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東風吹水日銜山
22.東風吹水日銜山
逢春看着滿桌的飯若有所思:“我知道一個孤兒院,也許可以給他們送去。”
池渡一聽,又有些遲疑:“孤兒院啊……那我們把這些送去他們應該不收吧,萬一人家懷疑我們下毒了怎麽辦?而且這還有些動開了。”
謝湛野和程曼歌也有同樣的擔憂。
逢春搖搖頭:“不會。我和院長奶奶認識,之前我經常去她那兒做義工,後來上了高中時間緊,去的就少了。她那裏小孩挺多的,條件也不算太好——我們把這些送過去,院長阿姨應該會高興。”
“那快走吧咱們!”池渡一聽不用自己吃還能幫助到他人,馬上招呼服務員,“把這些沒吃的,還有這些——這幾盤只用公筷吃了一點兒,都打包,剩下的這些——”
“也打包吧,建設小區有一些流浪狗和流浪貓,看看,給它們。”謝湛野接過池渡的話,把吃了一部分但沒吃完的飯也做了安排。
四個人嚴格踐行光盤行動理念,一旁的服務員眼神複雜。
吃不完還點這麽多,本以為會浪費沒想到都打包走了,該說他們節儉呢還是不節儉呢。
-
“要不咱們再去買點零食吧?反正都去一次了。”池渡提議,得到三人的一致認同後,他們又去附近的商超買了一堆吃的。
“出發吧!”謝湛野舉了舉手裏的袋子,“太多了,手腕要勒斷了。”
程曼歌手上同樣挂了不少袋子,雖然自己也累的夠嗆,她仍然毫不留情的嘲諷謝湛野:“平時吃那麽多飯都幹嘛去了?”
謝湛野:看在你是我女朋友的份兒上,我閉嘴。
逢春叫了輛出租,報了位置。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和他們閑聊:“去這麽遠啊?我記得這兒附近有個福利院吧?”
“嗯,師傅你知道啊。”池渡好奇。
司機師傅看起來很健談:“我不經常跑那兒,上次去是半年前了,一個挺年輕的姑娘,懷裏抱了個小孩兒,報的也是這個地兒。”
幾個人心一緊,靜靜地聽着司機師傅繼續說。
“我知道那兒是個孤兒院,又看她抱着個小孩兒,難免好奇。
“我這個人就喜歡和乘客聊天嘛,我看那小姑娘也不大,我就問她去孤兒院幹嘛。
“她說去送小孩。我就好奇啊,我說你不會要送懷裏這個吧。
“她一開始不說話,那我一看也不好再說了,萬一戳到人家痛處。
“結果過了一會兒她自己絮絮叨叨說開了。
“她說她懷裏的是她姐姐的孩子,她姐姐被一個男的給騙了,懷着的時候那男的說孩子生下來再結婚,一定對她們娘倆兒負責,結果生下來那男的就跑了。
“她家庭情況不好,爸爸是工地上的工人,媽媽是個環衛工人,她自己還在上大學。她姐姐文化低,只能幹些苦力活兒,但剛生了小孩兒身子弱,找的工作薪水就低。
“撐了半年,她姐姐受不了跳樓自殺了。家裏實在養不起這個小孩,就準備送到孤兒院去。
“我當時聽了心裏唏噓啊,你說說,活生生兩條人命,一個就這麽沒了,另一個呢,剛出生不久就被送進孤兒院。
“唉,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這人啊,就是太年輕,容易被騙。”
司機師傅滿懷感慨的說完,四個人沉默着,感受到巨大的無力感。
“這小姑娘在外面,就不能輕信那些花言巧語——你們四個是好朋友還是談對象啊?”司機師傅看了逢春和程曼歌一眼,意有所指。
池渡尴尬的笑了笑,猶豫半晌,為了避免被司機師傅說教,只能說道:“那個……我們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哈哈,好朋友。”
幸虧三個人的表情控制能力都比較強,否則就是大型翻車現場。
到了目的地,四個人和熱情的司機師傅道了別,向孤兒院走去。
池渡看着已經褪色的“滿天星兒童福利院”牌匾,又看看周圍略顯荒涼破敗的景色,心內難免有些波動。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逢春開口:“走吧,進去看看。”
進了福利院,除逢春以外的三個人又是一愣。
整個大院基本上是純土地,沒有磚塊覆蓋,甚至連娛樂設施都只有一個滑梯是比較新的,剩下的大多老舊,一看就是好多年沒換了。
他們進去的時候孩子們正在戶外玩兒,看見四個人,怯生生的站在那兒不敢動,好奇的眼睛悄悄打量着他們。
有個年齡較大的小姑娘也許還記着逢春,有些不自信的小聲喊了句:“逢春姐姐。”
逢春走到她面前蹲下,聲音溫柔的說:“瑩瑩長這麽漂亮了。院長奶奶呢?”
“奶奶在屋裏哄琳琳睡覺。”瑩瑩乖巧的回答。
她從記事起就一直在這個福利院,現在已經十二歲了,前些年逢春常來的時候她們經常見面。
“那我們進去吧,這兩個哥哥和這個姐姐是我的好朋友,不用害怕他們。”逢春牽着瑩瑩的手,和她閑聊,“樂樂呢?怎麽沒看見他?”
“樂樂被一個叔叔和一個阿姨帶走了,他有了新家。”瑩瑩回答的時候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向往和羨慕。
程曼歌有些心酸,這些孩子多想有一個家啊。
院長奶奶今年已經将近六十,看到幾個人來很是高興:“哎呀小春吶!得有小一年沒見了吧!怎麽樣?高三累不累啊?高考怎麽樣?這幾位是你的朋友?快坐快坐!”
逢春一一回答了院長奶奶的問題,把手裏的袋子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李奶奶,我們今天來主要是給孩子們送些吃的,有些是零食,有些是飯菜,不過這一袋我們吃了一點,您不會介意吧?”
“怎麽會呢!我還得謝謝你們呢!”院長奶奶拉着她的手,嘆了口氣,“唉,這些年,孩子越來越多,有些甚至只是父母離婚,兩方都不想要,就把孩子送過來,唉,我呀,是越來越老了,不過好在以後我女兒會接手,總不能不管他們了。雖然條件簡陋了些,好歹有吃有穿,有學上。”
池渡聽了院長奶奶的話氣的直跺腳:“這種父母!簡直不能稱為父母!喪盡天良!”
程曼歌想知道來時路上的司機師傅提到的小孩還在不在,試探着問道:“奶奶,大約半年前的時候,是不是有個姑娘送來了一個應該是六個月左右的小孩?”
院長想了想,遺憾的搖搖頭:“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當時正是大冬天呢,早上,天剛蒙蒙亮,一個也就二十歲的姑娘抱了個娃娃來我這兒,把孩子遞給我後說了句辛苦我了,又托我好好照顧,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她就悶聲跑了。”
“那那個孩子呢?”謝湛野看院長神色哀痛,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孩子體質差,不久後就發了高燒,我是半夜的時候發現的,當時給她蓋被子,發現她身上溫度燙的吓人,急急忙忙帶着她去了最近的診所,後來又和她去了市裏的醫院。可惜她太小了……沒能挺過去。”說到最後,院長眼裏已有淚花閃爍。
四個人愣住,池渡本來還在憤憤不平那些抛棄孩子的父母,聽到這兒,手裏拿着的一袋糖掉到地上。
鮮活的生命消逝原來只是一瞬間。
看着他們有些低落,院長趕緊安慰他們:“換個角度想,那個小娃娃是早早另外投胎享福去了。乖啊,別難過了。你們還小,等你們再大一些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當然了,也會有很善良的人和事。”
“你們呢,就是要讓自己努力長成一個好人,一個善良的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去盡自己的努力,做出點貢獻來。”院長語重心長的開導他們。
“走吧,我們去外面和小朋友們玩一會兒。”逢春眨了眨濕潤的眼角,擠出一個笑,“外面天氣這麽好呢。”
“走吧!”程曼歌也揚起嘴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陽光一些,“外面的小朋友估計都好奇壞了,一會兒讓他們看見四個大花臉可不好。”
池渡提起一大袋零食,率先走到院子裏,轉身的時候快速抹了抹眼睛,對着小朋友們高聲喊:“嘿!來吃好吃的啊。”
小孩子們有些怕生,停下手裏的動作,站在那兒不動。
院長走出來,笑着招呼他們:“這幾位哥哥姐姐來給你們送好吃的了,快來,謝謝哥哥姐姐們。”
“謝謝哥哥姐姐!”小孩子們稚嫩的聲音在院子各個角落響起,紛紛跑到池渡身邊。
池渡長得很有親和力,他蹲下身,沖他們招手:“慢點慢點,別摔倒了。”
他身邊圍了一群小孩兒,發現剩下三個人還沒出來,忙朝着裏屋喊:“湛哥快出來!你們在幹嘛啊?”
“來了——”謝湛野提起桌子上的幾袋零食,和逢春一塊兒出去。
謝湛野一出來,不少小孩盯着他,不動了。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謝湛野走到池渡身邊,俯下身子問一個小男孩。
那小男孩看了他一眼,手裏的薯片掉到地上也不撿,跑到池渡身後躲起來,悄聲和池渡說:“哥哥兇。”
池渡看了看正一臉疑惑的謝湛野,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對謝湛野說:“湛哥,你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确實……不那麽好接近。”
謝湛野懂了,這群小孩怕他。
他深呼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這下看起來順眼多了——诶,嫂子呢?”池渡點評完,發現不見程曼歌的身影。
“她在和院長談話,好像是要給院長捐一批設備,她爸爸的公司好像有涉及這方面吧。”謝湛野臉上挂上笑後明顯溫柔許多,有小孩子開始往他身邊靠。
“哦哦,原來程叔叔是做這方面産業的。”池渡點點頭,“有道理,可以讓我爸捐些錢——算了,還是用我的零花錢吧。”
池渡和他爸交流并不多,他知道他爸在外面還有其他女人,和他爸并不親近。
“嗯,程叔叔的公司好像主要是制造醫療器械,可能這些普通設施是附加的或者和這方面的人有來往吧。”謝湛野也不清楚程潛具體是幹嘛的,只是從剛剛程曼歌的三言兩語中推測的。
-
程曼歌和院長粗略聊了聊,起身:“那我回頭讓我爸聯系您,我先出去了。”
“诶好,多謝你了。”院長和她一塊兒來到院子裏。
程曼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頭頂是湛藍的天空和熱辣辣的太陽,院子裏是一張張淳樸的笑臉,謝湛野和逢春以及池渡在一群孩子中間,讓人看着就不自覺心情變好。
她悄悄掏出手機按下快門,拍了幾張照片。
謝湛野發現她站在那兒,招手示意她過來:“來。”
“怎麽了?”程曼歌心情已經不再和剛開始那般沉重,臉上的笑看起來多了幾分輕松。
“和小朋友們一起玩兒啊。”謝湛野撕開一袋牛肉幹,“不然呢,你在這裏幹站着看我們玩兒啊?”
院長推推她:“快去吧,我給你們拍幾張照。”
“好。”程曼歌應下,也走到小朋友中間。
院長回屋裏找出她專門給孩子們拍照用的相機,準備多拍一些。
給孩子們分了分零食,四個人又分成兩組領着他們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
“咔嚓——咔嚓——”院長不斷按下快門,看看相機裏的照片,又看看露出歡快笑容的孩子們,發自內心的高興。
相機裏的每個人都笑容明媚,比六月最好的天氣還讓人身心舒暢。
他們如此生動的活在陽光下,讓人相信這個世界仍舊是美好的、燦爛的、值得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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