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明朝明朝待明朝(1)
7.明朝明朝待明朝(1)
賀維上下打量程曼歌一眼,停下正在往上邁的步子,折過身又下了一層,和她并排着。
“你要出去?”他率先開口。
程曼歌一邊下樓一邊反問:“我們很熟?”
賀維緊緊跟在她後面:“你為什麽不願意和我說話?謝湛野和你說什麽了?你了解他嗎?”
程曼歌快被氣笑了:“那你了解我嗎?”
她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起來一點也不好接近。
賀維忽的靠近,臉出現在程曼歌一側,他笑的陰郁:“你不給我機會,我怎麽了解你啊?”
程曼歌幾乎想揚起手來給他一巴掌,指甲嵌進肉裏才忍住這個沖動的想法。
“賀維,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天天來纏着我不放呢?你想讓我離謝湛野遠點?你嫉妒他?”她想把逢春和謝湛野的告誡抛之腦後,和賀維硬剛。
程曼歌骨子裏是叛逆的,只是不外現,白茉和程潛教給她的一直是保護自己,而不是讨好別人。
只要她沒做錯什麽,那賀維就不該得逞。
不該活的這麽快活,肆意踩在別人頭上。
“你還有事嗎?沒事滾。”程曼歌冷聲問。
大概察覺出程曼歌真的生氣了,賀維啧啧兩聲:“脾氣還挺烈,行,反正咱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着呢。”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不定,葬禮上也有可能呢?”
他說的是極其沉重的字眼,語氣卻稀松的像在說你今天吃飯了嗎。
不等程曼歌反應,賀維向樓上走去:“玩的愉快。”
程曼歌幾乎沒心情,覺得賀維就是個千年難遇一次的瘋子,壓着惡心感去約定的地方,一路上都腦子裏時不時就會滾動播放他說最後那句話時的語氣和眼神。
-
夏莞楚定的地方離荟萃樓不遠,是旁邊的一座大型商超,程曼歌去的時候逢春和謝湛野已經到了,池渡還被堵在路上。
“走走走,咱們先去游戲城玩一會兒,等等池渡。”夏莞楚拉着幾人進了商超直奔三樓。
程曼歌有些心不在焉,玩起來也時常走神,謝湛野注意到她的異常,趁逢春和夏莞楚去另一邊的時候問道:“怎麽啦?感覺你有點不對勁。”
程曼歌一驚,回過神,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本能否定:“有嗎?沒有吧哈哈。”
謝湛野看着她的反應,明白她肯定有心事,只不過可能不想說。
他沉默了會兒,換了個話題:“我抓娃娃可厲害了。給你抓兩只。”
他投了游戲幣,熟練的操縱游戲杆,第二次的時候抓到一只小豬。
謝湛野彎下腰去拿,程曼歌忽然出聲問他:“謝湛野,賀維經歷過什麽?”
聽見賀維的名字,謝湛野手一頓,他慢慢直起身:“為什麽這麽問?”
程曼歌咬了咬唇,把來時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謝湛野罕見的收起他标志性的笑,沉默着倚到游戲機上。
“今天不合适。我找個時間,講給你聽。”他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
程曼歌卻莫名覺得他要告訴自己的這些,一定是他不願意被別人知曉的東西。
“如果不想說就算了,我也沒有那麽好奇,但是我覺得,你之前提醒我讓我離他遠點,我可能做不到。他三番五次騷擾我,我又沒做錯什麽,沒道理躲着他走。”程曼歌看着從遠處走過來的夏莞楚和逢春,又看了看謝湛野,“你還好嗎?”
謝湛野擡頭,也看見了兩人,迅速壓下眼底的情緒,挂上他那懶散的笑:“我能有什麽事兒啊,怎麽樣,我技術不錯吧?”
他舉了舉手裏的小豬,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程曼歌不禁生出一絲好奇。
比起賀維,她現在有點想知道謝湛野經歷過什麽。
能如此迅速的轉換情緒。
“你們兩個可以啊!我和逢春一個也沒抓着。”夏莞楚沒注意到兩人的不對勁,只顧着捏那只小豬仔。
逢春認識謝湛野早,本身心思又細膩,從兩人落單開始她就擔心有什麽事,現在看到他們手裏的游戲幣幾乎沒少,玩偶也只有一個,她很難不擔心。
謝湛野和程曼歌特意避開她們,不主動說,她也不好開口問,只能也裝作沒事,跟着插科打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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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萃樓106。
“幹杯!咱們以果汁代酒!不盡興不歸!”池渡舉着手裏滿滿一杯橙汁,大喊,“我幹了,你們随意!”
滿屋大笑:“別整的跟你喝了一大杯酒似的!”
池渡笑得開懷,一旁的齊穎舉了舉杯:“咱們班同學都是好樣兒的啊,運動會沒給我丢人,藝術節呢,也很出彩,月考也考的不錯,每個同學都很努力。希望大家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都能一鼓作氣,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
衆人齊齊碰杯,常慕健豪情滿天:“下個月的期中考試,咱們拿個理科班第一!”
“常哥你這話說的,咱得謙虛啊,上頭兩個火箭班壓着呢,那可是一頂一的尖子生,咱再怎麽厲害,也得認清現實啊。”
“夢想必須有!志氣必須在!那咱們拿個第三也行啊!”
“要我說啊,咱們每個人都努努力,說不定高考的時候啊,咱班還真就是黑馬!”
……
大家七嘴八舌,程曼歌不自覺被感染。
在這個集體裏,充滿愛和團結,開口時是“我們班”“咱班”“一班”“每個人”,他們不是競争對手,而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出去時夜幕已挂了幾顆星,月亮斜斜靠在樹梢上。
已是十月下旬,白天和夜晚的溫差有些許大,微涼的風掠過裸露的皮膚,吹的程曼歌打了個寒顫。
齊穎站在路燈底下,看着一群正十七八歲的少年們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眼底浮上一層欣慰:“今天回去都別熬夜啊,明天還得上課,行了,回吧!”
大夥兒互相告了別,三三兩兩散開往回走。
誰也沒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所有人都在的同學聚會。
池渡看着程曼歌,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她家住哪兒:“曼歌,你家是哪邊的啊?”
“東城,離這兒很近,藝墅苑,知道嗎?”程曼歌搓了搓胳膊,感覺涼意不停的往身體裏鑽。
“诶,這不巧了嘛!湛哥和逢春離你家兩條街,他倆都住建設小區,我在建設小區對面,百彙苑。”池渡一拍掌,“之前怎麽沒見過你,走呗!咱們一塊兒啊!”
夏莞楚家在西城,離得遠,和程曼歌一行人不順路,便先行打車走了。
程曼歌來時打的出租,謝湛野和池渡都是騎的自行車,逢春坐的公交。
池渡想了想,問程曼歌和逢春:“你們會騎自行車嗎?”
程曼歌和逢春一個點頭一個搖頭。
“能載人嗎?”池渡問程曼歌。
程曼歌又點頭:“可以。”
“那太好了!我們騎車回去吧!來來,你們兩個騎我這輛,湛哥你帶着我。”池渡把手裏的自行車往程曼歌手裏一塞,自己樂颠颠跑去謝湛野後座上坐好了。
程曼歌看逢春:“怎麽樣?”
路燈細碎的光投進逢春眼睛裏,她笑:“走啊。”
公路上車不算多,四個人騎着兩輛自行車,在馬路上暢快又肆意。
後來池渡提出要和謝湛野比賽。
謝湛野載着程曼歌,池渡載着逢春。
兩個人鉚足了勁往前騎,身後留下一連串笑聲。
程曼歌坐着後座上,緊緊拽着謝湛野的衣角,看他向前弓起的背和灌滿風的白色襯衫,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心髒快要蹦出胸腔。
謝湛野從車座上站起來,聲音消散在風裏:“你快樂嗎?程曼歌。”
程曼歌用同樣大的聲音回道:“快樂啊!特別快樂!”
池渡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上來,和謝湛野并排着:“逢春!你快樂嗎?”
程曼歌側臉,恰好看見逢春眯起的眼睛和小小的梨渦。
那是程曼歌第一次見情緒如此外露的逢春。
她的聲音像是沾了陽光的清泉,帶着溫度:“我很快樂!”
這一年他們十八歲。
無拘無束,自由如風。
-
回到家時白茉和程潛正在搶電視。
程曼歌笑話他們兩個幼稚:“我先洗漱睡了,你們倆小點聲。”
“知道啦知道啦。”白茉應的随意。
吹風機的聲音嗡嗡作響,程曼歌吹着頭發,漸漸走了神。
她想起謝湛野。
想起他衣服上淡淡的薄荷味散在風裏,想起他頭發被吹的亂七八糟,想起他問她快樂嗎。
啪。
程曼歌關上吹風機,輕輕打了自己臉一巴掌。
真是……夜色誤人啊。
-
再回校的時候程曼歌有點不太想面對謝湛野。
她那點兒朦朦胧胧的心思,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喜歡。
一見着謝湛野,她總覺着自己那晚上想他是犯了罪。
下晚自習的時候謝湛野一把拉住程曼歌,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掃來掃去:“你是不是幹了什麽虧心事兒啊?”
“沒……沒啊,為什麽這麽說?”程曼歌心下一慌,面上仍強裝淡定。
謝湛野松開手:“總覺着你今天怪怪的。”
“你才怪呢!”程曼歌瞪他一眼。
現在他們四個一起走,程曼歌特地走在最邊上,一邊是逢春一邊是馬路牙子。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一頭倒到床上,仔細思考起來。
活了十八年,從來沒談過戀愛,也沒有喜歡的人,她一時不好斷定自己對謝湛野是什麽态度。
身邊好像也沒有能咨詢的人。
逢春……看起來就像個女和尚,肯定也沒經驗。
夏莞楚也不行,她自己說過感情方面反應慢。
白茉更不行,她今晚要是說了,估計明天就能把謝湛野請到家裏來。
程曼歌煩躁的滾了一圈,最後決定還是以平常心對待。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等高考完了再說吧。
-
過完愉快的九月和十月,唯一的盼頭就是寒假。
十一月中旬會組織期中考試,是進入高三以來第一次正式的大型考試,華崇的領導班子對這次考試非常重視,強調一定要好好考,壓過明德中學。
明德和華崇算是S市兩大名校,明德是最好的公辦中學,華崇則是一流私立高中,師資力量不相上下,生源也大差不差。
如果非要說哪裏不同,大概是明德不如華崇有錢。
上次考試華崇以12人之差居于明德之下,領導強調這次如果再考砸就是“讓華崇顏面掃地”。
大牛在廣播裏說這話的時候估計全年級都在笑,因為程曼歌能很清楚的聽到隔壁班笑聲,甚至能聽到走廊盡頭隐約的笑聲。
誇張是誇張了點兒,但各個班主任壓力确實大。
齊穎等大牛說完,又簡單做了個總結:“大家一定好好考啊,主任說多上線一個人獎一百,咱們班班費多與少就看你們了啊!”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刷題講題的循環,班裏的學習氛圍濃厚,程曼歌也沒時間想七想八,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吃飯睡覺,自然沒感覺到謝湛野的細微變化。
考試前一晚貼考號,程曼歌在25考場,巧的是謝湛野在24考場,僅一牆之隔。
“到時候咱倆一塊兒過去啊。”謝湛野順手往她桌上放了盒牛奶。
“嗯。”程曼歌點點頭,問池渡在幾號。
“我離你們老遠了,在49號,最可惡的是逢春!她竟然在本班考!哎,可憐的人只有我一個啊。”池渡滿紙怨言,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牛奶,“湛哥,我為什麽沒有牛奶?”
謝湛野看他老半天,還是掏出一盒:“大男生喝什麽牛奶啊。”
池渡不服:“你自己不也喝嗎!”
謝湛野氣的懶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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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和25號考場都在五樓,隔天程曼歌和謝湛野一塊爬樓梯,剛走到五樓大廳,程曼歌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倚在25班對面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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