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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莫昭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雖然他一直都用這招來跟母後說說話，但是想想如果真的喚出鬼來，也有些可怕。

不過如果這個鬼真的是他母後的話倒也還好。

可是莫昭還沒有自我安慰完，就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不耐煩地說道：“誰是你母後！”

莫昭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就想叫人，可是黑影卻一瞬間移到他面前，随着燭火一陣劇烈地搖曳，莫昭的嘴被人用手緊緊捂住。

“別出聲，是我！”段清逸俯身捂住莫昭的嘴，輕聲說道。

莫昭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一動不敢動地看着段清逸，過了好久才在微弱的光芒下分辨出這雙勾人的桃花眼，吊着的心落了下來，對着段清逸眨了眨眼睛，表明自己不會叫出聲了。

段清逸放開手，看着莫昭，嫌棄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麽？堂堂太子半夜三更不睡覺，一個人在寝殿裏玩火？”

“你怎麽來了？我還以為你走了呢！”莫昭見到段清逸很高興，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對這個人一點也不熟悉，但是就是覺得每次見到他都莫名的高興。

段清逸看着莫昭，突然心生憐憫，這麽玲珑可愛的少年，還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什麽，眼神裏仍然一派天真。

“我确實走了，剛剛又回來了。”段清逸壓低了聲音說道。

莫昭撅着嘴不高興地說道：“你是不是在玩弄我呢？你又不帶我走，又不幫我的忙，還這麽三番兩次進宮找我，我再怎麽說也是個太子，你當心我真治了你的罪！擅闖皇宮可不是什麽……”

“在我面前哭鼻子的是你，現在又端起架子的也是你，該是我問你到底想怎麽樣吧？”段清逸故意揶揄道。

莫昭還跪在地上，聞言低下頭用手摳着軟墊上的布料，過了很久才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怎麽樣了，反正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又不是歷史上第一個這麽窩囊的太子，想一想也沒有什麽特別難過的，就是心裏有事沒人說，憋得難受罷了。”

段清逸皺眉，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所煩惱的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到底來我這裏又要幹嘛？”莫昭忽然擡頭看着段清逸，然後笨拙地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奇怪地問道。

“我是來給你報信的。”段清逸也沒有心情賣關子，“你的皇叔進京了。”

莫昭渾身一僵，随即又想到自己馬上要大婚了，親王進京觀禮也是很正常的事，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于是嫌棄地看着段清逸，道：“你這算是什麽報信？我皇叔進京與否跟我又沒多大關系……”

“要是他是來殺你的呢？”段清逸打斷了莫昭的話。

莫昭瞬間停下所有的動作，驚訝地看着段清逸，大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我話說到這裏，你以後好自為之，大婚的時候，提防着點。”段清逸的任務完成，原本就是想要來告訴莫昭小心一些，朝廷的閑事他實在不想管，話帶到了就想離開。

可是莫昭卻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顫抖着聲音問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皇叔要來殺我？”

莫昭覺得自己被欺負也就算了，能茍且地活着也算是不錯，可是突然來了個人告訴他，可能他馬上就要被人給殺了，莫昭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字面上的意思。”段清逸沒什麽感情地說道：“我自有我自己的消息，看在你可憐的份上給你報個信，到時候會怎麽樣，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段清逸雖然覺得莫昭可憐，但是冷靜下來就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朝廷中也不乏忠義之士，那些大人物都沒辦法保住聖上的皇位，他區區一介平民，更不要妄想以一人之力與朝中的大勢力對抗。

莫昭見到段清逸說完了話就要離開，心裏更加恐慌，一時激動，脫口而出道：“你莫名其妙說了這麽一句話就又要離開，還不如不來告訴我這些，左右我也活不成了，還不如現在就叫人進來把你抓了，讓你給我陪葬！”

莫昭話音剛落，就覺得面前一陣微風拂過，段清逸一瞬間就閃身到他面前，一只手掌緊緊扣住莫昭的脖子，冷聲說道：“我好心好意來給你傳消息，你反而來威脅我，你不如猜猜是我先把你殺了容易，還是你叫人來抓了我容易？”

段清逸在莫昭面前雖然一直都是個賊，可是卻也始終都沒有動過什麽殺心，因此他現在突然變了個臉色，莫昭立刻被他吓得動都不敢動一下。

“我來告訴你這件事，是讓你好好想辦法活下去，不是讓你破罐子破摔，随便找幾個人陪葬就死得其所了！”段清逸的眼底也是一片冰霜，看得莫昭心裏發涼。

“我，我……我不是真的，真的想死！”莫昭立刻又慫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別生氣嘛……”莫昭也不知道這人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動了怒，自己心裏也氣的慌，明明是這個賊子闖進了自己的地盤，只要大吼一聲就能讓人把他給射成篩子，可是偏偏卻還得看他的臉色。

段清逸慢慢松開手，他本就無心殺莫昭，只是莫昭方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分明就是以死相逼，令段清逸極為反感。

“小小年紀就像個女人一樣要死要活，看樣子這江山也确實不能交給你這樣的廢物。”段清逸冷冷地說道。

莫昭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是又實在沒有力氣和段清逸鬥嘴，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廢物這樣的話他聽過無數次，莫名覺得從這人口中說出來的就格外刺耳。

“有人來了。”就在他們二人互相對峙之時，段清逸忽然臉色一變，說了這麽幾個字，然後迅速閃身上了屋頂。

莫昭莫名其妙地擡頭看着段清逸消失的方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大門就被人用力地踹開了。

莫昭心裏大驚，轉過頭就看到一隊禁軍侍衛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而且全都是他沒有見過的生面孔。

自從親義出事，顧骁入獄之後，顧戎這個禁軍中郎将也被停了職，宮中可以為莫昭撐腰的人一個也沒有了。

“你們不能進去！”李順福這個時候才踉踉跄跄地跟了上來，喘着粗氣對着那一隊禁軍侍衛呵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就是皇後娘娘的人也不敢這麽貿然硬闖廣陽殿，你們還真不把太子放在眼裏了！”

可是為首的那人根本不理李順福，而是就着屋內蠟燭昏暗的光芒四處看了看，然後才把目光對準了莫昭。

莫昭倒吸一口涼氣，這人身形倒不算魁梧，反而和身後一群侍衛比起來稍顯單薄，只是左眼處一道猙獰的疤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為兇惡，莫名給人一種恐懼感。

然而屋頂上的段清逸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人正是方才在秦府和秦正見過面的那個高手。只是不知道他是單純要來查驗太子，還是追着段清逸的行蹤到了這裏。

“殿下在做什麽？”這人見了莫昭也不行禮，反而直接冷聲問道。

“你，你，你看不見麽！”莫昭又緊張得結巴起來，“本太子在點燈呢！”

那人一邊圍着屋子四處查看，一邊淡淡地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殿下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卻要燃了滿室蠟燭？”

“你管不着！”莫昭強迫自己穩下心神，挺直了腰板說道：“這裏是本太子的寝宮，我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你這麽晚了還夜闖廣陽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是誰手下的人，報上名來，看我不治你的罪！”

莫昭本想搬出太子的身份吓唬一下這人，可是沒想到他卻絲毫不在意莫昭的話，反而緩緩走到窗前，一把将窗戶推開。

段清逸和莫昭全都心裏一緊，這人推開的這扇窗正好是方才段清逸闖進來的那扇。段清逸心裏打鼓，不知道這人功夫高到什麽地步，難不成還是個屬狗的，聞着味就能找上來不成？

“你到底要幹什麽！”莫昭不知道段清逸此刻到底走了沒有，生怕這人看出什麽門道來，兩步邁過去，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大聲說道：“豈有此理！你還把不把本太子放在眼裏！”

那人卻根本不為所動，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輕輕在窗框邊抹了一下，莫昭心裏怦怦直跳，借着窗外的燈光隐約看得出來他手上站着的應該是一小塊青苔。

“殿下可否解釋一下，這是何物？”那人把手指上的東西攤在莫昭面前。

現在天氣幹燥，太子寝宮又時時有人打掃，根本不可能存在這些東西。

這些幹死的青苔，應該是段清逸在屋頂踩到的，一路上飛檐走壁也沒有注意，沒想到居然一不小心蹭到窗框上，留下了這麽明顯的證據。

莫昭雖然不知前因後果，但是也明白這肯定是段清逸留下的東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一個字說錯，就有可能連同自己也跟着落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