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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沈懸眼前黑影朦胧,頭也暈,好在阿坤在後面撐着。

他穿越以來,最惱火的就是這幅半死不活的身體,渾身小毛病,熱不得,冷不得。

他掌管沈家,手段剛柔并濟,與觀寧重大合作,市場表現優異。

沈氏集團股價,也爬出雙親身亡的低谷,各家券商都給出增持建議。

眼前沈家突發重大惡性事件,股市仍巋然不動。

但市場信任沈懸的同時,也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毫不誇張地講,比起調研會吃董秘畫餅,基金經理更想去偷沈懸病例!

榮鼎等多家險資,參與懶魚港開發的REITs,箭在弦上。注①

各家投資人,見到靳如意,都要打聽兩句:“大少身體最近可好?”

生怕這位爺不小心嘎了,半個海城投資人一起殉!

所以,沈懸在公開場合,相當注意,不會露出絲毫疲态,惹人聯想。

他怕自己打個噴嚏,明天沈氏股票暴跌八個點!

沈兆隆、沈兆威死亡原因,因為案件持續調查,未對外公布。

媒體如見血的蒼蠅,是能理解的,但造成這麽大混亂,還有使用激光筆,就絕對不正常!

他們不像是要抓拍沈懸動态,更像是不服氣,這麽大的負面消息,市場面反應平淡,特意來制造混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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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懸恢複片刻,看東西還是重影,好在頭不暈了,腦子轉得很快。

“沈先生,家庭醫生馬上就到。”阿坤扶着他往屋裏走。

曾娅很厲害,看見沈懸臉色不好,直接叫人封了門廳,不許人出入。

沈懸謝過曾娅,吩咐阿坤:“叫醫生馬上原路返回。”

醫生來了,對方下三濫的手段,直接得逞。

他接着道:“叫阿耀把門口用激光筆的都攔下來,報警。”

“是。”阿坤應承,心道,耀總大概已經抓完了吧。

都安排完畢,沈懸推開阿坤,倔強地跟曾娅并排,往大廳走去。

“沈先生,您可以慢點走。”說着曾娅就哭起來。

她哭得氣喘籲籲,左右娘家人,連忙上前攙扶。

一行人搖搖晃晃,走得極慢。

曾娅自始至終都未痛哭,見到沈懸哭到腿軟,一時間吸爆眼球。

也就沒人注意,沈懸眼睛不适,怕磕碰,只能慢行。

別墅外,阿耀把用激光筆的廢物,揍得嗷嗷亂叫。

正好沈泉的車子,從後面開來。

沈泉一身喪禮黑西裝,戴着銀邊眼鏡,高大帥氣,邊走邊問:“前面幹嘛呢?”

“小沈總,好像是耀總,在、在打架呢?”財經要聞是受邀媒體,記者與他相熟。

沈泉吓一跳,沒來及道謝,快跑上前。

別墅門前,高大保镖鐵塔一樣圍成圈,遮擋身後記者。

沈泉好容易扒開人,就見裏面圈着四個人,各個鼻青臉腫,臊眉耷眼,地上扔着四五根激光筆。

其中有個T恤被扯兩半的瘦子,被阿耀掐着脖子問話。

沈泉從問話中,迅速了解前因後果。

他鑽出包圍,要求後續趕到的安保封閉現場,在封閉線內的記者一個都不許走,等待警方調查。

現場記者到沒說什麽,魚目混珠的人害怕起來,結伴起哄,怒斥沈家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

沈泉緊盯着嗓門最大的那位走過去。

周圍娛記遭過阿耀胳膊肘子,特別記打,呼啦一下閃開。

沈泉沒說話,眼神落在他的證件上,好巧上面寫着——財經要聞。

“財經要聞的人?”他和顏悅色問道,”你們今天來了不少人啊?”

對方手捂證件,緊張解釋:“我是實實實習記者,不不不熟。”

沈泉眼神動了動,長着一張破産臉,還是個結巴,就這質量還裝記者?

他揪住對方的證件繩,把人硬拽過來:“我給你臉,自己把東西拿出來。”

“你你你幹嘛?威威威脅誰呢!”結巴還挺橫,“你們都快快快拍照啊,沈家打打打人啦!”

沈泉笑着嘆氣,突然變臉,用力揪掉證件牌,反手抽他臉上。

鋒利塑料邊,劃過眼角,結巴捂臉應聲倒地。

沈泉好整以暇蹲身,在他身上仔細摸,終于摸到倉促隐藏在腰間的激光筆。

他拿着筆站起身,沖着人群喊道:“還有誰!再喊一聲試試!”

自從在宋回身上摔了個大跟頭,沈泉性格大變,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

成為業內知名,人美嘴毒,精神狀況不穩定,量子化翻臉小能手。

想追他的人,那都得先吃兩瓶救心丸。

人群鴉雀無聲,真記者和裝記者的,都盼着警察趕緊來。

不久,大批警察趕到,排查後帶走持有激光筆的人員,沈泉跟随去警局處理善後。

屋內,沈懸與親戚虛情假意一番,就到了最後的上香環節。

他眼睛恢複一些,但還是模糊有虛影。

阿坤幫他點香,送到手指尖前,他才堪堪捏住。

難對付的是,香爐在他眼前飄忽不定,一不小心就會插到外面去,鬧笑話不說,還引人遐想。

沈懸舉香閉目,似在哀思,其實希望閉上眼再睜開,情況會好一點。

阿坤意識到他眼睛還未恢複,焦急之下,決然果斷。

趁沈懸剛睜眼的空隙,越過蓮花蠟,端了香爐到他手前。

他一本正經地說:“沈先生節哀。”

一絲驚訝掠過,沈懸飛快插好,轉頭就與曾娅行禮。

一切完成的電光火石,在場諸位覺得不妥,但又過去了,不太好說,就……唉,反正都是糊弄鬼,算了吧!

完事後,阿坤護着沈懸離開,在門口撞上滿面憂心往裏跑的阿耀。

“大哥,眼睛怎麽樣?”他兩只手自然而然去抓沈懸。

沈懸知他擔心,沒回避,被他牽着手往外走:“沒事,回去再說。”

他微仰頭,看不清阿耀的臉,卻能準确描摹出,對方擔心的表情。

“別皺眉,老氣。”沈懸輕聲安慰弟弟。

沈兆威生前不做人,狡猾、摳門又粗魯,除了沈家人不得不來,朋友熟人來得極少。

喪禮現場很快冷清下來,送走沈懸,更是沒人肯作秀。

沈家親戚三三兩兩,談笑風生地回酒店。

親家都走了,幫忙的曾娅娘家人,也去樓上休息。

外面的人也散了,裏面的人也散了。

偌大客廳,布置得莊嚴肅穆,各家送來的幡子,從三樓垂下來,極盡哀榮。

曾娅全身缟素,頂白、披白、帶白,靜默無聲地坐在貢桌前。

她長得很美,即便不着粉黛,清湯寡水,也別有一番滋味。

也許是哭多了,曾娅眼睛有點腫,看着雙眼皮更大。

她眼中布滿血絲,卻沒有一丁點悲傷,甚至含着舒适、順和的笑意。

頭頂孝布落地,露出烏黑長發。

曾娅走到奢靡供桌前,摸出口紅,手指沾勻,把沈兆威遺像當做鏡子,仔細裝扮起來。

“知道嗎,看見你的屍體,我在想什麽?”她描眉畫眼,如晨起梳妝般自然,“人死了,果然就是一灘爛肉,真惡心呢。”

“不過,你不一樣。”她推開貢品,把化妝包翻出鏡子放上去,拿腮紅刷指着遺像,“你活着比死掉惡心多了,我看着那灘肉都覺得,真可愛啊,哈哈哈!”

曾娅畫了個又美又飒的妝,大氣靓麗,整個人煥然一新。

沈兆威活着時,不許他化妝。

去超市塗個唇膏,都要被說去勾引野男人。

稍有解釋,就是拳打腳踢。

曾娅吓得不敢動化妝品,整日素面朝天。

結果,偶有朋友來家裏做客,誇獎她天生麗質。

沈兆威又以她不化妝,不尊重客人為由,揪着她的頭發暴打一頓。

她跑回娘家,苦苦哀求養父母、兄弟姐妹,叔叔嬸嬸。

不管是誰,救救她,她會死在沈家。

回應她的是無盡的冷漠。

每個人都在勸她,一如豪門深似海,哪個豪門太太,不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等你生下兒子,有了功勞,人家自然會對你好的。

有一回,她被沈兆威打到小拇指骨裂,指甲脫落,再次跑回娘家。

換來的卻是,養父母的埋怨,說她不懂事,并親自将她送回魔窟。

曾娅靠着牆壁,聽養父母陪着笑臉,讨好沈兆威,時不時提起自家生意。

她才明白,她不過是曾家養的一條狗。

是狗就要聽話,不聽話的狗,就要被打斷腿,打到它聽話為止。

在無盡的,看不到光的黑夜裏。

曾娅已準備好刀具,就藏在地下室洗衣房的隔層裏。

如果活着沒有希望,那就一起死吧!

她準備好安眠藥,放進酒中送去書房。

卻無意中聽到沈兆威與沈兆隆,被阿耀逼得狗急跳牆,怒不可赦的言論。

一瞬間,她豁然開朗,原來想他死的,還有其他人啊。

曾娅終于鼓起勇氣,聯系阿耀,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清晨,她站在爬出頂樓窗戶,在房頂眺望。

她看到了海面,一望無際,太陽從那裏躍起,光跳了出來……

“娅娅,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呀?”樓梯上傳來女人的聲音。

曾娅合上化妝包,将發絲別在耳後,最後對着沈兆威的遺像,燦然一笑。

“最後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她豎起一根手指,貼在唇邊,“你兒子,回不來了,哦不,你沒有兒子了,他被金獅賣去泰國,大概成了漂亮姑娘吧?開心不開心?哈哈哈——”

談瑜英被養女癫狂模樣,吓了一跳,撫着胸口訓斥:“娅娅,你怎麽能化妝呢?好好戴孝,會被人家笑話的,說我們沒禮貌,沒教養好你!”

“你這麽喜歡沈兆威啊,那不如你戴咯。”曾娅撿起孝布,慢悠悠走過去,遞給她。

談瑜英大驚失色:“你胡說八道什麽?失心瘋了啊?”

聽見争吵,樓上曾父和哥哥、姐姐也跑下來。

“我瘋不瘋你們不知道?”曾娅把孝布抛過去,“我被誰逼瘋的你們不知道?!”

談瑜英氣得面色青白:“娅娅,你怎麽越大越不懂事?我們還不是為你好,沒有我們讓你嫁給沈兆威,你能有今天?好幾千萬供你揮霍!不懂感恩!我們、我們養了只白眼狼啊!”

“你閉嘴!”曾父發威,呵住老婆,轉頭對曾娅語重心長,“娅娅,爸爸媽媽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現在不是苦盡甘來了嗎?一切都好了,要往前看,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哥哥、姐姐,也跟着幫腔,反複強調,曾娅的今天,都是曾家給的,要感恩回報。

曾娅看着他們的嘴臉,只覺得惡心。

“都過去了啊……”曾娅脫下孝衣,一只手勾着,拖在地上,從每個人面前走過去。

她指着曾父:“除非你們把我受過苦,也受一遍,否則,別他媽說過去,這事,沒完!”

“你,砸斷小指,拔掉指甲。”

“你,後腦縫六針,再也長不出頭發。”

“你,角膜充血,視力下降。”

“你,皮下淤血、水腫。”

曾家父母、兄妹,沉默着撇開臉,這都他們看見過的,曾娅受到的虐待。

曾娅笑着,眼中淚花閃動:“我曾經,每個夜晚,都在想,為什麽?為什麽啊?我從小到大,你們明明對我很好的,好到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們。”

“現在我明白了。”她毫不留情掀起自己的傷疤,也撕扯掉虛僞幻象,“因為我是,一只漂亮、聽話的性//交易工具,和那些櫥窗裏的妓//女,沒有任何區別!你們用婚姻高尚地包裝交易,就可以無恥的,無止境的索取利益!”

曾父老臉挂不住,開始潑污水:“你死了老公,得到了錢,翅膀硬了,就開始六親不認的頂嘴!胡說八道!”

“你搞清楚!”曾娅吼回去,“翅膀硬了,沒必要頂嘴,是再也不需要你們了!”

“我不會再被你們虛僞的感情綁架!”她堅定得,仿佛一頭面對獵物的母獅,“我早就反複确認,得出結論,你們根本不愛我,而我……也花了很長時間,終于不需要任何人來愛!”

曾家哥哥跳出來:“娅娅、娅娅,別生氣,爸爸媽媽絕不是你說的那樣,你……”

“閉嘴,這裏沒有廢物說話份!”曾娅截斷他的話,直接拉開大門,“現在,請你們從我家滾出去!去享受你們的破産生活吧。”

曾父好不容易等到養女發財,哪能甘心:“我不走!你是我女兒,我養你這麽大!你就要對曾家負責!”

“不走是吧?”曾娅打電話給安保。

沈懸來時,她特意說明情況,要了些人留下來。

孔武有力的保镖進門,二話不說,扛起老頭,擡起老太太,推搡驅趕着曾家兄妹。

把他們像狗一樣,扔出大門!

曾娅站在門口,雙手抱臂:“從今天開始,你們死活都與我無關,我的錢,你們一分都拿不到!”

曾家一窩廢物,被扔在花園裏,一身軟泥,爬都爬不起來。

曾娅轉身,優雅地關上大門。

眼前的靈堂,不是灰黑色的,是豔麗的紅,格外喜慶。

沈懸回到家,醫生已到。

做過簡單檢查後,要求去醫院,但沈懸不肯,執意要等沈泉,只能臨時敷藥。

下午的時候沈泉才回來,簡單說明情況。

果然是有組織的,針對性活動。

抓了六個人,五個的激光筆是小功率,并無傷害,用來掩蓋一只超功率激光筆,實施傷害。

六個人,三人是只賺車馬費的娛記,三人無業游民,均有大額網貸。

接這單的渠道不一,沒有接頭人,全靠網絡,調查還需時間。

沈懸敷着藥,陷入沉思,究竟是誰,敢動這種手腳?

膽子是真大,大到他們都沒有準備的地步。

阿耀說道:“目前集團兩個重大項目,均無競争。觀寧不可能,榮鼎的REITs……更不可能,馬上就要發行了。”

“也不一定,這麽大規模,誰瞧見不眼饞。”沈泉疑心重,“還不如我用亞盛給大哥融資。”

沈懸氣得坐起來:“你放屁!涉及自融!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不想幹了!”注②

“會不會是懶魚港?”沈懸罵人的間隙,阿耀低着頭提了一句。

沈泉疑惑:“不能啊,收購對懶魚港絕對有利,他們有什麽必要這麽做嗎?”

“不是,我是說,有人想競争懶魚港。”阿耀解釋。

沈懸認真思索,最後笑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只是……手段幼稚了些,真把我當紙糊的呢。”

“沈泉,你去放消息,說亞盛要給沈氏做融資,把樣子做足點。”他看不見,僅憑聽力,也指對了弟弟的方向。

沈泉有點懵:“這……不會被舉報吧?”

“對!”阿耀接話,“會被舉報,就證明有人要争懶魚港!拼盡全力阻止融資渠道。”

注①:RETIs不動産投資信托基金。文中榮鼎是保險公司,一般會使用保險資管來做,更符合監管,信托也行,不過不同的保險公司有不同的準入,比如規模啥的。險資是不能投資住宅類地産的,但商業、港口開發包括高鐵建設,這種未來持續現金流的,都可以投資。國內壽險公司,排名二十來位的,管理資産都在400億以上,規模十分巨大,而且周期長,能幹到十年二十年,是最适合RETIs的資金。

注②:自融,股東發行,讓關聯機構購買。曾經發生過某壽險,大股東,委托某信托發産品,再讓壽險去買,套出資金收購股權。_(:з」∠)_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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