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少年自負淩雲筆

26.少年自負淩雲筆

程曼歌又連着撥了幾遍,仍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她在群裏讓池渡和逢春打個電話試試。

慢吞吞:「@渡過宇宙@春意遲遲你們給謝湛野打個電話看看能打通嗎,我打不通。」

渡過宇宙:「不應該啊,湛哥一般不會不接電話吧,我試試。」

春意遲遲:「我今天一天在我媽這幫忙,等會兒我去他家看看。」

慢吞吞:「好。」

過了兩分鐘,池渡發消息說也沒打通。

程曼歌眉心一跳。

她還沒來得及回,白茉在客廳裏喊她:“曼曼,快來準備查成績了。”

程曼歌只能收了手機應下:“好。”

她起身走到客廳,白茉已經把電腦準備好了,和程潛坐在沙發上等着她。

“快來快來!”白茉語氣裏滿是激動。

程潛看起來比白茉平靜不少,只是微微蜷起的手指彰顯着他內心的緊張。

雖然程曼歌準備出國,她的家境也決定了高考成績并不是她唯一的出路,但畢竟是十八年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說不緊張是假的。

程曼歌坐下,打開系統,輸入準考證號等信息,手指在按下去的那一刻頓了一下。

她深呼一口氣,點擊“确定”。

頁面跳轉,白茉率先歡呼,抱着程曼歌親了又親:“好棒曼曼!”

程潛的臉上也露出笑容:“可以啊女兒!”

程曼歌眼眶有些濕潤。

676分。

是她十八年的答案。

那些熬過的夜、流過的淚、做過的試卷,在這一刻全都有了屬于它們的意義。

-

稍微平複了心情,程曼歌又想起謝湛野。

她給謝湛野打電話,仍然無人接聽。

恰在此時逢春的消息進來。

春意遲遲:「謝湛野不在家。」

渡過宇宙:「???湛哥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春意遲遲:「我問問他家對門鄰居。」

程曼歌握着手機的手關節發白,不知為何心慌的越來越厲害。

春意遲遲:「他鄰居說只在早上看到他出去買飯了。」

渡過宇宙:「不能夠吧!我給謝叔叔打個電話。」

過了兩分鐘,池渡甩了串問號到群裏。

渡過宇宙:「奇了怪了,謝叔叔也沒接。」

程曼歌看着群消息,幾乎快要握不住手機。

謝湛野失聯了一整夜。

程曼歌整晚整晚的做噩夢,各個畫面輪番閃過。

第二天一早,淩晨四點鐘,程曼歌指尖停在聯系人界面上,又怕打擾謝湛野睡覺,想了想,打開微信,給謝湛野發了條消息。

「怎麽不接電話?醒了給我回個消息。」

出乎程曼歌的意料,謝湛野很快回了電話。

“喂?”謝湛野的嗓音透着藏都藏不住的沙啞和疲倦。

“你怎麽了?是沒發揮好?還是有別的什麽事?”程曼歌聽到他的聲音,心急如焚地問他。

謝湛野在電話另一端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我沒看成績。”

不等程曼歌問為什麽,他又接着說:“我沒來得及看。消息不是故意不回的,你的電話也不是故意不接的。程曼歌——”

他不說了。

程曼歌從他最後三個字中聽出一絲哭腔。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程曼歌着急的問他。

“我家。”謝湛野說的沒什麽生氣。

程曼歌挂斷電話,火急火燎的穿好衣服,出門的時候程潛正準備去公司,見她滿臉慌亂的樣子,不禁問她:“怎麽了?要去哪兒?要不要我送你?”

程曼歌飛速到門口穿好鞋子,語速極快:“謝湛野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他。你現在要走的話就把我送過去吧。”

程潛和程曼歌一塊下了樓,路上叮囑她:“有什麽幫忙的就和我們這些大人說,別自己憋着。”

“嗯。”程曼歌應下,和程潛說了謝湛野家住在哪,“中午不用來接我,有什麽事我微信和你們說。”

下了車,程曼歌噔噔噔跑到四樓,敲響謝湛野家的門。

門開的很快,程曼歌見到謝湛野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抱住他。

謝湛野看起來太憔悴了,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神兒。

程曼歌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謝湛野。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和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程曼歌捧住謝湛野的臉,眼底滿是心疼。

謝湛野緊緊把她抱在懷裏,喃喃道:“我沒有爸爸了。”

像是晴天霹靂,程曼歌感覺血液在那一刻停止流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的問:“你是……什麽意思?”

頸窩處有熱的液體,是謝湛野的眼淚。

“昨天中午的時候,我爸出了車禍,在他跑貨的路上。肇事司機逃逸了,因為地段偏遠,事發地點沒有監控。我是被我爸公司通知過去的,等我去的時候我爸已經……”謝湛野說不下去了,頭埋在程曼歌肩膀處,眼淚一滴一滴砸在程曼歌身上。

也砸在她的心裏。

“乖,不哭。”程曼歌摸摸他的頭發,陪他到沙發上坐下。

兩個人誰也沒開口,謝湛野靠在沙發後背上,沉默着。

“可能我這兩天都比較忙,需要給我爸辦葬禮,還得和他公司溝通,去警局看看怎麽處理這場車禍事故。”良久,謝湛野稍微平複情緒,望向程曼歌,“回你消息不及時,你別介意。”

“怎麽會。”程曼歌眼眶發酸。

都這時候了,謝湛野還在為她考慮。

“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如果你覺得這場車禍有蹊跷,我可以讓我爸找他的朋友幫忙查一查。”程曼歌眼底一片柔軟,“別擔心,我,池渡,還有逢春,還有所有你的朋友,會一直陪着你。”

謝湛野苦笑着搖搖頭:“我已經猜到了,這場車禍一定是人為的,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是賀維幹的。”

看着程曼歌一副要找賀維算賬的樣子,謝湛野苦澀的說道:“你別去找他。他就是想讓我家破人亡,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你要是去,連你也會遭殃。”

“那就任憑他這麽欺負你?”程曼歌替他不平。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謝湛野握住程曼歌的手,“總之你別去找他。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不會放過他。”

“好。那你就去華大,或者我們一起出國,一起變強大。”程曼歌反握住他的手,希望給他力量。

“嗯。你先回去吧,天還這麽早。”謝湛野站起來,“別讓你爸媽擔心。”

程曼歌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想留下來陪着他。

“沒事兒,你快回去吧,乖。”謝湛野看向她的面色看不出任何異常。

程曼歌拗不過他,只好回家。

“有事聯系我。”程曼歌又叮囑了一遍。

“嗯,路上慢點。”謝湛野把她送到樓下,程曼歌趕他上樓,“你快上去吧。”

謝湛野本想送她回去,程曼歌不讓:“你自己回來我更擔心,你快點上去,我看着你。”

“好。”謝湛野在她的注視下一步步上樓,眼底情緒翻湧。

有悲痛,有絕望,還有愛意。

-

程曼歌步行回到藝墅苑,在大門口被叫住:“咦,這不是程曼歌嗎?怎麽看起來……你不太高興啊?”

程曼歌甚至不需要回頭就能分辨出賀維那令人讨厭的聲音。

她冷聲問:“有事?”

“沒事啊,就是看你的背影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問問。”賀維轉到她面前,眼底滿是戲谑的笑意,“前幾天不是很高興嗎?”

程曼歌看着他那惡心的嘴臉,肺都要氣炸了:“謝叔叔的車禍是不是你幹的?”

賀維雙手一攤:“這無憑無據的,怎麽空口冤枉人啊?”

“你真是……”程曼歌想罵人的話被賀維截住。

“再說了,就算是我幹的,他又能拿我怎麽樣呢?別着急——好戲才剛開始呢,這就受不了了?”賀維的嘲諷幾乎形成實體。

“你什麽意思?”程曼歌抓住他最後一句話,心頭一顫。

“沒什麽,好心提醒你。”賀維轉身,又向大門外走去,“你不知道吧,當初我為了接近你,可是特地買了這兒的房子,花了不少錢呢。現在看來,我的做法是對的。”

程曼歌站在原地,如墜冰窖。

原來賀維一開始不住在這兒……如果按他這樣說的話,那不就是上午看到她和謝湛野在一塊兒走之後馬上就買了房子嗎?

如果這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

那賀維的目的是什麽?

-

程曼歌回到家裏的時候,白茉剛好起床。

看着程曼歌魂不守舍的進來,白茉問她:“怎麽啦?”

程曼歌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這件事放到誰的身上都難以讓人接受。

想了很久,她只說:“謝叔叔……去世了。”

生怕多說一個字就會泣不成聲。

白茉手裏的牙刷掉到地上,程曼歌跑回自己房間。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原來新的開始并不意味着好的開始。

-

池渡和逢春也知道了謝冠弘去世的事情,紛紛在群裏安慰謝湛野。

謝湛野只在群裏發了一句“我沒事”,就再也沒發過任何消息。

距離謝父出事已經過去了四天,程曼歌估摸着謝父該辦葬禮了,便發消息問謝湛野。

「謝叔叔的葬禮什麽時候舉行?提前和我說一下,我過去。」

消息是上午發的,謝湛野下午才回她。

「已經辦完了,你不用過來了。」

程曼歌收到消息的時候以為謝湛野是害怕她傷心,故意騙她。

「開什麽玩笑啊,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不和我說?」

這次謝湛野回的很快,一連發了好幾條。

「沒騙你。」

「昨天辦的。」

「我們分手吧。」

「我現在不想談戀愛了。」

程曼歌看着接連蹦出來的消息,不敢相信這是謝湛野發的。

「為什麽?理由呢?」她問。

「不合适了。」謝湛野看起來不想再多說。

程曼歌死死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

「你前幾天還答應我你去華大,或者我們一起出國的。」

「你不知道吧,我高考342分。」謝湛野的消息發過來的時候,程曼歌腦海裏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那天賀維玩味的眼神。

難道謝湛野的試卷也被動了手腳?還是他在騙她?

「我去找你,謝湛野。你在哪?」程曼歌想當面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用來了,我們體面一點不好嗎?」謝湛野不說自己在哪兒。

程曼歌穿好衣服,來不及和白茉打招呼,邊往外走邊給逢春打電話。

“你知道謝湛野之前常在哪裏嗎?我不知道的地方有嗎?”電話一接通,程曼歌快速問。

“除了他家,還有一個酒吧叫一零七,還有……他之前家那邊有個廢棄的地下倉庫,別的我也不知道了。”逢春說完,覺察出她語氣不對勁,“怎麽了?”

“你現在能不能去他家看看他在不在家?然後把你說的那幾個地方位置發給我,回頭我再和你說。”程曼歌攔住一輛出租,又給池渡打電話。

池渡的有效信息和逢春差不多,只有一個臺球廳,是池渡帶謝湛野去的地方,逢春也沒去過。

和程曼歌熟悉之後,酒吧和臺球廳謝湛野一次也沒去過,是以她并不知道這兩個地方。

至于那個廢棄倉庫,她只聽謝湛野提起過。

是他媽媽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家存放水果的地方。

程曼歌和司機師傅先報了廢棄倉庫的地址。

正好逢春也給她發來消息:「應該沒人,沒給我開門。」

「好我知道了,謝謝。」程曼歌回完逢春,又給司機師傅付了錢,下車按照逢春的描述往廢棄倉庫走去。

因為是地下,又年代久遠,那個倉庫并沒有鎖,只有一扇破舊的小門。

推開後程曼歌才發現,這裏根本不能被稱為倉庫,只是一個小小的地下室。

謝湛野就坐在角落裏,身旁是歪七倒八的啤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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