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唯有見你是青山
17.唯有見你是青山
華崇所有理科生今年到外校考試,是以他們需要提前出發。
出了教學樓,謝湛野叫住程曼歌。
“怎麽了?”程曼歌回過頭。
謝湛野想了想,把到嘴邊的“抱一下”咽下去,說:“握個手吧,你語文不是很好麽?沾沾。”
程曼歌笑他:“你還信這個啊?”
“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嘛。”謝湛野伸出手。
程曼歌象征性的拍了一下他的手掌:“祝你考滿分!”
“你這也太敷衍了!”謝湛野剛要再拍一下,池渡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程曼歌的,又拍了拍逢春的,“也給我沾沾!”
謝湛野:……
上車的時候程曼歌五個人坐了最後一排,程曼歌右手邊是謝湛野,左手邊是逢春。
齊穎叮囑他們放平心态認真審題:“都不準讨論答案!考完一科忘一科!把眼睜開!不要讀不明白題就下筆!行了,現在看會兒書,或者閉上眼休息休息,別緊張。”
大巴車駛出校門,池渡激動地搖逢春,連程曼歌都感受到了:“诶诶你們快看!好多家長!天啊!好感動!”
程曼歌探過頭,學校外面的馬路邊上站滿了送考的家長,有的家長身穿旗袍,有的高舉向日葵花束,有的揮舞鮮豔的國旗,每個家長臉上都是真誠的祝福和殷殷的期盼。
他們向車外的家長揮手,在祝福和加油聲中駛向考場。
路上的執勤警察、志願者也向他們伸出大拇指。
這是程曼歌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麽叫“全民高考”。
全國數億人的目光,緊緊追随他們的動态。
途中華崇和明德的大巴相遇,兩車人都在熱情揮手。
這一刻,高三學子不是對手,而是共同奔赴戰場、發自內心為對方加油的朋友。
一起去完成屬于十八歲的戰役。
快到考點的時候,夏莞楚又帶着喊:“加油!必勝!”
“加油!必勝!”
-
考完語文的時候,程曼歌仍有種恍惚感,好像剛剛做的不過是過去做過無數次的一張普通試卷,可是周圍的一切又在提醒她高考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
回程的路上大家看起來都心情不錯,互相感嘆着原來這就是高考。
仍然有家長頂着烈日站在路邊,一閃而過的面龐甚至來不及讓人記住,但那份祝福,也同六月的太陽一樣熾熱,能夠感受得到。
“考得怎麽樣啊?”謝湛野從包裏掏出一包糖分了,問程曼歌。
“還行吧,你呢?”沒有垃圾桶,程曼歌把糖紙攥在手裏。
謝湛野見狀,向她伸手。
程曼歌挑眉,猜不到他想幹嘛。
“糖紙給我。”謝湛野出聲解釋,又輕擡了一下手。
見程曼歌沒動,謝湛野直接上手,從她手裏拿走糖紙。
指尖觸碰到掌心只是很短暫的一瞬間,程曼歌卻總感覺謝湛野的手沒離開。
“我說這次超常發揮你信不信?”謝湛野喝了口水,笑着問。
“少來,你不過是恢複了之前的水平。”程曼歌回過神,不信他的鬼話。
-
最後一場英語考完,車上的人明顯放松不少,不管怎樣,心心念念的三個月假期總算是到手了。
謝湛野從上車開始嘴角就一直挂着笑,池渡好奇:“湛哥你咋這麽高興呢?這次特別有把握?”
謝湛野仍舊笑:“你管我呢。”
他坐到程曼歌旁邊,剛要開口,齊穎拍了拍掌:“好了!恭喜大家渡劫成功!接下來你們會擁有三個月超長假期!”
車廂內爆發出一陣歡呼,謝湛野的話被堵在嘴邊。
也好,回校再說。
不知誰起了個頭,大家開始跟着唱:
“又到鳳凰花朵開放的時候
想起某個好久不見老朋友
記憶跟着感覺慢慢變鮮活
……
時光的河入海流
終于我們分頭走
沒有哪個港口
是永遠的停留
腦海之中有一個鳳凰花開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也許值得紀念的事情不多
至少還有這段回憶夠深刻
……”
離別的情緒一點點蔓延,程曼歌意識到她的高中三年就這樣結束了。
車內投射進斜斜的夕陽,光打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程曼歌看着窗外那一輪紅日,有些怔愣。
歌唱完後,大家都有些低沉,齊穎故意用很兇的語氣開口:“你們怎麽回事?該安靜的時候不安靜,現在倒安靜了?都給我高興起來!這是生離,不是死別!還能再見面!”
往日班裏的積極分子也帶着活躍氣氛,有人故意開玩笑:“哎,我們這就解放了,可惜齊班又要帶新高三,明年見面說不準老十歲呢!”
“楊博樂你找死!”齊穎一個眼刀飛過去。
氣氛慢慢恢複,大家打鬧了一陣,恰好大巴快要進校,忽的有人大喊:“程曼歌!你這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笑趴了。
其餘人跟着趴到窗戶上看,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別的不說,長得還挺帥。”
程曼歌往窗戶外看,一眼瞧見程仰書不知道從哪找的人,在一群家長中間穿的極其顯眼就算了,還扯了幾條大橫幅。
“恭喜程曼歌渡劫成功!”
“程曼歌不管你考什麽樣都是我的榜樣!”
“天王蓋地虎,一班個個985!”
程曼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實在是太丢人了,不止她的,連一班的臉也一塊丢沒了。
車內響起一片“哦喲”聲,當着齊穎的面也不避諱:“曼歌,這個帥哥是誰啊。”
謝湛野見過程仰書,聽到這話心裏仍覺得不爽。
程曼歌一邊忍着下車把程仰書暴揍一頓的心情一邊解釋:“我堂弟。大家別見怪,他從小擅長讓別人丢人現眼。”
車內哄堂大笑。
大巴車停下,齊穎提醒大家:“先回教室集合,待會家長可以進來。”
謝湛野下了車,和池渡勾肩搭背:“我出去一趟,已經和齊班說了,要是有什麽事兒你幫我下。”
說完撒開池渡往校外走。
“不是,你幹嘛去啊?”池渡沖着他的背影喊。
謝湛野沒回頭,徑自走了。
池渡追上程曼歌和逢春,滿臉寫着問號:“湛哥怎麽回事啊,幹嘛要留到校外,這麽一會兒都等不了嗎?”
逢春笑的清淺:“也許吧。”
池渡抓抓頭發,感覺逢春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為什麽他不懂?!
-
回教室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齊穎簡單說了兩句,安排通校生打掃教室,住宿生打掃宿舍。
齊穎走後不久,走廊上隐隐傳來一陣驚呼。
池渡扔下手裏的掃把跑出去準備湊熱鬧,三秒後滿臉震驚的跑進來。
“我湛哥……”話都說不利索。
夏莞楚本來是去宿舍打掃衛生的,也滿臉震驚的跑回教室:“謝湛野拿了一大束花!”
起哄聲越來越大,謝湛野走進教室。
懷裏抱着一大捧花,細看會發現是紅色的玫瑰和滿天星。
程曼歌剛從儲物間出來,謝湛野恰好站到她面前。
平日裏潋滟的眸子此時更甚,謝湛野聲音裏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高考結束了,我們談個戀愛吧。”
程曼歌看着外面站着的一堆吃瓜同學,甚至別班也跑過來湊熱鬧,一瞬間有些驚訝于謝湛野的大膽。
半晌,程曼歌笑起來,窗外的被夕陽染紅的天襯着她明媚的面龐,她應的大大方方:“好啊。”
“哦——”
“喔喲——”
是此起彼伏的起哄。
誰也沒想到當了十八年別人口中的高嶺之花的謝湛野主動出手了。
大家夥兒正看熱鬧看得起勁,門口傳來一聲吆喝:“程曼歌!我給你準備的橫幅怎麽樣……”
衆人一致靜默,看着程仰書穿着大紅襯衫和短褲,手裏拿着一束向日葵出現在門口。
三秒之後,人群給他讓出一條路。
于是程仰書看見了面對面站着的兩個人和一大束花。
他記性好,一眼認出程曼歌對面站的男生就是跨年夜那個,走過去毫無陌生感的把胳膊搭在謝湛野肩膀上:“可以啊,把我姐追到手了!”
謝湛野聽了這話,看起來很高興:“你姐很難追嗎?”
“那是,當年她在B市,我好多朋友喜歡她!”程仰書笑的沒心沒肺,“今天跟我一起扯橫幅的朋友裏面就有一個。”
謝湛野想了想,問程曼歌:“今晚上我請你們吃飯?”
程曼歌看着他一臉想宣誓主權的樣子,把花接過來遞給程仰書:“把你的花還有這一捧一起放到我家去,我離校還得有一會兒,你先走吧。”
程仰書渾然不覺:“我等着你啊。”
程曼歌看着他那一身紅,生怕他下一秒又幹出什麽驚為天人的事來:“你快回去吧,我爸媽肯定都很想你啊!”
“好吧。”程仰書抱着花,看起來有些郁悶的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一個,程曼歌發現還有一群。
她怎麽從來沒發現同學們吃瓜熱情這麽大呢。
人群裏有人問:“湛哥什麽時候請吃飯啊。”
謝湛野一臉春風得意:“過幾天一定!到時候去醉仙樓。”
所有人都歡天喜地,沒人注意到教室外面倚着牆站着的賀維。
他手裏把玩着一個打火機,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
人好不容易散開,池渡一臉佩服:“沒想到啊湛哥,我怎麽沒發現你對曼歌圖謀不軌呢!”
謝湛野笑話他:“那是因為你傻。你小子搞快點吧,逢春那麽優秀,再慢點你就後悔吧!”
池渡一臉驚吓:“你小聲點!萬一被逢春聽見怎麽辦!我怕她不喜歡我,我感覺她對我一直都挺冷淡的。”
“她對誰都挺冷淡的。”謝湛野錘了他肩膀一下,“試試嘛,萬一成功了呢?難道你要一直憋在心裏?”
“那也不是,就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池渡垂下頭,看起來有幾分落寞。
“機會是要自己創造的,我們先走了,正好,你待會兒和逢春一塊兒走。”謝湛野拽着程曼歌的手腕離開教室,留下池渡在後面喊“重色輕友”。
出了教學樓,謝湛野松開拽了一路的手腕,輕咳一聲:“想牽手。”
程曼歌“噗”的笑出聲。
還怪可愛的。
她主動牽住謝湛野的手:“我也有一點想。”
謝湛野捏了捏掌心溫軟的手,笑:“只有一點嗎?”
“只有一點。”
“不信。”
“不信……”
兩個人正笑鬧着拐過一個彎,一擡眼看見了白茉和程仰書。
程曼歌和謝湛野僵在原地。
手還握在一起。
白茉輕輕往下拉了拉墨鏡:“不得了啊,剛考完就有了男朋友。”
程曼歌一本正經:“媽,我們兩個都成年了,而且已經畢業了。”
“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麽。”白沫把墨鏡摘下來,“要不是仰書提前和我打招呼,這紅包和花我可就只準備了一份。來吧,拿着,祝你們畢業快樂!”
白茉把手裏的向日葵遞給兩人,每束花裏插着一個紅包。
“你——對我們家曼歌好點!聽到沒有!”白茉面上裝作嚴厲的告誡謝湛野,實際上心裏對謝湛野滿意得很。
“好的阿姨,你放心。”謝湛野難以置信白茉如此好說話,忙不疊應下。
“你要是讓我姐哭了,我就把你暴揍一頓!”程仰書揮了揮拳頭,看起來沒什麽威懾力。
謝湛野照單全收。
程曼歌在一旁插不上話,她悄悄掙開謝湛野的手,看着越來越向西沉的太陽,終止程仰書即将說出口的話:“天不早了,我們趕緊各回各家吧,再晚點謝湛野的爸爸也該擔心了。”
白茉點點頭:“你說得對,不過我們兩家是不是應該聚在一起吃個飯啊?算了改天吧,湛野也要和家人聊聊天,那我們回頭再約!”
“好的,阿姨再見。仰書再見。”謝湛野表現的禮貌得體,眼看着程曼歌和白茉、程仰書越走越遠。
唉,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女朋友,手還沒牽一會兒呢,就被迫分開了。
偏偏把程曼歌帶走的人他沒有理由拒絕。
謝湛野簡直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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