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點高香敬神明
20.我點高香敬神明
醉仙樓。
來的幾乎都是男生,女生除了程曼歌、逢春和夏莞楚只有四個,都是在一班的時候和程曼歌玩的比較近的。
“啊呀湛哥這是抱得美人歸啊!你瞧瞧,滿臉春風!”來人調侃,是謝湛野初中時就認識的朋友。
“快進去坐!”謝湛野笑着捶了那男生一拳。
幾乎沒人空手來,都帶了小禮物。
謝湛野很多朋友之前沒見過程曼歌,乍一見她面容冷清,以為她不好接近,忍不住開玩笑:“原來湛哥喜歡冰美人兒啊。怪不得。”
程曼歌坐在那兒,明白自己的外貌又把這群人騙了。
這也很難怪她,和陌生人第一次見面,她習慣性當個“冰山美人”,即使笑的時候也很淺淡。
招呼人落座之後,謝湛野這才坐到程曼歌身邊:“錯了。”
“哪錯了?”有人問。
“你們和我一樣,也被她騙了,實際上,她一點兒也不冰,有時候甚至能把我烤化了。”謝湛野讓服務生把菜單拿過來,遞給程曼歌,“菜呢,就先讓格格點了,你們等會兒再點。”
程曼歌聽到他的稱呼,臉“噌”的紅了。
格格……他之前從來沒這麽叫過她。
接菜單的手慢了半拍。
“見這麽多人,不好意思了?”謝湛野把菜單往她面前遞了遞。
“啊?沒——我吃什麽都行,你讓大家點吧。”程曼歌開口,連耳朵都紅了。
謝湛野明白過來她是因為“格格”這個稱呼害羞了,也不勉強,随手勾了幾個程曼歌愛吃的菜,把菜單傳給身邊人。
大部分人都已經高考完了,只有兩個男生是在上高二,還沒成年,不能喝酒。
謝湛野點了啤酒,又給七個女生和兩個高二的男生單獨點了果汁。
“祝湛哥和曼姐長長久久!甜甜蜜蜜!”席間有人舉杯。
“祝我們的友誼也長存。”謝湛野坐在位子上,心生歡愉。
他的這十八年過得不算太好,但有幸遇見這樣一群人,也沒有太糟糕。
“嫂子說一個呗。”有個染了金毛的男生鬥着膽子叫程曼歌嫂子。
程曼歌已經習慣了這群大男孩兒,不如剛開始那般容易臉紅。
見程曼歌和謝湛野沒阻止,其他人跟着起哄:“祝賀一個!”
程曼歌想了想,站起來,舉杯:“祝我們都能得償所願。”
“cheers!”
大家碰杯,笑的熱烈又純粹。
-
池渡坐在謝湛野旁邊,謝湛野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臉紅的不像話,忍不住拿走他手裏的酒杯:“瘋了?喝這麽多。”
因着喝了酒,池渡眼睛明亮亮的,他笑了笑:“我今天特別高興。”
“哪兒高興?”謝湛野給他倒了杯溫水。
“就是高興。”池渡笑的比夏日的驕陽還耀眼,“湛哥,你讓我相信一個詞,就是——苦盡甘來。”
謝湛野喝了口啤酒,沒說話。
胸膛裏是清楚的心跳聲,耳旁是喧嚷的笑鬧聲。
苦盡甘來,多好的一個詞。
一頓飯吵吵嚷嚷吃到十點多,夏莞楚提議去KTV,得到了一致同意。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附近的KTV,池渡搖搖晃晃走在最後面,他拽住謝湛野,聲音緊張兮兮的:“湛哥——我要幹一件大事,你說我能成功嗎?”
謝湛野知道池渡想幹嘛,點點頭:“去吧,總好過你一直憋在心裏。”
程曼歌走在謝湛野身邊,發梢順着風拂過謝湛野的肩頭。
謝湛野覺着肩膀癢,心更癢。
他把玩着程曼歌的手指,聲音裏透着滿足:“值了。”
程曼歌沒聽明白:“什麽值了?”
“如果我受的那些磨難是為了遇見你,那值了。”謝湛野不見平日散漫,語氣珍重的像是碰見了昂貴的珠寶。
程曼歌把頭偎在他肩膀上:“我也是。”
-
池渡心裏藏了事兒,平日裏最喜歡霸占着麥克風的他也不再搶着點歌,安安靜靜坐在昏暗的包廂裏。
逢春給他遞了杯果汁:“今晚喝那麽多酒,瘋了?”
池渡看着她,過了兩秒,突然開口:“逢春,我好喜歡你啊。”
逢春手一抖,果汁撒了一些在裙子上。
她眼底晦暗不明:“你喜歡我什麽啊。”
池渡靠在軟皮沙發上,聲音不大,卻一字不落的進了逢春耳朵:“就是喜歡。我喜歡你已經……三年了。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不過你可能沒有印象。我第一次見你是高一軍訓的時候。那時候我在九班,你在六班,我去給你們班送水。你就一個人坐在那兒,看起來疏離又淡漠。我卻想,你看起來真特別。
“你不知道吧,其實文理分班的時候我托人打聽了你學什麽,又讓我爸找關系,把我和你分到一個班裏。我現在覺得,我這個決定特別對。因為我還認識了湛哥,後來又認識了程曼歌,這一年我過得特別快樂。
“後來我們慢慢熟悉,我發現你很內向,總喜歡把事情憋在心裏,我想幫你,卻只能限于好朋友。但是越接觸,我就越喜歡你。
“逢春,我不想再藏在心裏了,我也要像湛哥一樣,勇敢說出來。哪怕你拒絕我也沒關系,反正我可以等,如果你不喜歡我也不想看見我了呢,我就去B市。
“我覺得曼歌說得對,孤注一擲的勇敢總好過烙在經年裏的遺憾。
“所以……你喜歡我嗎?”
池渡向前傾身,幾乎和逢春鼻尖對鼻尖。
逢春往後仰了仰身子,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池渡,你喝太多了。”
池渡又往前靠:“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喜歡我對不對?要不然你為什麽不直接拒絕我呢?”
逢春後背緊緊靠在少發後背上,已經退無可退,好在包廂燈光不甚明亮,他們又在角落,沒人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動靜。
逢春壓下心底的悸動,保持最後的理智:“池渡,你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的家庭。我和你門不當戶不對,像你這樣的身份,應該找一個上流社會的姑娘,對你、你的家庭都有幫助。”
池渡聲音稍稍拔高:“為什麽呢?在我這裏喜歡才是第一位。是我和你談戀愛——”
他話沒說完,被逢春打斷:“那你知道我爸坐牢了嗎?到現在都沒出來!”
話說出口的那一刻,逢春絕望又難堪。
當着喜歡的人的面,親手撕開自己的遮羞布。
她的原生家庭,太糟糕了,配不上池渡。
池渡愣了一瞬,心底漫過心疼。他握住逢春的肩膀:“沒關系啊,我不考公,也不會從事和政審有關的工作。我們的孩子也不會。”
孩子,多麽美好又遙遠的詞。
逢春搖搖頭,笑的苦澀:“那你家裏人呢,也同意嗎?”
“只要你同意。我只要你同意。我家裏人不會過多幹涉我的。”池渡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裏只盛了逢春一個人。
逢春拿掉他的手:“我出去透透氣。”
甚至不等池渡反應,便像是落荒而逃。
她承認,心底有一個小人在叫嚣:和他在一起吧。別管那麽多。
她如果再不出去,理智就會潰不成軍。
可是她那可憐又可悲的自尊在害怕。
害怕別人知道她的家世後對她和池渡指指點點,害怕她沒有能力幫助池渡的事業,害怕池渡因為她遭受非議。
-
程曼歌看着逢春神色不對勁的出了門,趕忙和謝湛野說了一聲:“我先出去看看。”
“嗯。”謝湛野看了眼坐在角落失魂落魄的池渡,也起身。
程曼歌在走廊裏追上逢春,看她神情低落,擔憂的問:“怎麽了?”
逢春沉默了一會兒,說:“曼歌,你陪我到天臺上坐坐吧。”
程曼歌點頭應下。
夜晚天臺的風有些涼,兩個人坐在那兒,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空,誰也沒開口。
過了很久,程曼歌聽到低低的啜泣聲。
這是她第一次見逢春哭。印象裏她一直是堅韌的,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是神色淡淡的一笑,總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程曼歌輕輕撫着逢春的背:“如果難過就哭出來吧。”
良久,逢春停止哭泣,開口時嗓音明顯沙啞幾分:“池渡和我表白了。但我……我真的,理智告訴我我們不合适,但是感性告訴我喜歡就該在一起。”
她向程曼歌傾訴着自己從未說出口的秘密:“在我小時候,我爸媽總是吵架。家裏每天不是碎碗就是破盤子,我時常看見我媽被打的頭破血流。當然我也不能幸免。
“但是我六歲那年,我爸突然不見了,那天我在外面玩兒,回家後發現他不在家。我問我媽他去哪了。我媽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我當時特別高興,因為我從小就盼着這一天。後來我從鄰居的閑言碎語中偷聽到我爸□□了一個女孩兒,被判了罪。
“那時候小嘛,不懂事,回家問我媽□□是什麽意思。我媽當時神色一凜,警告我說以後不能再說這兩個字,也不能提起我爸——其實我覺得他根本不配做我爸。
“後來我媽就帶我搬走了,怕我聽到那些不好的話,去了建設小區,在我七歲那年。再後來,就認識了謝湛野。
“其實我本來不叫逢春的,我叫于春。逢是我媽媽的姓。我媽後來和我爸離婚了,給我改的。”
看着程曼歌沉默的表情,逢春笑了,眼裏閃着淚花:“很驚訝是不是?這其實不算什麽,我說的這些就相當于……一個故事的梗概,細枝末節……太多了,也太讓人窒息了。”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逢春身上有着異于常人的成熟。
原來她的堅韌,是生活唯一賜給她的禮物。
而這禮物,又經歷了多少磨難,才能得到。
程曼歌發現,有故事的人,不一定會大肆宣揚自己的不幸,但一定在某些方面有所體現。
謝湛野是,逢春也是。
她抱住逢春,輕聲安慰她:“逢春,別拿你父親的錯誤懲罰自己,你值得更好的。池渡那麽樂觀,你們兩個在一起,他剛好可以治愈你。大膽去遵循你的內心,我們只有這一輩子,別困在世俗裏。”
逢春沒說話,靜靜在程曼歌懷裏靠了一會兒,她抹了抹眼淚,站起來:“我想回家。很抱歉讓你的心情也跟着我這麽糟糕,也很抱歉……讓這次聚會沒有十全十美。”
程曼歌替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怎麽會呢,別這樣說話。我們是朋友啊。你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覺,好好聽聽你內心的想法。我相信池渡不是那麽急性子的人。”
兩個人下了天臺,走出KTV,程曼歌陪逢春在路邊叫了輛出租車。
“回家給我發消息。”程曼歌沖逢春揮揮手,叮囑她。
“好,你快回去吧,要不然謝湛野該擔心了。”逢春冷靜後,有些不好意思。
她習慣了凡事靠自己,乍一麻煩別人,心裏過意不去。
-
程曼歌回到包廂,發現仍然熱鬧,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
謝湛野和池渡坐一塊兒,兩個人像是在猜拳。
看起來沒人注意到逢春和池渡。
程曼歌拍了拍夏莞楚的肩膀,試探性的問:“謝湛野和池渡在幹嘛?”
夏莞楚盯着手裏的牌,頭都沒擡:“池渡喝多了,謝湛野剛一過去就拉着他非得和他猜拳喝酒——你來玩牌嗎?”
“不了,我去看看他倆,你們玩吧。”程曼歌拒絕夏莞楚,向謝湛野和池渡走過去。
池渡面前擺滿了酒瓶,眼圈兒發紅。
程曼歌拍拍謝湛野:“你怎麽讓他喝這麽多?”
謝湛野拉她坐下:“他心裏難受,讓他喝點吧。”
程曼歌看着池渡滿臉失落,嘆了口氣。
上帝總喜歡捉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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