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心有木兮木有枝（4）

13.心有木兮木有枝（4）

賀維倚在牆壁上，看池渡的眼神裏滿是嘲諷：“我怎麽不能在這啊——哦，程曼歌沒和你說過嗎，我們兩個是一棟樓。”

池渡一臉難以置信，他想把門重新關上，被賀維攔住：“你躲什麽啊？”

池渡打掉他的手，一臉嫌棄：“我是怕你在這污染了空氣！”

賀維盯着他：“你是怕待會兒謝湛野來吧。行，不打擾你了，等你們人齊了，我再來拜訪。”

池渡關上門，愣愣地坐在沙發上。

程曼歌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池渡和丢了魂兒一樣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傻了？”程曼歌手在他臉前揮了揮。

“賀維和你一棟樓嗎？”池渡問她。

程曼歌點頭:“嗯，他在對面三樓。不過好像除了他只有一個阿姨會定時過來，可能雇的鐘點工吧，歲數挺大的，應該不是他媽。反正我沒見過他父母。”

“那那那他要想欺負你什麽的不就很容易嗎！”池渡有些擔心。

“我看起來很像會吃虧的嗎？”程曼歌和他開玩笑，“沒什麽大事兒，他要真怎麽着我也得掂量掂量。”

池渡點點頭，稍微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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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湛野和逢春是一塊兒到的，夏莞楚家離得遠，來的晚了些。

等所有人都到齊的時候飯菜也剛好全部上桌，程父樂呵呵地招呼一群窩在地上喊打喊殺的少年：“先別玩游戲了，快來吃飯嘗嘗我的手藝。”

“好吃哇！叔叔你不去當大廚可惜了！”池渡邊吃邊豎起大拇指。

“那你們多吃點啊，以後常來我們家做客。”程潛看了一圈，對程曼歌的這群朋友甚是滿意。

“叮咚——”門鈴被按響。

謝湛野剛要起身，池渡蹦起來：“我去我去。”

謝湛野看他這麽緊張，不明所以。

程潛看出一絲貓膩，擺擺手示意池渡坐下：“我來。”

他開門，果不其然是賀維。

程潛笑的像個老狐貍，等着賀維開口。

“叔叔你好。”賀維手裏提了瓶酒，笑着開口。

程潛點點頭：“哦，我知道你，被曼歌打了一巴掌的那個是吧？”

不留情面。

賀維臉色冷了冷，半秒恢複原狀：“啊，這件事你也不要怪程同學。之前也沒有好好和您打過招呼，今天來呢，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畢竟是鄰居嘛，這瓶酒您收着，我看今天您家裏有客人，正好給你們助助興。”

程潛笑着看了一眼他舉起來的酒，拒絕的明确：“不必了，我的客人都在上學，不适合喝酒，你拿回去吧。”

賀維沒想到程潛絲毫不給他面子，一時有些尴尬。

見他不說話，程潛笑的和藹：“你還有事嗎？”

“那打擾了。我走了。”賀維勉強維持着最後的微笑告了別，轉身時面色瞬冷。

程潛不做聲，看着他上樓後重新回到餐桌上。

幾個人熱熱鬧鬧吃完飯，程潛把他們趕到四樓：“行了，我要收拾桌子了，你們去四樓玩吧啊。”

池渡率先往上走，其餘幾人跟在他身後。

他哼着歌兒走到樓梯口，停住不動了。

“走啊，你停下幹嘛？”夏莞楚在後面催他。

“玩的挺高興啊。”賀維懶散靠在他家門口，似笑非笑的盯着五個人。

準确的說，他的目光在看遍五人之後，停在謝湛野身上。

謝湛野直視着賀維，毫不避讓。平日裏溫和帶笑的眸子結了霜。

空氣仿佛靜止，時間在那一瞬凝滞。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的盯着對方，卻不做聲。

良久的沉默之後，賀維嘴角弧度輕蔑：“祝你們玩得愉快。”

謝湛野笑意不達眼底：“那就煩請你讓一讓。”

用的是敬詞，但态度并不端正，甚至可以用頑劣來形容。

幾個人向四樓走去，好好的氛圍被賀維破壞了大半，夏莞楚最氣憤，惡狠狠地咒着賀維的祖宗十八代。

“咳。”池渡手握成拳抵在嘴邊，假意咳嗽了一下，轉移話題，“咱們看什麽電影啊。”

笑話，賀維的祖宗十八代裏可是既有謝湛野還有謝湛野他媽啊。

但是夏莞楚對賀維和謝湛野的關系并不知情。

逢春作為謝湛野多年的鄰居對他的情況自然是知根知底，池渡雖說是後來才認識的謝湛野，但礙不住兩個人關系迅速升溫，自然知道些底細。

兩人并不會主動外傳謝湛野的家事，而程曼歌也是謝湛野主動告訴她的。

是以幾人之中唯有夏莞楚不清楚這個中緣由。

夏莞楚被打了岔兒，倒不再糾結于問候賀維祖宗，轉頭思考看什麽。

幾個人最後敲定了《霸王別姬》，這部電影程曼歌看過兩遍，每次都會被震撼。因此逢春提議的時候她第一個舉雙手贊成。

時間過得極快，看完電影已是下午五點多鐘，天色一點點暗沉，池渡幾人婉拒程父留下來吃晚飯的邀請，回到各自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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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白茉把程曼歌叫進衣帽間，拿出一件淺藕荷色的旗袍：“找上次那個裁縫做的，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程曼歌接過旗袍，想了想，開口：“媽，以後我想當服裝設計師。”

“可以啊。”白茉毫不猶豫的同意，又反應過來什麽似的問她，“你是心血來潮還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早就有了，我想高考完先到國外學習幾年，然後再跟着國內的手藝人學，最後把中西糅合。”程曼歌摸着手裏的旗袍，神色堅定。

白茉眼裏流露出欣賞之色，她點頭稱許：“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我和你爸會無條件支持你，但是這條路一定不好走，希望你不要輕易放棄。”

程曼歌莞爾一笑：“我知道，就像當年的你一樣。不服輸，堅定自己的目标。別忘了我是誰的女兒，總會有點兒韌性的基因在的。”

“好。那快試試吧。”白茉揚揚頭，示意她換上手中的旗袍。

不得不說程曼歌的身段似乎是為旗袍而生，她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似乎是民國的千金小姐跨越時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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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沒幾天便是新年，白茉忙着購置春聯等喜慶物品，程潛則不斷往家裏帶雞鴨魚肉水果蔬菜。

程曼歌老家在B市，今年由于程潛工作變動舉家來到S市，細細數來，程曼歌已經有小半年沒回B市探望程老爺子和程老太太。

他們提前将S市的家布置妥當，臘月二十九便坐上了回B市的飛機。

上機前，程曼歌給謝湛野發了條微信：「我回B市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謝湛野回複很快：「收到。」

程曼歌笑了笑，關掉手機。

B市距離S市不算太遠，但也絕不能說近，落地時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

手機提示有消息進入，程曼歌打開一看，是謝湛野發來的，一張圖片，他在貼對聯。

大概是謝父拍的，有些糊，但很有新年的氛圍感。

滿屏紅色背景下，是穿着黑色高領毛衣的少年對着鏡頭張揚的笑。

程曼歌嘴角越來越上揚，白茉在一旁看着她對着手機屏幕的傻樂樣兒，目光如炬：“程曼歌同學！你幹嘛呢這麽開心！”

程曼歌吓了一跳，慌亂的摁掉手機屏幕，眼神飄忽不定：“沒幹嘛啊——走吧走吧，別在這站着了。”

白茉半信半疑，被她推着往前走。

到了老宅，程老爺子不在家，程老太太說他去找他的棋友切磋棋藝了，估計不到傍晚不回來。

幾人到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種，程曼歌閑得無聊，自己出去散步。

走到一半，程曼歌想起來謝湛野的消息，掏出手機給他回：「你怎麽也二十九貼對聯？不應該大年三十貼嗎？」

那邊回複很快：「這是我老家，在郊外，還挺遠的，一直沒有人住，我和我爸一般就二十九來收拾好。反正這邊也沒什麽要走動的人，我和我爸一般就在建設小區過了。」

程曼歌看着這段話，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老宅空空蕩蕩這麽多年，估計是為了留住一份回憶吧。

可是過年大家都回老家，怎麽會沒有要走動的人呢？

「條件好了，大家都在城裏過年也是一樣的。人在一起就好了，不一定非得在老家。」程曼歌想了想，敲下這段話，害怕心裏最壞的想法是真的。

「不是，我家前幾年比較窮，大多數親戚都對我們避而遠之，有那麽兩三個願意和我們走的也都在城裏，所以說老家沒必要待。」附了張小狗發呆的表情包。

程曼歌心下酸澀，果然是這樣。

人在不得志的時候，往往更能感受人間冷暖。

她一時沒想好怎麽回，謝湛野在手機另一端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又發了一條過來：「別覺着我可憐啊。我現在挺快活的。」跟着一張小狗戴墨鏡的表情包。

程曼歌擡眼望着天空笑，眼淚卻不自覺順着眼角流下來。

他以後要多風光，才配得起年少時的颠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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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晚上程潛大哥一家也回到程宅，一群人熱熱鬧鬧吃了年夜飯，電視機裏是年年必備的春節聯歡晚會，程曼歌吃的心不在焉，想着待會兒找個什麽理由出去一趟。

坐程曼歌旁邊的堂姐程念婳夾了一筷子菜放她碗裏：“有心事啊，怎麽不說話？”

堂弟程仰書只比她小一歲，笑的滿臉八卦：“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程曼歌夾了塊年糕，作勢要堵住他的嘴：“談什麽戀愛，吃飯吧你快！”

程仰書不信，還想再問，而程念婳畢竟比兩人都大，心下了然，截住程仰書的話：“哎哎哎，快吃，吃完咱們姐弟三個出去逛逛。”

吃過飯已經将近十一點，程念婳借口吃太多帶着程仰書和程曼歌出了大院兒。

三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程念婳攬住程曼歌的肩膀：“和你姐說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程曼歌身子一僵：“你怎麽知道的？”

沒否認。

程仰書在一旁指着她上蹿下跳：“诶诶诶承認了！你剛剛怎麽不承認呢！”

“我就是沒談啊！誰說我喜歡一個人就等于談戀愛了？”程曼歌反駁的理直氣壯。

“那就是單相思咯。”程仰書扮了個鬼臉，“誰能想到啊，從小追你的人那麽多，你竟然也會暗戀，表白不行嗎？誰會拒絕你啊。”

程念婳在一旁慫恿她：“先和我說說，讓我看看那小子是何方神聖，能把你給收了。”

程曼歌停下腳步，認真想了想。

“他很樂觀，即使原生家庭有點糟糕，但他有在努力的活着。

“他長得很好看，但是不會玩弄女孩的感情，還挺……潔身自好的。

“雖然長了張冰塊臉，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不好接近，但他的眼睛很漂亮，平日裏就像……盛着潋滟的春光。

“他不會瞧不起人，從他身上你不會感覺到優越感，也沒有盛氣淩人的壓迫感。當然，這是平時。

“他成績也好，運動細胞也發達。

“總之，他很好。”

頓了頓，程曼歌又說，“我很喜歡。”

程念婳啧啧稱奇：“你眼裏的星星都快盛不下了！猜到你喜歡他，沒猜到你這麽喜歡他。”

程仰書在一旁自言自語：“竟然有比我還完美的人，改天我非得去S市會會他。”

程曼歌笑着拍了他一下：“得了吧你，少自戀了。”

程念婳把程仰書拉到一邊：“你快過來吧，曼歌等了一晚上了，你是不是想給他打電話？”最後一句問程曼歌。

程曼歌小心思被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唇：“嗯——想打視頻。”

“喲喲喲還打視頻，程曼歌，你變了。”程仰書無情笑話她，被程念婳拉到一旁的長椅上。

“你給我在這坐住了！”程念婳警告他。

程曼歌站在一棵被燈籠裝飾的大樹底下，點開聊天界面，給謝湛野撥了個視頻過去。

幾秒鐘之後，謝湛野按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