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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秦府畢竟不比其他地方，段清逸和段不休這一次準備得格外充分，段清逸甚至連平日裏穿着的白衣都換成了黑色的。

段不休難得看到一身黑的段清逸，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說不出含了什麽情緒。

段清逸被段不休得眼神看得莫名其妙，轉頭對着銅鏡将面紗戴上，不經意地問道：“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是不是發覺你大哥我還是穿白衣好看些？”

“大哥……”段不休艱難地叫了一聲，又停頓了很久，才又繼續說道：“你這身衣服……是哪來的？”

“在你的包袱裏翻出來的，沒見你穿過，背着我偷偷做了新衣，我穿穿怎麽了？”段清逸随口說道。

“……你就沒覺得穿着不太對勁？”段不休問道。

段清逸這會已經整理好了衣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淡淡地說道：“小是稍微小了點，款式又拖沓，以後記得不要做這樣的衣服，像個姑娘家。”

因為這本來就是姑娘的衣服啊！段不休在心底大吼！

段清逸雖然離開師門闖蕩只有兩年的時間，不過他胸懷天下，悲天憫人，一開始就收留了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後來漸漸覺得帶在身邊是個累贅又無力負擔，于是就自己占山為王建了個寨子，把那些人都收留進去。

這衣服是段不休為了讨好寨子裏的姑娘，特意在奉康找了最好的裁縫給做的，寨子裏的姑娘不比京城裏那些大家閨秀，平日裏又喜歡舞刀弄槍，段不休就特意囑咐裁縫做的寬松簡潔些，沒想到昨日剛剛取回來的衣服，就被段清逸給拿了去。

“事不宜遲，現在正好是動手的好時辰，別愣着了！”段清逸催促道。

段不休回過神來，幾次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反正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到，衣服是段清逸自己拿走的，段不休才不會傻到自首認罪呢。

他們二人趁夜進了秦府。不得不說，秦府不愧是禦賜的宅子，雖是夜裏但也能從黑漆漆的輪廓中看出氣派來，不過守衛松松，倒的确不像是一般奸臣的住處了。

段不休事先踩過點，對秦府的地形已經駕輕就熟，三兩下就把段清逸帶到了秦正的住處。

段清逸趴在屋頂掀開瓦片往下看，看着秦正一人伏案苦讀，眉頭一皺，轉頭看向身邊的段不休。

段不休也在認真朝裏看，一雙眼睛把秦正的書房瞧了個遍，心裏暗自盤算哪件東西值錢又方便攜帶，待會好直接下手。

“睿親王呢！”段清逸不耐煩地悄聲問道：“怎麽只有秦正一人？”

段不休這才想起來，他們本來就是沖着睿親王來的。

只是段不休也是聽秦府的下人道聽途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還真未可知……

段清逸見段不休這個表情，就知道這個蠢貨又報告了假消息。

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段不休最喜好打聽各種八卦，給段清逸提供過好幾次假消息，甚至有一次還差點害得段清逸被官府活捉。

“回去了！”段清逸直接冷冷地吐出這麽兩個字，起身就要離開。

段不休不願意白跑一趟，就算沒有睿親王，偷個奸臣也算不虧，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段清逸，一臉乞求地看着他。

段清逸打定主意不想理他，二人拉扯間，忽然有人敲門進了秦正的書房。

“大人！”

“王爺進京了？”秦正放下手上的折子，沉聲問道。

段清逸聽到了二人的對話，迅速和段不休對視一眼，立刻又趴了回去。

“王爺明日直接進宮，就不來府上叨擾了。”

秦正倒也不意外，扯起嘴角笑了笑，道：“王爺怕是直接去了郭大人府上探望未來的太子妃了吧？”

段清逸心中一動：那小太子自己還是個哭鼻子的孩子，居然就要納妃了？

“王爺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就不勞秦大人費心了。”那人面無表情機械地說道。

秦正左手在桌下悄然握緊，冷聲說道：“王爺計劃什麽我不管，只是我們之前可有過協定，只要不傷害顧策，其他什麽事都好說。”

“抱歉。”這人一口回絕了秦正，“顧家三子，一個都不能放過，只有這樣才能逼着顧将軍交出兵符。”

“你們敢！”秦正拍案而起，“王爺遠在封地，朝中還是我秦正說了算，若是他想與我為敵，盡管動動顧策試試！”

這人也不在意秦正的火氣，接着毫無感情地說道：“娘娘已經趁着中郎将停職的這幾日将宮中禁軍侍衛大換血，等到太子大婚之日，便是動手之時。”

段清逸和段不休又互相對看了一眼，二人眼中寫滿了震驚，看來他們還真的來對了，居然聽到了這麽不得了的消息。

睿親王這是要趁着太子大婚之日謀朝篡位！

“誰？！”和秦正對話之人忽然察覺到他們二人的存在，擡頭看了一眼屋頂，然後迅速抛了出來。

“分頭走！”段清逸輕聲命令段不休，而後二人直接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跑。

那人跑出來，只看到了兩個黑影在黑暗中逐漸消失。

“有人偷聽？”秦正這時也跟了出來，“我叫人追回來！”

“不必了！”那人直接攔住了秦正，“是高手，怕是這會已經追不上了。”

秦正眉頭緊鎖，心裏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這就回去禀告王爺，秦大人最好也小心提防顧家的人。”那人匆匆說了這麽一句話，也施展輕功離開了秦府。

秦正擡頭看着皇宮的方向，擔憂地念叨：“顧策啊顧策，你可千萬別自作聰明……”

……

段清逸沒想到秦正身邊居然還有這等高手，能發現他跟段不休的存在。他一刻也不敢放松，一直不停逃跑，心裏一直在想着方才秦正他們二人的對話。

雖然聽得沒頭沒尾，但是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些，睿親王想要逼着太子大婚，在婚宴上挾持顧家三子，要挾顧将軍交出兵符，到時候就徹底有恃無恐了。

說起來顧家到現在還能在朝中站得這麽穩，無非也就是靠着顧烽将軍手裏握着的兵符罷了。

看來那小太子的擔憂還真有道理，若是睿親王篡位成功，估計他也命不久矣。

納妃只是個契機，兵符到手之後找個機會将太子殺了，皇上膝下雖還有其他皇子，只是都還太年幼，根本成不了事，到時睿親王找個理由繼位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段清逸一邊想着一邊逃跑，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走到了宮門外，段清逸身形一頓，飛身上了面前一棵高樹，怔怔地看着宮中的燈火，下意識地尋找太子寝宮的方向。

而此刻太子的寝宮中一片雞飛蛋打。

今日莫昭剛剛量過尺寸，要給他準備喜服，他覺得越想越委屈，自己堂堂太子，連個自己挑媳婦的權利都沒有，要是他母後在世，肯定不會讓他這麽被人欺負！

莫昭越想越氣，又想起了他母後來，于是又命令李順福準備了他很多年都沒有玩過的把戲了。

靜娴皇後剛過世的時候，莫昭年紀還小，不懂什麽是死亡，只是每天嚷着要見母後，後來李順福為了哄這個年幼的小太子，就教給了他一個招魂的法子，告訴他在屋裏點滿了蠟燭，就能見到母後了。

年幼的莫昭對此深信不疑，小的時候一受了委屈就讓人在寝殿中點滿蠟燭，讓人全都退下，自己好跟母後說說悄悄話。

随着年紀越長越大，莫昭也知道這些小把戲是糊弄人的了，恰逢顧骁進宮，他就漸漸把從前對母後說的話都說給顧骁聽。

如今顧骁不在，莫昭又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這個法子來。

“殿下，已經點的夠多了。”李順福看着滿屋子的蠟燭有些擔憂地說道。

莫昭看了看還是不滿意，“我小的時候點的蠟燭比這個多多了！你別想糊弄本太子！”

李順福心裏苦，當年莫昭才只有丁點的大，肯定看什麽都是一大片，現在他長大了又長高了，自然看着同樣數量的蠟燭覺得不夠了。

“唉！”莫昭看着搖曳的燭光也覺得有些不安，到時候一陣風吹過來再失火就糟了，于是暴躁地說道：“算了算了就這樣吧！你們都給我下去，沒什麽事別來打擾本太子！”

李順福得令松了口氣，趕緊帶着一幹宮女離開了這裏。

莫昭端着架子，一直等到人全都離開了才突然垮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軟墊上，癟着嘴忍不住想要流眼淚，帶着哭腔對着蠟燭自言自語道：“母後……昭昭好慘呀！他們看我沒人疼，都跑來欺負我！現在還要跑來給我納個我從未謀面的太子妃，你說我可怎麽辦啊！”

莫昭話音剛落，一側的窗戶忽然開合了一下，莫昭渾身一抖，還沒等穩定心神，就見到一個黑影出現在窗邊。

莫昭一愣，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滿地的蠟燭，又看了看立在窗邊的黑影，鬼使神差地叫了一聲：“母後……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