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無風無月也無你

29.無風無月也無你

自從加上顧生言的微信後，程曼歌三天兩頭就能收到他的問候和邀請。

顧:「今天下雨，記得帶傘。」

顧:「中午要吃飯，別只顧着忙。」

顧:「有空嗎？出來喝杯咖啡？」

……

諸如此類。

程曼歌和他漸漸熟絡起來。

顧生言是一個很知進退的人，他永遠不會越界，也不會讓程曼歌難堪。

他确實是一個很棒的朋友，也是一個很得力的同事。

但程曼歌好像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她和顧生言的關系，也只能止步于朋友。因此她很怕顧生言哪天再和她表白。

好在顧生言被曼歌拒絕後真的嚴格遵循朋友的界限，再沒提起過喜歡她這種話。

時間一點點流逝，程曼歌在這半年裏重新發展了朋友圈，顧生言拉着她參加各種聚會，幫她拓展人脈。原先國內的朋友幾乎不再聯系。

只是沒有了什麽話都可以說的朋友。

程曼歌把所有的心事和情緒都藏在心底，臉上偶爾會挂上程式化的微笑。

她有時候想，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因為沒有得到，就不會害怕失去。

-

眨眼已經臨近年關，白茉來電話問程曼歌回不回國。

“算了吧媽，我這邊還有些事情，就先不回國了。你和爸爸有時間可以來看我啊。”程曼歌在電話裏拒絕。

白茉倒不強求，叮囑她照顧好自己後提出過完年會和程潛去看她。

程曼歌挂斷視頻電話，查看郵箱裏的郵件，是Susie發給她的華人派對邀請函。

Susie是一個熱情的法國女孩兒，和程曼歌一個學校，比她大兩歲，非常喜歡中國文化。

程曼歌有一次迷路，正是問的Susie，當時Susie直接把她送到了目的地，并直言很喜歡程曼歌的穿搭風格，希望獲得她的聯系方式。

兩個人加了臉書好友，Susie經常找程曼歌喝咖啡，或者帶着她參加派對。

這次的華人派對是中國留學生慶祝新年而舉辦的，也有不少其他國家的學生參加，Susie便是其中之一。

Susieee：「親愛的程，下周三晚八點不見不散！」

下周三是中國的農歷臘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因為有不少人會在除夕夜和家人團聚，因此這場派對定在了除夕前夜。

程曼歌想到畢竟是新年，給Susie回了封郵件。

Cheng：「好的，謝謝你。到時候我可以帶一個朋友去嗎？」

Susieee：「當然。」

得到Susie的肯定答複，程曼歌給顧生言發消息。

「有一個華人派對，下周三晚八點，你有空嗎？」

顧生言回複的很快。

「第一次見你主動參加聚會[大笑]當然要去。」

「畢竟是新年派對嘛。那到時候聯系。」程曼歌回完顧生言，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色，想起上一個新年。

那些鮮明的畫面歷歷在目，少年低低的聲音好像又透過電話一端傳進耳朵。

程曼歌晃了晃腦袋，試圖把記憶晃出去。

-

很快便是周三，顧生言傍晚五點的時候就開始提醒程曼歌。

顧：「記得今晚的party。」

顧：「衣服準備了嗎？」

顧：「要不要先出來吃點東西？party應該會到挺晚。」

程曼歌正在試新到的衣服，沒來的及回。

她讓白茉從國內給她郵了一件明制漢服過來。

為了和節日氣氛相适配，程曼歌特意叮囑白茉漢服要大紅色的，因為是定做，她穿剛好。

顧生言給程曼歌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化妝。

“喂？”程曼歌摁了免提鍵。

“怎麽沒回消息？”顧生言問她。

程曼歌忙着往臉上撲粉，聲音含糊不清：“我在試衣服，現在在化妝，還沒來得及，怎麽了？”

“沒什麽事兒，問問你，怕你不去了。”顧生言低低笑了聲。

“去是肯定要去的。”程曼歌換了支化妝刷，“你收拾好了？”

“嗯，在你公寓樓下。”顧生言擡眼看向她的公寓樓層。

“那你要不上來等我？我還要好一會兒。”程曼歌加快手上的動作。

“沒事兒，我在車裏等着你，你待會兒下來就行。”顧生言把車裏的暖氣開到最大，怕程曼歌凍着。

“好，那你挂吧。”程曼歌騰不出手，讓顧生言挂斷電話。

大約六點的時候，程曼歌才收拾好一切，給顧生言發了條消息：「我好了。sorry讓你久等了。」

顧生言看了眼消息，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擡眼，恰好看見程曼歌從樓道裏出來，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程曼歌雙手提着衣擺，正低頭看腳下的臺階，露出一段纖長的脖頸和額間一抹紅色。

外面有些冷，程曼歌快速找到顧生言的車，小步跑過去拉開車門。

“呼——凍死了。”程曼歌垂下頭整理衣服，沒看見顧生言眼裏尚未消散的隐晦愛意。

“沒多穿點？”顧生言把車駛入主道，看了眼後視鏡裏的程曼歌，又補充，“不過你今天很漂亮。”

“穿了保暖褲，但這天實在是太冷了。”程曼歌聽到最後一句話，抿唇笑了笑，“你也很不錯。”

顧生言搖搖頭：“我這身西裝，恐怕是和你今天的華服不太相稱。”

程曼歌不在意：“這有什麽，反正不是正式聚會，相不相稱無所謂。”

顧生言眼底一黯，又笑起來：“想吃什麽？先去吃點？”

“算了，直接去吧，萬一時間不夠怎麽辦？”程曼歌想了想，拒絕了他這個提議，“再說了，說不定party上的飯也沒有那麽難吃。”

“好，那我們走。”顧生言打開車載音響，“想聽什麽？”

“都行。”程曼歌靠到椅背上，“我睡會兒，到了叫我。昨晚熬了個大夜。”

-

派對地點距離ESMOD有一段距離，程曼歌和顧生言到的時候已經将近七點半，有不少客人陸陸續續往裏進。

Susie是這次活動的發起人之一，是發起人裏唯一一個法國人。

她站在門口迎客，看到程曼歌的時候眼睛唰的變亮，沖程曼歌使勁揮手：“哦！曼歌！今晚你好漂亮！”

程曼歌嘴角一揚，和Susie抱了一下：“謝謝，這是明制漢服，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送你一件。”

“真的嗎！太感謝你了——這是你的朋友嗎？顧生言！我認識！快請進！”Susie難掩激動，看到顧生言的時候表示兩人之前曾在一場聚會上見過。

顧生言和Susie打了個招呼，幫程曼歌提起衣擺：“好，那我們先進去了，待會兒見。”

“玩得愉快！”Susie明亮的大眼睛裏滿是興奮。

進去後程曼歌才發現這場聚會超過她的想象。

入眼是熟悉的中國紅，燈籠、春聯、中國結等到處都是，飯菜以中國的團圓飯為主，輔以西餐給其他國家吃不慣中餐的學生。

在書法區有中國留學生在現場寫對聯，手工區聚集着不少喜歡中國結的外國學生，正中間是一方舞臺，估計會有表演。

大廳裏環繞的音樂是中國人過年時最喜歡的《好運來》。

程曼歌暗暗贊嘆：“哇！這裏真的很有年味兒！”

顧生言附和：“确實，你穿的這身漢服和這場聚會很搭，早知道我也穿了。”

程曼歌笑了笑，不置可否。

……

這場派對極其盡興。

程曼歌拍了幾張照片，發了開學後的第一條朋友圈。

九宮格。

「一年複一年。」

也許是她太久不發朋友圈，這次點贊和評論的人數是先前的兩倍還要多。

B市第一帥：「怪不得你不回來！我在家貼春聯，你在外只用看！」

白茉：「今天超級漂亮！」

會畫畫的橙子：「我也好想參加啊啊啊啊啊」

春意遲遲：「笑一笑會更好看。」

看着評論區熟悉的id，程曼歌突然鼻尖一酸。

她和逢春太久沒聊過天了，久到她就快要忘了和好朋友手牽手走在晚上十點鐘的路燈下說悄悄話的感覺。

指尖在鍵盤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程曼歌最終只回了一個“抱抱”的小人表情。

池渡沒有評論，盡管點了一個贊卻又點了取消，來來回回好幾次，最終他的頭像顯示在點贊好友的行列裏。

程曼歌看着池渡的操作，嘆了口氣，明白是自己的舉動讓兩個人不敢主動給她發消息。

當初她怕回憶把兩個人的朋友圈都屏蔽了，時間久了有時候也會自以為她和他們不熟。

但手機相冊裏的照片和微信裏偶有消息的班級群聊，還有那些時不時就會跑出來的記憶，總是提醒着她這一切都有痕跡。

程曼歌把逢春和池渡的朋友圈取消了屏蔽，點進去看了看。

程曼歌先點開池渡的朋友圈，發現曾經幾乎一天三條朋友圈的他也只是偶爾才更新一次了，最新一條是說要帶逢春見家長。

「耶！今年春節和春春見父母，好激動！第一次比較正式的見未來岳母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程曼歌退出去，又點開逢春的朋友圈。

逢春素來不喜歡發朋友圈，只在九月份的時候拍了一張大學的照片。

「無論我們站在哪裏，都會看到新的風景。」

程曼歌的手在“點贊”上頓了頓，還是選擇了退出。

就這樣吧。

不問候，思念就會少一些。

-

派對結束已經是淩晨一點，每個人的神色看起來都有些疲憊，程曼歌和顧生言順着人流往外走。

忽的，程曼歌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

她回頭，一個金發英國男孩沖她笑着打招呼：“Hello! My name is Joecks! You are so beautiful! I want to make friends with you! May I have your contact information, please”

程曼歌還沒開口拒絕，顧生言把她往身後拉了拉：“Sorry, she has a boyfriend.”

英國男孩看起來有些失落：“Oh, that's too bad！”

兩個人禮貌道別，離開那個男生。

“你動作挺快啊！”程曼歌笑着看了眼顧生言。

“那個男的特別喜歡社交，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我每次碰見他，身邊的女伴都不一樣。”顧生言語氣裏充斥着警惕，“你以後千萬不能随便答應別人。”

程曼歌側了側頭，笑話他：“當初你看起來也很像社交達人。”

顧生言無言沉默了一會兒，重複道：“總之你出門在外要睜大眼睛。”

“知道啦。再說了，我也不是很喜歡交朋友，尤其是男的。”程曼歌點點頭，示意止住這個話題。

“為什麽？不喜歡和男生交朋友？”顧生言罕見的追問她。

程曼歌低下頭，不作聲兒。

顧生言見狀，開口打趣她：“這麽說，當初能加到你的聯系方式的時候，我該去買一張彩票。”

程曼歌似乎也很快調整好了情緒：“現在買也不晚——走吧，太困了。”

顧生言把程曼歌送回公寓，直到看見客廳的燈亮起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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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歌回家後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是被白茉狂轟濫炸的連環call轟起來的。

“喂，媽，怎麽了？”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摁下接聽鍵。

“你怎麽還在睡覺呀！快點起來！待會兒我們視頻過春節！”白茉在電話另一端，聽起來興致很高。

程曼歌應下，起床洗了把臉，又從冰箱裏找出一袋速凍水餃，回到床上，發現顧生言在半小時前給她發消息。

「你要不要來我家過春節？」

「不用了，你和你父母好好團聚吧，你父母在這也待不了幾天。」程曼歌回了顧生言後，給白茉撥了視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