大哥,我好累、好困啊。”他用胳膊抹眼睛,開始撒嬌。

沈懸閉着眼,舉起扇子點了點。

阿耀心領神會,和阿坤很快搞來個露營帳篷,就在泳池邊,三下五除二搭好。

緊接着,別墅工作人員,搬來隔離網,沿着泳池圈一圈。

兩米多高的不鏽鋼杆,帶着緊粗線網,內嵌鋼絲,結實的老牛都撞不開。

沈瑜嘴張得能吞下一只雞蛋:“大大大大哥!我還在裏邊呢,我不是王八啊,快放我出去!”

沈懸這才從躺椅上坐起來,有一下沒一下扇扇子:“你什麽時候把王八都畫完,什麽時候就能從裏面出來。”

他起身活動一下僵硬脖頸,作勢要離去。

“哥!大哥!不要啊!我怕黑,這裏都是王八,他們咬人啊!”沈瑜吓得魂飛魄散。

沈懸背對他,搖手指:“燈都給你點着,一點不黑。”

“沈瑜,大哥順便告訴你一個秘密。”現在沈瑜不撅屁股,他都知道對方要拉什麽屎,“這圈隔離網,是可以通電的呢。”

沈瑜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剛還在想怎麽翻出去,現在不敢了,不敢了。

然後他眼睜睜看着,阿耀、阿坤、博叔等一群人,擁簇着沈懸,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半山別墅,大半夜傳來凄厲喊聲。

“大哥——”

第二天中午,稍作休息後,沈泉第一時間回家見大哥。

他走進庭院就覺得氣氛不對,怎麽大家都在往泳池那邊張望?

沈泉好奇心也滿重的,徑直往那邊走去。

就見他家泳池被放幹,周圍是一圈隔離網,外面還豎着個牌子?

沈泉走近,一眼認出是大哥的筆跡,筆走游龍地寫着幾個大字——沈瑜快樂屋!

他走了半圈,終于找到拿着标簽機,僵屍一般四肢着地追王八的幺弟。

“沈瑜?!沈瑜你不上學,你幹嘛呢?!”沈泉瞳孔地震。

沈瑜看見他,抱着王八沖到隔離網前:“二哥!你快救救我!你求求大哥,放我出來吧,我再也不敢在練習冊上畫王八了。”

“你活該!不好好學習,天天惹大哥生氣!”沈泉聽完就知道,這小子把沈懸氣得不輕。

正好博叔來給沈瑜送飯,跟他說了前因後果。

飯菜十分豐盛,沈瑜抹把眼淚,咬口雞腿,喂口懷裏的小王八,畫面詭異的和諧。

手從網孔伸進去,沈泉順了順弟弟亂糟糟的頭發:“還差多少只?”

沈瑜嗦着龍蝦,委屈地撇嘴:“還有七八十只呢,嗚嗚嗚~~”

“我去找大哥,你好好反省。”沈泉扶額嘆氣,蒼天吶,沈家祖墳是不是風水不好啊?!

沈泉與大哥、阿耀吃過午飯,閑聊一陣,等到沈懸準備午睡時,這才提到沈瑜。

“大哥,沈瑜也不能就這麽和王八過吧,挺可憐的。”他小心翼翼開口,看了眼阿耀。

阿耀跟進:“是啊大哥,沈瑜還是孩子,一個人會害怕。”

沈懸看他兩一唱一和,問道:“還剩多少王八?”

“三十多只吧。”沈泉搶答,想幫弟弟減輕負擔。

“哼。”沈懸冷笑,“豬腦子,他二十分鐘才能搞定一只,一晚上不睡也就三十來只,剩下的都被你吃了?”

沒想到大哥這麽嚴謹,沈泉低頭摳手:“大哥我錯了。”

“沈瑜頑劣,屢教不改。你,還有沈涵,你們兩個做哥哥的都有責任!”沈懸想起老幺,就像一口要爆炸的高壓鍋。

沈泉高強度點頭,像只啄木鳥:“是是是,大哥說得對,我以後一定多關心沈瑜。”

“不用以後,就現在吧。”沈懸單手插袋,“你去幫他畫王八。”

“是是是……不是!”沈泉一腳剎車,“大哥,我、我我不會畫王八啊。”

沈懸堅定:“你可以跟他學!”

沈泉好無語,早知道不給小王八蛋求情了!

他脫下外套,解開領帶,站在門口喊:“博叔,幫我找個桶,我去抓王八。”

阿耀躲在沈懸身後,笑得好像喝了藥的二傻子。

沈懸一轉頭,跟他碰了個臉對臉:“你笑什麽?很可笑嗎?哪裏可笑?!”

“不不不笑了。”阿耀趕緊裝鹌鹑。

沈懸指着門外:“去,你也去,沈瑜也是你弟弟,責無旁貸。”

“我我我……”阿耀百口難辯,看見他蓄着暴風驟雨的眼神,秒慫,“好的大哥!馬上去!”

他站在沈泉站過的地方,朝樓上喊:“博叔,也幫我找個桶!”

午後的半山別墅熱鬧極了,沈家三傻,拿着小桶,撅着屁股,滿地抓王八。

沈瑜畫畫還不錯,奮筆疾書,也還能看出是王八。

沈涵和阿耀,那完全就是胡作非為,肆無忌憚地在紙上創作物種。

好在三個人就是快,太陽落山前,他們順利完成王八軍團的編輯工作。

如今,半山別墅泳池裏,每一只王八都姓沈!

就在三人順利通過大哥檢查,終于可以喘口氣。

就聽沈懸說:“明天周末,山下開集市,你們三個去把這些王八都賣了,賣的錢捐給上學有困難的小朋友。”

三人蓬頭垢面,灰頭土臉,欲哭無淚地點頭。

沈瑜跟王八處出感情了,問沈懸:“大哥,我能留兩只養嗎?”

“可以,只能兩只哦。”沈懸看他黑眼圈都出來了,放輕語氣。

沈瑜高興,早就挑好了,從桶裏抱出來。

兩只王八個頭大,腿粗脖頸有力,殼上貼着名字,一只叫沈無敵,一只叫沈王霸。

沈懸有點無語,裝作看手機信息,快速打開百度,搜索:青春期男孩,喜歡王八,經常畫王八,畫得不錯,還養了兩只正常嗎?

底下只有一條回答:從青春期到更年期,任何時期喜歡王八都是正常的。

沈懸:“……”

第二天,天剛亮,阿耀就開來一輛皮卡。

沈泉、沈瑜沐浴着晨光清風,開始裝王八。

皮卡車鬥比較矮,有幸運加成的王八,能爬出來。

于是,他們三人六只手,抓半天抓不完。

還是博叔有經驗,找來篷布,拴住車鬥四角,這才堵住王八們的逃亡之路。

半山下的大集市,每周才開一次,近郊的天然農産品,都會來這裏交易。

很多城裏人,早早開車趕來,為得就是賣個新鮮。

沈泉、阿耀戴着墨鏡、口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太丢人了!

他們從車上搬下兩個大塑料盆,放進一堆有名有姓的王八。

沈瑜不像兩個哥哥,懲罰過去,這陣子只覺得好玩。

他大大方方吆喝:“鼈!上好大鼈!補氣、補血、補智商!快來買啊,便宜賣了!”

沈泉高高瘦瘦,又長得白淨,穿一身不起眼的運動服,這要是被人認出來,那可就慘了!

一會空降熱搜——

#亞盛董事,執行總裁,當街叫賣王八!#

#亞盛疑似開發新型金融産品,王八融資,總裁沈泉親臨發行現場。#

#亞盛疑似破産,董事、總裁賣王八還債。#

沈泉縮在車旁,只有一個想法:好想鯊掉沈瑜!

他們的王八是市價的七折,品質又好,而且兄弟三個,個頭模樣都讨喜。

很快被大爺大媽,搶購一輪,又被餐館采購掃蕩,最後來了個收尾的大哥,一口價把剩下的十幾只王八,一網打盡。

沈家三傻終于完成大哥的懲罰,當街抱頭痛哭,太不容易了。

沈泉、阿耀,一人一邊握着沈瑜的手,語重心長:“你以後可要乖乖的,否則不用大哥,我們先把你掐死!聽見了嗎?混小子!”

沈瑜像磕頭機似的“哐哐”點頭,表示:回家抱着沈無敵、沈王霸,一塊好好學習!

夕陽西下,沈懸站在窗前,偷吃沈瑜的小熊餅幹。

晚餐已準備好,異常豐盛。

沈懸也餓了,但執意要博叔等弟弟們回來再開飯。

別墅大門打開,白色皮卡車碾過緩沖帶,搖頭晃腦開進來。

沈泉、沈瑜跳下車,阿耀鎖好車,緊跟着跑過來。

夕陽的光灑在他們身上,像跳進水裏的星星般耀眼。

沈懸藏起餅幹,拍了拍手,笑了。

沈兆威的屍體,在海裏飄了半個月,才在滿是礁石的荒灘被人發現。

發現時已殘缺不全,臭氣熏天,通過失蹤人員DNA對比庫,才确定是那晚落海的沈兆威。

警方第一時間通知家屬,沈懸派人陪同曾娅去認屍領回。

同一天,醫生宣告盧莉成植物人狀态,醒過來的希望,微乎其微。

而沈瑞、沈輝,兩個不孝子,仍舊不知蹤跡。

沈兆隆、沈兆威各持有百分之五沈氏股權,加起來百分之十,已是衆多親戚中,不可小觑的份額。

如今雙方繼承人均下落不明,曾娅簽有婚前協議,與沈兆威資産,沒有一毛錢關系。

沈懸就這樣,順理成章收回股權,暫由家族基金代持。

但他額外給了曾娅一筆紅利,即在沈輝回來前,曾娅直接享有沈兆威股權分紅。

也就是說,沈兆威賬戶裏,分紅字樣進入的款項,曾娅都可直接使用。

沈家親戚眼紅的滴血,只往最難聽裏講。

說是沈懸為堵曾娅的嘴,讓她不要說沈兆威家暴的事,人死為大,沈家臉面為天。

沈懸也的确是堵曾娅的嘴,但卻無關沈兆威。

其中奧妙,兩個聰明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兆威家有女主人,喪儀自然在家辦理。

只是沈兆威屍體不适瞻仰,家中只設遺照、靈位,人早早燒了。

沈懸自然要出席,只是沈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兩條人命,一個植物人,全城震動。

各路媒體蜂擁而至,将天玺圍的水洩不通。

飛進來偷拍的無人機,一小時能打下來三架。

安保與記者,還有好事的自媒體,不斷摩擦,火藥味十足。

沈懸的到來,無意是直接點燃了這桶火藥。

別墅區大門只開到車身寬度,司機藝高人膽大,盡量快速通過。

閃光燈連成片,遠遠看去,好似有仙人在此渡劫。

車通過的一瞬間,全副武裝的記者,拼命擠入。

安保與大門不堪重負,防線直接被撕開。

人群如喪屍般湧入,追着沈懸的車,舉着長槍短炮,一路猛拍。

“阿坤,一會下車,你們開路,把兩邊清幹淨。”阿耀邊回頭看人群,邊吩咐道。

沈懸眉目低垂,整理着袖口,面上沒什麽表情。

別墅區有限速,車子慢慢通過路口,就要停車,已有人追上,打着閃光燈,對準沈懸一側車窗猛喊猛拍。

“大哥,你先不要下車,外面人太多,不安寧。”阿耀眉頭緊蹙,感到棘手。

沈懸擡頭,輕聲道:“好,你也小心。”

大門失守,跑進來不少人,加上通氣過的媒體,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十幾個安保手拉手,築起人牆,盡量把記者堵在身後。

他們一個個人高馬大,孔武有力,即便如此,也被撞得東倒西歪。

阿耀拉開一點車門,躬身往裏看:“大哥,我們得快點。”

說罷,他朝沈懸伸出手臂。

沈懸起身的同時,手堪堪落在他手心上。

只一剎那接觸,還未感覺到彼此手上的溫度。

沈懸只覺重心向前,身體短暫騰空,再感覺到地面存在時,整個人已被阿耀牢牢箍在胸前,帶着往前走。

現場就像濃烈夏日,推開農村旱廁木門,迎面撲來五百多只蒼蠅!

大家争前恐後拍攝沈懸吊唁的畫面。

現場實在太擠,有的人位置不好,就使出下三濫的招數。

用激光筆去耀沈懸的眼睛,迫使其作出反應,這樣能拍攝到更為豐富的照片。

之後,那些八卦、野雞媒體,就會發出沈懸捂着頭臉,面色痛苦,或者緊閉雙眼的照片。

再配上驚悚離譜的豪門謠言、八卦,在暴風驟雨般輿論裏,收割大筆流量。

阿耀第一時間,用手臂幫沈懸遮擋激光筆。

哪知,周圍接二連三冒出。

沈懸臉色冷肅,巋然不動,保持着禮儀。

這時,一束超功率激光突然打過來,劃過他的左眼。

沈懸眼睛閃過一陣蒙黑,緊接着是不舒服的暈眩。

他一把抓住阿耀的胳膊,才堪堪穩住身形。

“大哥?是不是閃到眼睛了?”阿耀焦急追問。

阿坤擠過來,嘭一聲拉開黑傘,整個遮住沈懸,大聲吼叫不許任何媒體拍攝。

這是非常不體面,失去儀态的處理,但現在顧不得那麽多了。

阿耀盯住那個尖嘴猴腮,使用激光筆的人,把沈懸交給阿坤。

“阿耀!”阿坤知道他要幹嘛,急得直呼其名。

阿耀頭都沒回:“你們快進去。”

說罷,他撕開保镖手臂,像一把斧子般劈開人群。

甩開兩個胳膊肘,左右開弓,打得不長眼的狗仔,哀聲連連。

用激光筆照沈懸眼睛的人,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就要跑。

哪知阿耀長臂向前,一把薅住他後領。

那人穿着polo衫,質量堪憂,只聽“呲啦”一聲。

他就像水盆裏半死不活的蝦,被阿耀直接開了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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