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幸得識卿桃花面(1)
1.幸得識卿桃花面(1)
2014年9月。
華崇中學的開學季永遠熱鬧,到處是高中生的歡笑,程曼歌穿過喧嚣的人群,好不容易找到明理樓。
因父親工作調動,程曼歌一家來到S市,她将在這所完全陌生的學校度過高中最後一年。
二樓語文組辦公室。三樓高三一班。
默默回憶一遍昨天齊老師在電話裏的介紹,程曼歌先到二樓去找齊老師報道。
輕扣三聲門進入後只有齊老師一人,因為此前已經見過面,程曼歌沖齊老師笑了笑:“老師好。”
齊老師單字一個穎,是一個約摸三十歲的幹練女老師。
“好。那我們先去教室吧,你的教輔和校服我已經拿來了,書有點多,待會找個人來幫你搬到教室去,校服中午再來這裏拿,下午的時候換上。”
程曼歌應下,和齊老師一起上了三樓。
剛剛邁上樓梯拐角便能聽見走廊裏的人聲鼎沸和從教室傳出來的吵鬧聲。雖說是高三,但開學第一天大家仍然像脫缰的野馬,心還沒收回來,自然不可能安靜學習。
程父并沒有把程曼歌安排進華崇最好的火箭班,他堅信優秀的人在哪裏都優秀,便托校領導把她随意安排進一個普通班有書讀就行。
進教室的時候正有一個男生踩在後排凳子上扯着嗓子喊:“兄弟們下午去打球啊!”
華崇文理分班後不會再進行調班,所以這群人都是老同學,彼此之間自然熟悉,程曼歌一時感覺自己不太好融入。
齊穎敲了敲講桌,沖那個男生喊:“池渡!成天只想着打球,這次摸底考試不進前十有你的好果子吃!”
被喊的人笑了兩聲:“好嘞老師,保證做到!”
齊穎不再和他貧嘴,待全班同學安靜坐好之後簡單介紹了兩句:”這是咱班新來的同學程曼歌,接下來一年會和大家一起度過。大家歡迎!”
話音剛落,掌聲不絕于耳,大家比程曼歌想象中的要熱情,整體上來看并沒有排外的情緒。
程曼歌微一鞠躬:“大家好,我是程曼歌,很高興和大家在接下來一年并肩戰鬥。”
她個子高挑,那張臉看起來極具蓬勃的生命力,眸子裏藏着的倔強被一層清冷覆蓋,她身上由此糅合了兩種氣質,表面看起來無甚波瀾,但內裏有赴湯蹈火的勇氣和一往無前的堅定。
乍然一見并不能窺探到她的內裏,是以大家多認為她性情內向,又因為緊張和陌生而看起來不甚熱情。
臺下是大家充滿善意的應答,程曼歌淺笑了笑,便走下講臺,班裏其他同學的位置大概是上學期延續下來的,前排都坐滿了學生,只有最後一排有兩個空位,一南一北,一個靠窗,一個靠門。
程曼歌想了想,對齊穎說道:“齊老師,我坐靠窗的那個吧。”
齊穎點頭:“行,你先坐那和謝湛野當同桌吧,回頭月考完了我再調位。”
安排完程曼歌,齊穎轉身出了教室,開學第一天班主任事情多,沒空時時刻刻在班裏守着。
她一走,班裏又炸開了鍋。
池渡就在倒數第二排,程曼歌經過的時候他露出一口白牙對着她揮手:“嗨!”
程曼歌覺得這人有點太自來熟了,沖他笑了笑,回了句你好。
她的新同桌正低着頭,大概是在刷題,九月份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他的側臉上,看起來很像小說裏那種生人勿近的冰川學霸。
直到他擡起頭。
那雙眼睛像是盛滿了三月份的潋滟春光,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将身上原本的冷淡生生散去七分。
他看着程曼歌,轉了轉手中的筆,笑着開口:“程同學,請多關照。”
程曼歌那一瞬間驚異于眼睛對一個人氣質竟能影響如此之大,回話時慢了半拍:“還請多多包容。”
謝湛野不再看她,拿筆戳了戳池渡:“中午去哪吃?”
“我媽說今中午家裏來客,肯定得吃頓好的,要不去我家吧。”池渡笑嘻嘻的回道。
他的眼睛極亮,笑起來像是盛着七月份的盛夏。
“你家來客,我去算哪回事啊,那今中午不和你一起了,你回家好好享受大餐吧。”謝湛野似乎很愛笑,眉眼一直彎着。
池渡看起來有些失望,還想再勸勸,轉念想到他從來沒有成功改變過謝湛野的決定,還是選擇了放棄:“好吧,那就委屈你一個人了。”
謝湛野輕笑了聲:“別整的跟咱倆是一對兒似的,不就自己吃個飯嗎,整天發什麽瘋。”
程曼歌聽着這段對話莫名想笑,而且不小心笑出了聲,引得兩個男生齊齊看向她。
三人六眼對視了三秒。
池渡率先發問:“你笑什麽?”他長的就沒有威脅力,兇起來也像是只小奶狗。
謝湛野的目光随着池渡的話落在她身上,帶着戲谑的笑意。
程曼歌誠實開口:“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笑。”
池渡大概以為她笑點低,突發奇想問了句:“笑點低的人淚點也會低嗎?”
程曼歌不知道他從哪裏聽來的這些奇奇怪怪,正煩惱怎麽禮貌回話,教室左上角的廣播傳出雄渾的男聲:“同學們安靜一下!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相信大家還沒有從假期的放松中抽離出來,但是!時間不等人,尤其是高三!開學即決戰!你以為高考離你們很遠嗎?一眨眼的功夫!明天上午七點我們将舉行誓師大會,後天開始一整天進行摸底考試,同學們,時不我待啊!今天給大家一天時間調整,希望明天看到的是元氣十足的你們!下面請各班班長來領取本周課程表。”
程曼歌眨眨眼,原來每個學校的老師話術都一樣,之前她在B市上學時,老師們的話也都類似。
前排的池渡又扭過頭來,他坐在謝湛野前面,稍一側身就能和程曼歌說上話:“你不知道吧,這是我們級部主任,我們都叫他大牛。”
看見程曼歌不甚理解的表情,謝湛野在一旁補充:“你別多想,這是愛稱,大牛人很好的,他本人姓牛,教學能力很牛,打球技術也很牛,我們特地給他起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謝湛野這張臉不适合多說話,尤其是“大牛”這種聽起來有點憨的詞。
按照她以往看小說的經驗,冰塊臉男生往往會是男主,由于成績優異家世顯赫清冷矜貴等等完美優點被冠以“高嶺之花”稱號,迷倒一大片少女卻獨獨只對女主動心。
轉念一想,可能冰塊臉男主的眼睛也像深潭吧,沒有三月份的春光。
程曼歌搖了搖頭,晃出腦袋裏的亂七八糟,拿出課本準備再熟悉熟悉。
B市和S市的教材并不完全一樣,她利用暑假通了通自己陌生的知識點,又把還沒學的課本預習了一遍,以免自己跟不上進度。
一旁的謝湛野看着她有些空的桌洞,又看了看攤在桌面上的課本,反應過來新同桌沒有教輔,出于人道主義,他戳了戳池渡:“把咱暑假發的那本華崇獨版給程曼歌看看,她沒有。”
池渡暼他一眼:“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咋還拿我的書借花獻佛呢!”說着,從書包裏掏出一本封面看起來極其樸素的小冊子,神秘兮兮的對着程曼歌說道:“這可是華崇內部資料,千萬不可外傳啊!”
程曼歌接過資料笑了笑:“謝謝你啊,明天還你。”
“沒事沒事,你看就行,我又不看,但是你們兩個真的很離譜诶,開學第一天就這麽卷,啧啧,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這個同桌啊,還是有點緣分的。”池渡看着兩人桌上整整齊齊的兩本資料,連聲感嘆。
但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是這樣用的嗎?程曼歌越發覺得池渡有趣,忍不住開了個玩笑:“是嗎,那你們豈不是馬上要分家了?”
一旁謝湛野低笑兩聲:“我以為你不會開玩笑呢。”臉是沖着池渡的,話是對程曼歌說的。
此話一出,程曼歌自己不由也愣了愣,她平日裏确實不太喜歡開玩笑,倒不是因為她冷漠,只是感覺之前身邊沒有像池渡這樣的人,過分熱情,也過分搞笑,很容易感染身旁人。
“我看起來不會開玩笑?”程曼歌沒回答,反而另問了一個問題。
“嗯嗯!你看起來有些……那個詞怎麽說來着?清冷!對,就是這個詞,你看起來不太好接近,這點和湛哥戴上墨鏡有點像。”池渡瘋狂舉手發表自己觀點。
程曼歌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又看了看謝湛野的臉,明白了池渡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不看眼睛的話,她的同桌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确實不好接近,偏偏他生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又似乎極愛笑,倒顯得他像個不着調的纨绔子弟。
程曼歌沒作聲,性格這種東西,自己說是最沒用的,相處久了,一個人什麽性格,正常人自然有自己的判斷。
看着池渡閑的無事可幹的樣子,程曼歌抿了抿嘴:“池渡,你有空的話,能幫我搬下書嗎?”
池渡滿口應下,一把扯起謝湛野,三個人來到語文組辦公室,幫忙把書搬回去。
程曼歌率先抱了一摞,有點多,直起身時稍趔趄了一下。
“你放那我們倆搬吧。”謝湛野看她有些吃力,對着她懷裏的書揚了揚頭,“兩個大男生在這還讓女生搬書,不像話啊。”
确實有些重,程曼歌點點頭,深以為然,将最上面的三本厚資料遞給他,“多謝。但是我也沒有那麽弱不禁風,剩下這些我還是拿得動的,這三本就勞煩你一起幫我拿着了。”
兩人将剩下的書搬了,池渡抱着手裏的一大摞書,忍不住好奇:“你沒提前來把書領走嗎?”
程曼歌喘了口氣,把懷裏的書抱的緊了些以免掉下來:“我是一周前到的S市,見了齊老師一面,她和我說這些書反正還得搬到學校,提前搬回家就是白費功夫。她說你們這些書在暑假都發了。”
池渡點點頭,不再說話。
-
程曼歌是走讀生,中午她領上校服回到家時,屋裏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影。程父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估計仍在和生意夥伴洽談,程母這兩天在C市有畫展,也不在家。
程曼歌從冰箱裏拿出速凍水餃,簡單吃完午飯,又和父母報了個平安,便拿出校服,準備試試合不合身。
華崇的秋季校服外套是墨綠色和白色拼接而成,夏季校服短袖純白為主體,僅在領口和袖口處有墨綠點綴,長褲短褲均是黑色,程曼歌換上校服,看着鏡子裏一根褲管能塞進兩條腿去的校服褲,嚴重懷疑全國校服褲是統一的寬肥大。
程曼歌躺在床上,正準備稍微休息休息,突然傳來“叮咚”的門鈴聲。
她初來乍到,沒有熟人,又是正午,誰會這時候敲門?
程曼歌趿着拖鞋來到門口,通過貓眼向外看,發現門外站着個男生,看起來和她一般大,正把玩着一個打火機,估計在等她開門。
“你是?”程曼歌并未開門,只是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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