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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聞溪在眼眶打轉的眼淚,頃刻間滑落,砸在沈肆的手背上。
她強忍着淚意,勉強扯扯嘴角說:“別、別開玩笑了,阿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沈肆抿着嘴角,靜靜看着她,黝黑的瞳裏寫滿了認真。
聞溪嘴巴嚅了嚅,再忍不住潸然淚下,哽咽道:“為什麽啊?好好的,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突然就不想念書了。
沈肆見不得聞溪哭,一顆心始終緊緊擰着。
他邊給她擦拭眼淚,邊好聲好氣地循循善誘道:“學歷并不是必須的,我有一雙手,出去之後并不會比那些名校畢業的人差。”
“可是沒有學歷你會走很多彎路啊。”
聞溪依舊還是哭,哭花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
她用力握着少年的手,抽噎着問:“阿肆,好好的,為什麽突然會、會做這個決定啊?是不是我給你太大壓力了?”
沈肆聞言嘴巴動了動,最終,又無聲合上。
給他壓力的,不是聞溪。
是秦淮予。
今天秦淮予來學校找他了。
他清晰又殘忍地告訴他,他和聞溪之間、和他之前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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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和秦家都是百年大家族,有着盤根錯雜的人脈社會關系,和能撼動整個林瀾市的雄厚財力。
而他,雖然有錢有房,但終歸是個沒爹沒娘沒教養的孤兒。
聞秦兩家根本看不上,也不可能把聞溪交給他這樣的人。
再加上早兩年他父母剛去世,其他人為了他手上的天價遺産,處處算計他、欺負他。
他以前膽小,性子還有些軟。後來為了反抗,就一次次不要命地把人打進醫院,自己也一次次被關進少管所,留下不良記錄。
以前他沒覺得有什麽,反正自己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但這些,在家教森嚴的聞家是絕對不允許的。
聞家,絕對不會,把聞溪交給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
這些事,沈肆其實心裏一直都很清楚。
他一直都清楚地知道着,自己喜歡的,是個金枝玉葉的姑娘。他妄圖想要得到她,妄圖想要摘星攀月,勢必要付出很多很多。
然而,最後卻還不一定能有很好的結果。
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試一試。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退路。
尤其在已經嘗到甜頭之後。
以前他反正從未得到過,所以可以痛苦忍耐地,天天看着聞溪為秦淮予歡喜、為秦淮予淚。
但是現在,他們如此親密,如此契合,他怎麽可能放手?
怎麽可能,又退回到以前的位置,默默地、遠遠地、偷偷地看着她,不能觸碰?
沈肆光是想到那個可能,眸色就忍不住暗了暗。
良久,才聲音低啞道:“早就決定的事,與你無關。”
“什麽叫與我無關?我怎麽可能不管你的呀。”
聞溪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鼻尖沁了汗:“阿肆,你還小,不念書幹什麽呀?出去工作賺錢嗎?”
沈肆沉默了兩秒,接着沉沉看着聞溪道:“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了!”
聞溪從來沒有用這麽強硬的态度跟人說話過。
她甚至還一點都沒有顧及地,當着沈肆的面,打開支付寶界面說:“阿肆,我一直都有在寫稿賺錢。我有工作,能養活你的。你還小,你別急、先別急好不好…”
她說着,豆大的眼淚又是一顆顆落下來,砸在沈肆手背上。
燙的他一顆心都燒灼了起來。
他沒辦繼續熟視無睹地看着聞溪哭,沒辦法逼她。
他徹底沒轍了,嘆息着擦掉她的眼淚說:“聞溪,我不小了。”
聞溪忙抓着他的手,用自己柔軟的臉頰,小動物般溫馴乖巧地蹭蹭他的掌心,軟聲道:“阿肆…”
嗓音糯糯,肌膚滑膩,濡着溫熱的淚漬更是讓沈肆陣陣顫栗。
他克制着心裏的悸動與憐愛,捧着聞溪的臉頰,在聞溪眼皮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許久,啞聲道:“聞溪,我希望你知道,我已經成年了。需要擔起一個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
聞溪一下就淚如雨下,啜泣着想說什麽。
卻見沈肆頓了頓,妥協似的輕嘆着繼續道:“與我而言,最重要的責任——就是你。”
“所以聞溪,只要你開口,無論什麽,我都答應。”
幸福來的太突然,聞溪一下沒反應過來。
她呆呆望着沈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沈肆眉眼驟然一軟,輕柔纏綿的吻,憐惜地落在聞溪的嘴角。
接着,他低頭抵着她的額角,附在她耳畔,啞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他頓了下,“我今後不會再提這個事了,我會好好念書的。”
他呼出的氣息,悉數噴在聞溪脆弱、敏感的耳廓,讓聞溪覺得自己耳根子火燒火燎的。
即便不看,也知道,她耳朵這會兒肯定紅的滴血。
但是這一切,都遠比不上沈肆說的這席話,帶來的沖擊力大。
她原先是想跟沈肆反駁的,說自己不是他的責任,說她能夠自理生活,不需要他處處操心。
但是聽他這麽說……
聞溪氣餒地想,責任就責任吧,就算是拖油瓶也成。
只要沈肆能好好的,那她當個拖油瓶…也沒什麽不好的。
聞溪不确定少年是為了暫時哄一哄她,還是真的改變了主意。
她心裏揣着事兒,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索性打開手機,給少年發微信:【睡了嗎?】
男朋友秒回:【沒。】
聞溪打字問少年沒騙她吧?
覺得太不信任彼此了,又删掉,改成:【你會參加高考嗎?】
男朋友:【會。】
接着又是下一條:【早點睡,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
聞溪這才吃了定心丸,想給他發個‘好滴’表情包。
誰知手一抖,點中了下面那個經常給鹿小遙發的‘麽麽啾’。
白色背景圖下,粉色小人狠狠往藍色小人臉上‘啾’了一大口,帶出一連串的動态紅色愛心。
跟他倆的醜萌情侶頭像,莫名相像。
就好像,她在親他似的。
聞溪頭皮一麻,突然不敢想少年在手機那邊看到之後的反應。
他該不會以為她在挑.逗暗示他吧?
聞溪這下可真是欲哭無淚了。
下一秒,手機震動了下。
只見少年保存下那個表情包,禮尚往來地也給聞溪發了過來。
接着又是一條:
【明天再親,快睡覺。】
聞溪:“……”
我不是,我沒有QAQ
聞溪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被少年單手掼牆上,弄到快缺氧。
昨晚發了那樣的表情包,又做了那麽不可言說的夢,導致聞溪第二天根本沒臉見少年。
她原先想着今天上午反正沒什麽課,要不然幹脆多磨蹭一會兒,等少年上學之後再出去。
這樣錯開上學,見不着面,也不至于那麽尴尬。
誰知,卻願望落了空。
早上,聞溪聽到廚房那邊傳來聲響,便知道少年已經起床。
于是她掀開被子赤腳下床,踮着腳尖,偷偷摸摸地趴在卧室的門上,偷聽外面的動靜。
不曾想,沒多久,她定的鬧鐘響了。
聞溪自己做賊心虛,手忙腳亂下,胯骨不小心撞到了門把手上,接着又可笑地左腳絆右腳,最後狼狽地一屁股跌倒在地。
她動靜弄的很大,沈肆以為出了什麽意外,一腳把門踹開。
他動作又快又猛,聞溪根本來不及出聲阻止。
再加上當時,聞溪又穿着短款睡裙。
由于一番劇烈折騰,睡裙裙擺往臀上翻卷,露出白色小可愛…
聞溪回想起少年當時的表情,臊的臉蛋通紅,恨不得找塊豆腐把自己撞失憶了。
她真的從來沒這麽丢人過!
可為什麽在少年面前,她總是接二連三的丢人!!?
鹿小遙盯着聞溪看了半天了,見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眉眼含春,眼波盈盈,也不知道在想什麽XXXX的東西。
她啧了聲,一邊感慨‘男高中生yyds’,一邊推了推聞溪。
聞溪這才回神,茫茫然地看向鹿小遙:“怎麽了?”
鹿小遙抱着雙臂說:“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溪寶,是不是又在想你家臭弟弟啊,表情——”她噘嘴麽麽親,“那樣shě兒的。”
聞溪面紅耳赤地低着頭,裝模作樣地翻書掩飾說:“你、你在胡說什麽啊,我才、才沒想他呢。”
鹿小遙搖搖頭,指着她手上的書說:“溪寶,書拿倒了。”
聞溪默了下,接着驚呼着把書調過來,耳朵紅的更厲害了。
還小聲怯怯、底氣不足地替自己辯解:“剛、剛剛沒注意到。”
鹿小遙忍不住搖搖頭,忽然很想知道,沈肆到底得多會,才能把聞溪弄得這麽春心蕩漾。
不過——
比起這個,她忽然注意到,聞溪手上的紅皮書看着有點眼熟。
半晌,‘靠’了聲,說:“這特麽不是《五三》嗎?!!”
聲音一下沒壓住,書店周遭看書的人瞧過來。
于是她連忙道歉,然後壓低聲音,不可置信地問聞溪:“不是溪寶,你沒事看這玩意兒幹啥?”
頓了頓,又了然道:“給你家那位買的啊?”
聞溪搖搖頭說:“不是給他買的。”
鹿小遙:“不是給他買的?難不成還是給你自己買的?”
聞溪無辜地看着她,點點頭說:“是啊,給我自己買的。”
鹿小遙:“?”
鹿小遙懵了下才反應過來,“靠!溪寶,你該不會打算要幫你的小男朋友輔導吧?”
聞溪歪着頭,無辜地眨眨眼睛問:“不可以嗎?”
“也不是不可以,就——”鹿小遙撓頭,“就沒必要。”
“溪寶,你是不是對你家那位沒有清晰的認知?你知不知道他多牛逼?上次被慧哥他們當活菩薩供着不說,ABCDEFG大學都搶破頭在争他,你沒事瞎費什麽心思?”
“再說了,你雙學位,本來破事就多,別給自己沒事找事。”
鹿小遙念叨這會兒,聞溪已經在津津有味地悶頭看《五三》了。
鹿小遙看着:“……”
她崩潰道:“溪寶,我說話你聽見沒有啊?”
聞溪笑笑說:“聽見了聽見了。不過,既然阿肆這麽優秀,那我一定要更努力地吃透這些題,免得到時候還要他反過來教我。”
鹿小遙:“……”
沈肆下午收到了聞溪的信息,說晚上有禮物送給他。
他雖然仍舊沒什麽表情,但嘴角弧度卻明顯揚了揚。
一放學,更是二話沒說就直接甩了覃浪他們,直奔家門。
沒想到迎接他的,不是什麽他想的那種‘禮物’。
而是一套紅彤彤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沈肆:“……”
沈肆頭疼地翻了翻嶄新的《五三》,又瞧瞧聞溪希冀明亮的眼,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半晌,揚着《五三》,頗無奈地問:“這就是你說的禮物?”
聞溪一看他這表情,就有點心虛。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将手負在身後絞着,磕磕巴巴道:“其、其其實這、這不是禮物。”
沈肆眉梢微揚:“哦,那禮物是什麽?”
語氣低沉,嗓音微黯。
聞溪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模樣,攥了攥指尖,最後一咬牙,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揪着他的衣領,踮起腳尖,親了他一口。
不過太緊張,準頭不大好。
親歪了,弄到嘴角上了。
聞溪又是羞惱又是懊惱,正想退開。
但是沈肆卻很快反應過來,将她摁桌子上,反客為主。
五分鐘後,沈肆難分難舍地松開快喘不過氣的聞溪。
他沉着眼,用粗砺的指腹,輕輕擦拭着聞溪泛着瑩潤水漬的嘴角,聲線不穩,啞的像是含了沙。
“如果這就是禮物的話,多少《五三》我都可以做。”
這不是她想給的禮物!
而且,這根本就不是多少本《五三》的問題呀!
聞溪沒料到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地步,更沒料到自己昨晚的夢竟然會成真。
嘴角發麻,心髒狂跳,腦子也暈乎乎的有點缺氧。
她現在郁悶到死,幹脆垂着發紅的眼睑,不發一言地裝鴕鳥。
但少年似乎鐵了心要‘禮物’。
他黢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啞聲道:“不可以嗎?”
語氣驟然沉了下,帶着讓人察覺到卻又不明顯的淡淡失落。
聞溪真的受不了這個,頭皮一下就麻了。
她攥着少年的衣角,支支吾吾道:“你要是、要是好好做題…這個、這個…也不是不可以…”
在聞溪沒注意到的地方,沈肆勾了勾唇,眼裏的柔光與缱绻眷戀,幾乎能将人溺斃其中。
他壓着快要實質化的歡喜,故作失落地繼續問:“每天?”
聞溪:“……”
不不不,不是每天!她肯定不行的!!!
少年聲音又失落了幾分:“不可以每天是嗎?”
聞溪:“……”半晌,她悶悶地說,“可以…”
沈肆:我愛學習!做《五三》真快樂!
感謝“撈兔宰治的錢包養啾也”孝敬她奶奶我的地雷(逐漸膨脹!逐漸猖狂!逐漸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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