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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三月十七，太子大婚之日，大赦天下，整個奉康城全都一片喜氣洋洋，處處張燈結彩，比過年還要熱鬧。

段清逸自從那日聽說了顧策的計劃之後，思來想去并無不妥，覺得莫昭大概也是不需要他再幫什麽忙了，顧策把一切都安排得妥當，不管是睿親王還是秦正，都別想趁着太子大婚作什麽亂。

段清逸自知自己能力有限，能幫的也都幫到了，至于顧策對莫昭到底有沒有二心，他管不着也管不了，所以一直都再也沒有進過宮，一直和段不休藏在城外的廢村子裏，等着段不休買完東西之後就離開。

可是哪裏想到段不休這個人磨磨唧唧什麽都想買，活生生地又耽擱了四五天，一直拖到太子大婚這日，二人還沒能離開。

“大哥，我今日再去城裏采辦點藥材，寨子裏的陸先生有幾味藥材讓我幫忙買回去，等我買好了順便再在城裏雇輛車，我們今日就可以往回走了！”段不休一大早就開始打包東西，興致勃勃地說道。

段清逸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當你是想住在這奉康城裏不想走了呢！”

段不休手裏正好收拾到了那日段清逸穿過的衣服，美滋滋地說道：“這哪能呢，我還給阿茹做了好些漂亮衣服呢，她定會喜歡。”

段清逸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一轉頭，正好看到段不休手裏的衣服，愣了一下才問道：“這衣服，也是你給阿茹做的？”

阿茹算是段不休的小相好，姑娘身材高挑，比段清逸都矮不了多少，長腿細腰，站在人群中十分出挑。

段不休心裏正想着他的小相好呢，也忘了段清逸穿過這衣服的事了，美滋滋地點了點頭，“阿茹肯定會喜歡的，花了我不少銀子……”

話沒說完，段清逸一個爆栗就錘在他腦袋上，打了段不休一個措手不及，段不休捂着後腦勺兩眼發花地轉頭看向段清逸，剛想發火，就忽然想起這件事來，立刻試想地閉上了嘴，不想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我看你也真是長能耐了，連這樣的衣服都敢給我穿！”段清逸不知道怎麽，今天心情格外不好，正好抓到了個理由洩洩火氣。

段不休有苦難言，這衣服本來就是段清逸自己找出來随手穿上的，怎麽到頭來全都是他的責任了，不過這話他也不敢說，只是苦着臉低下頭，裝作沒事兒人一樣繼續收拾東西。

段清逸拳頭打在棉花上，心裏更覺得來氣，總覺得有股無名火不知道要往哪撒，又似乎隐隐聽得到城中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令他更加煩悶。

其實這村子距離奉康城那麽遠，哪裏還能聽到城中的動靜，只不過段清逸心裏有事放不下，才會出現幻聽。

段清逸怒氣沖沖地看着段不休，過了片刻，忽然忍不住了，“你待會進城買藥材，我要進宮一趟，未時之前在這裏彙合，我們再一同離開。”

段不休正在心裏說段清逸的壞話，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段清逸說的是什麽，連忙幾步上前攔下了段清逸收拾東西的動作，急切地提醒道：“大哥，今天可是個特殊的日子，你這個朝廷欽犯還大白天地往宮裏跑，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這又有何相幹？”段清逸不屑：“我進宮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出來。”

“宮裏有什麽這麽值得惦記的？”段不休道：“你要是看上了哪個漂亮的小宮女，直接帶出來就好了，我們正好一起離開，何苦這麽三番兩次進宮冒險？”

段不休早就看出來了，段清逸這幾日雖然沒有進過宮，但是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幹什麽都沒有幹勁兒，這模樣活像是害了相思病，只是段清逸不說，他也懶得問，反正等過一陣子也就好了。

可是哪裏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段不休竟然想要獨自進宮，簡直是在冒險。

段清逸手上的動作一頓，過了片刻才否認道：“別胡說，宮裏哪有什麽小宮女值得我看上眼的。”

“那你進宮要看什麽？”

“看看小太子……”段清逸随口一說，又覺得不是十分妥當，趕緊加上了幾個字：“的新媳婦。”

“……”段不休徹底無語了。

“就這麽說定了，未時之前回來彙合，到時候直接離開。”段清逸不想跟他廢話，直接戴好面紗一個人走了出去。

可是誰能想到，人生最多的就是意外，他們二人誰也沒能在未時之前回來。

莫昭天還沒有亮就被人從被窩裏挖了出來，他的風寒瀝瀝拉拉還沒有好利索，被子一掀開就覺得一陣戰栗，迷迷糊糊之間才反應過來今日是他納妃的好日子。

莫昭這幾天幾乎夜夜都睜着眼睛等着段清逸來找他，每天都快要天亮才能睡着，可是卻再也沒有等到過段清逸。

莫昭心裏委屈，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就這樣都會被人給騙了。

整整一上午，他都在被一群人擺弄着，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恨不得套在他頭上，莫昭心裏不爽，但是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等了這麽多天，可是到頭來卻仍然沒有逃得過這一天，也不知待會在喜宴上，顧策會不會想到什麽辦法來。

“殿下今日真好看。”李順福只見莫昭心事重重的，趕緊開口安慰他。

莫昭沒精打采地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哼哼了一聲，什麽也沒說。

“郭大人的長女也是個美人胚子，殿下您定會喜歡的！”

“哼！誰說長得美我就得喜歡了？我就偏不喜歡長得美的！”莫昭賭氣地說道。

李順福被莫昭給堵得說不出話來，還好太子的婚事不能由得他自己做主，不然娶進宮裏一個醜八怪，到時候還真的是要讓天下人恥笑了。

大初皇室娶親其實規矩複雜得很，但是莫昭這種被逼婚的倒黴太子顯然不在這個範圍內，秦皇後簡直恨不得連堂都不拜，直接把新娘子塞進廣陽殿做他的太子妃。

“皇後娘娘到。”莫昭正被人按着梳頭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聲音。

莫昭一驚，滿屋子人趕緊站好恭恭敬敬地行禮等着秦皇後進來，莫昭黑亮的頭發散在肩頭，也立刻起身等着迎接秦皇後。

秦皇後今天穿得格外漂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要嫁人呢，臉上洋溢得高興勁兒是莫昭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的。

“都起來吧起來吧。”皇後一走進來就直接說道，又把目光投向莫昭，滿意地笑了笑，道：“殿下今日倒是真精神，不愧是大初的太子，你們趕緊給殿下準備，別都愣着！待會耽誤了時辰，看我怎麽責罰你們！”

一屋子人得了令，這又開始重新動了起來。

莫昭坐回梳妝臺前面，任由宮女給自己梳頭，一臉喪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要娶親的模樣。

“你們把顧骁放出來了麽？”莫昭忽然想起了這件事，開口問道。

秦皇後聞言笑得更歡了，聲音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當然放出來了，今日可是殿下大喜的日子，早就說過要大赦天下，義兒的事也都已經找到兇手了，沒有必要再拖着顧骁不放了。”

莫昭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還是覺得秦皇後平日裏板着臉跟他說話的樣子要好得多，這樣聽起來就覺得讓人害怕。

“殿下盡管好好準備，等到喜宴的時候，自然會見到顧骁。”秦皇後笑着說道。

莫昭想起之前段清逸跟他說起過的睿親王和秦正的計劃，心裏突然沒了底氣，看來待會喜宴的時候，還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變故。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匆忙給莫昭和秦皇後請了個禮，然後飛快地說道：“皇後娘娘，睿親王進宮了！剛剛見過了聖上，這會正往廣陽殿趕呢！”

莫昭心裏一沉，登時手腳都吓得冰涼。

“皇叔，怎麽這麽早就來了？”莫昭結巴地問道。

秦皇後似乎也有些慌張，根本沒有聽到莫昭的問話，趕緊用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裝，似乎像是要見情郎一般緊張。

莫昭心下覺得奇怪，還沒來得及想通什麽，睿親王就已經帶着人走了進來。

莫昭坐在凳子上看着走進門的睿親王，一時間倒還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他與睿親王多年未見，雖然和他父皇是兄弟，但是如今一個久病卧榻，一個卻還是這麽神采奕奕，容光煥發。

莫昭鼻子發酸，若是父皇沒有生那蹊跷病，估計現在也該是和睿親王一般潇灑的模樣，意氣風發。

“王爺……”秦皇後臉上飛過一片紅雲，定定地看着睿親王挪不開眼。

睿親王匆匆看了秦皇後一眼，像是根本不把她這個皇後當作一回事，只是微微點了個頭，便沖着莫昭走了過來，大聲道：“昭昭，可還認得皇叔？一眨眼竟然已經長這麽大了，都到了娶親的年紀，也真是出息了！”

莫昭愣愣地看着睿親王，眼睛轉了轉，這時才發現睿親王身後站着的那名侍衛，一臉嚴肅，一只眼睛上直直地長了一道猙獰的疤痕，不正是那日來他宮裏搜查段清逸的下落，結果被他找借口杖責了一頓的疤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