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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聞溪迷茫地看着少年,喃喃重複道:“不是…巧合?”

沈肆用力抿着平直的嘴角,啞聲回她:“對,不是巧合。”

聞溪眼神有些失焦,忽然就不敢聽少年接下去要說的話了。

直覺告訴她,他接下去要說的,可能是超出她接受範圍的事。

聞溪眸光閃爍了下,磕磕巴巴又生硬地轉移話題道:“阿、阿肆,時間不早了,我、我…”

少年握住她的肩,凝視着她的眼:“聞溪,你聽我說。”

“我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還知道你六點就和鹿小遙出門,去‘愛莎’做了造型。”

“中午你們在‘維多客’餐廳吃的飯,下午又回了趟學校。”

“傍晚沒到五點鐘,你們就早早在‘林洋酒店’等秦淮予…”

他一口氣說完,不給聞溪任何打斷的機會。

畢竟有些事,一旦錯過,就真的很難再開口。

而随着他每說一句話,聞溪眼裏的茫然就更甚一分。

他為什麽會知道她的行程?

為什麽還記的這麽清楚?

沈肆知道聞溪想問什麽,他握着她肩的力道緊了緊,卻又克制着,絲毫沒讓她覺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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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半垂着泛紅的眼睑,聲音嘶啞地說:“我之所以知道這些,因為…那天我跟了你一天。”

聞溪嗓音控制不住地顫抖:“為、為什麽跟着我?”

沈肆牽牽嘴角,扯出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因為那天是你的生日,我…我就想多看看你…”

聞溪覺得腦子很亂。

什麽叫‘就想多看看她’?

他們之前認識嗎?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這不應該啊…

今天真的發生了太多的事,聞溪一下子捋不過來,覺得太陽穴周圍突突的,腦子都要炸了。

她無措地抓着少年結實的小臂,結結巴巴道:“阿、阿肆…”

她叫他的名字,想讓他別說了。

可觸及那雙深沉黝黑的眼,又像是被攫取心神魂魄般,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沈肆見此,伸手撫了撫聞溪的臉頰,每一下都極盡小心,每一下都極盡呵護纏綿。

眼裏,更是赤.裸.裸的、平時不曾有的、濃郁到幾乎能将人溺斃其中的蝕骨眷戀與深情。

在這一刻,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

将自己,統統,全部,真實地展露在聞溪眼前。

“不止那一天,每年你生日,我都會像個變态似的,偷偷跟在你身後一整天。”

“…但也不止你生日,”他自嘲地扯扯嘴角說,“只要我想你想到照片無法慰藉的時候,就都會偷偷跑過來看你。”

“有時候在你放學的時候,偷偷跟在你身後。”

“有時候是你跟鹿小遙或者同學出去玩的時候。”

“更甚至…”他哽了下,“在你跟秦淮予單獨相處的時候…”

再次從少年口中聽到‘秦淮予’這個名字,聞溪恍然回神。

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于是下意識地喃喃叫着少年的名字。

“阿肆…”

“噓,別說話。”

沈肆将食指豎在聞溪唇前,喉結上下輕輕滾了下,接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其實每次我看見你和秦淮予在一起的時候,我恨不得把他敲昏了,代替他,和你站在一起。”

“或者…幹脆殺了他。”

“這樣,這個世界就沒有秦淮予這個人了。你也就不會眼裏、心裏全被他一個人霸占了。”

“真的聞溪,我從小到大從沒嫉妒過什麽人。唯有秦淮予,我真的好嫉妒、好嫉妒他…”

嫉妒到哪怕是變成他的影子,受聞溪青睐一分一厘,都覺得心裏頭好生歡喜。

歡喜的能叫他開出朵花兒來。

聞溪嘴巴被摁着不能說話,只得噙着淚,無助抓着他的手。

生怕他一時沖動,真的如他所言,釀成大禍。

沈肆猜到聞溪的想法,凄然一笑:“放心,我不會那麽做的。”

“你別看我打架那樣,其實我啊,比誰都惜命,比誰都怕死。”

“因為要是命沒了,那我就真的連看你一眼的資格都沒了。”

聞溪再也忍不住了。

她哭着撲到少年的懷中:“阿肆,我不許你這麽說!你也不要再去嫉妒秦淮予!不論以前怎樣,我現在真心愛着的,只有你啊!”

沈肆愣了下,繼而癡癡笑了起來。

他伸手抱住聞溪,眼角昳麗的殷紅更甚:“是啊,我再也不用去嫉妒他了。因為你現在是我的了…是我一個人的了…”

聞溪拼命點着頭說:“你的你的,全都是你一個人的。”

沈肆覺得,有聞溪這句話,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忍不住啄了啄聞溪頸窩間的肌膚,緊緊擁着她。良久,聲音啞的如同八旬老翁:“我說這麽多,只是想告訴你——”

“我們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在林洋酒店的後巷。”

“我其實已經在你身後,偷偷看了你好多年了…阿難。”

‘阿難’這個名字一出,聞溪倏地睜大了眼睛。

沈肆怎麽會知道她的小名?!

聞溪打小身子就不好,還因為商場上的利益關系被人綁架過。

後來成功被救回來之後,聞家害怕類似的事再有發生,就專門讓人來教聞溪防身術,甚至還找了大師給她算命。

大師說聞溪五行沖木興水,而‘難’字又是木屬性,于是家裏人就漸漸不再叫她‘阿難’了。

時間太久遠,聞溪自己都快要忘記這個小名了。

沒想到,現在,竟然被少年這麽毫無預兆地重新拾起。

這下,她連哭都忘了,只錯愕地望着少年:“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的?”

少年不答反問:“你還記不記得你十歲被人販子抓去的事?”

怎麽可能忘記?

那次,聞溪被她爸爸的對家派人綁架,結果中間出了差錯,她輾轉落到了一個人販子手裏。

兇險迢迢,即便最後被救回來了,也險些折了半條小命進去。

她木然地點點頭。

忽然想起,少年早就認識自己,會不會就在人販子那?

如果當年少年也被人販子綁去了,那一切倒也說得通。

畢竟他們那時候都還小,身體沒長開,跟現在模樣相差甚大、認不出來也都情有可原。

可是……

聞溪努力睜大眼睛,想要從少年眉眼間找出曾經的影子。

奈何當年被拐賣的小孩實在太多了,而她又太小,中間還間隔十一年,根本無從辨別。

沈肆看出了聞溪的迷茫。

他眼底有一絲微不可見的失落,但是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你還記不記得…”他頓了下,小心翼翼地問,“那次,你給了一個小啞巴一顆奶糖?”

聞溪當然記得!

聞溪被賣給人販子那會兒,那裏還有幾十個小孩。

他們人太多,人販子根本不可能給他們什麽好吃的,就是半碗水一樣的粥和發黴的硬饅頭。

聞溪嬌生慣養長大的千金小姐,根本吃不下這種東西。

也就是猶豫了那麽幾秒鐘,本該屬于她的東西,就被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搶走了。

聞溪非但沒惱,還反過來安慰那個小男孩說慢點吃。

她聲音軟糯清甜,正狼吞虎咽地小男孩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腮幫子鼓鼓,像只進食的小松鼠。

聞溪覺得可愛,抱着雙膝,蹲在他面前,軟軟跟他說:“我叫阿難,你叫什麽啊?”

有小孩嘲諷着說道:“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聞溪愣了下,繼而憐惜地看着那個看起來比她還小還纖細的男孩,柔聲哄道:“沒事的,你記住我叫阿難就行了。”

‘小啞巴’聽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黝黑地眼珠子就像某種小動物的眼睛。

聞溪的心一下就變得很軟。

她看着他瘦削的身子,把自己身上最後一顆奶糖,悄悄放在了他手心裏。

聞溪驚喜地看着沈肆:“你就是當年那個小男孩?!”

沈肆見她還記得自己,輕輕松了口氣,點點頭:“是我。”

接着頓了下,把自己一直系在脖子上的、那條已經氧化變黑的銀鏈摘了下來,遞給聞溪。

那個橢圓的吊墜放在手心上,沉甸甸的,有點兒分量。聞溪看着,好奇地問:“這是…”

沈肆說:“打開看看。”

聞溪緊張地抿了下唇,半晌,才輕輕将吊墜左側的暗扣打開。

随後,一顆雖然已經化掉,但是卻被用特殊手法保存相當完好的奶糖,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聞溪頓時擡頭看向少年。

她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是要吃藥。家裏人為了哄她,就給她準備了很多很多的奶糖。

久而久之,聞溪就愛上了吃奶糖,習慣走哪都随身揣一把。

後來,她的身體日漸康複,家裏人便開始勒令她不許再吃糖。

他們說這種東西吃了升血糖,對身體沒一點好處,讓她戒掉。

就連秦淮予也這麽說。

聞溪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不讓秦淮予嫌棄,就按捺着自己的喜歡,不再在他們面前吃一顆糖。

只有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把自己偷偷藏好的奶糖,掏出來,珍寶似的細細舔.吮着。

再後來,聞溪常吃的那款奶糖廠家破産倒閉了。

世面上再也買不到那款奶糖,聞溪也再沒吃過了。

沒想到,時隔數年,她竟然在沈肆這再看到這款奶糖。

尤其……

聞溪顫抖着問:“這個、這個是當年我給你的那一顆嗎?”

沈肆點頭:“是。”

于是聞溪頓時淚崩。

她撲簌着淚眼問:“一顆破奶糖,都過期十多年了,你還留着它幹什麽呀?”

沈肆用指腹輕柔地替她揩去眼淚說:“因為是你給的。”

聞溪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哭的更厲害了:“我是給你吃的,你為什麽不吃呀?”

沈肆頓了下,才用低到塵埃裏的卑微語氣說:“因為舍不得。”

因為舍不得。

所以即便在他最餓的時候,都沒舍得舔一口。直到過期。

為什麽舍不得?

聞溪剛要繼續問,就聽沈肆輕輕嘆息一聲,說:“我從小性格就孤僻內向,要不是家裏的緣故,沒人願意跟我親近。”

“後來父母因故去世,而我又被親戚賣給人販子,性子便愈發古怪,沒人願意跟我親近。”

“——只除了你。”

聞溪想起花臂說的話,連忙心疼地抱住他。

還哭着安慰道:“才沒有呢,你很好。當時我第一眼見着你,就覺得你可好了。是、是他們沒有欣賞美的眼睛。”

沈肆聞言,彎了彎唇。

他極輕柔地拍着聞溪的背,說:“嗯,我知道。”

“那…”聞溪猶豫了下,從少年懷裏仰頭看着他道,“那後來呢?後來我們分別被救之後,你是怎麽找到我,并且…跟着我的?”

其中的曲折,到底有多艱難,沈肆不想說。

他只慶幸于自己雖然遲到了,但終究還是到了。

更慶幸于自己這麽多年都默默堅持了下來,否則,現在又怎麽能夠這樣肆意地抱着他的神明?

沈肆伸手撫了撫聞溪的臉,低頭用額頭抵着她的,細細研磨。

這種極致親昵的感覺,讓聞溪舒服的忍不住眯了眼。

恍惚間,她聽見少年緩聲道:“阿難,其實在去找你的路上,我想過很多結果。”

“有僥幸好的,也有、”他喉結哽了下,“也有不好的。”

“但我希望你知道,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都從來沒想過不要你,或者因此疏遠你。”

“因為對我來說,你的存在,就是我的神明,我的信仰。”

聞溪睜眼,怔怔看着他。

他們挨得極近,近到她甚至可以看見他眼裏認真與執拗。

“阿肆…”她吶吶開口,卻被少年再次阻止。

“阿難,我承認自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抽煙喝酒打架翹課鬧事進少管所,一樣沒落下。”

“為了活下去,我什麽都做,什麽都敢——可唯獨只有對你,我是真慫,真膽小。”

“那晚,要不是被你撞見,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敢主動站在你面前。”

聞溪忍不住打斷他:“可是你那次分明還讓我‘滾’。”

沈肆忙解釋道:“當時我只是、只是太緊張了。你都不知道,你朝我走來的時候,我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我、我…”

他百口莫辯的模樣,讓聞溪忍不住仰頭親親他的嘴角,說:“那好吧,我不怪你了。但是——”

她話音一轉,“那你為什麽後面又主動親近我了呢?”

在她出醜的時候給她校服,還在她醉酒後送她回家。

沈肆抿了下被她碰過的嘴角。

克制再三,才啞聲道:“因為實在忍不住了,因為實在太想跟你親近一點、再親近一點了。”

他依舊還是不自信,但卻又存有一絲卑微的僥幸。

聞溪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好像并沒有很讨厭他,那是不是說明,他可能、或許也可以站在陽光下,光明正大地追逐着她的腳步?

不過讓他徹底下定決心的,是聽聞溪說她跟秦淮予分手那次。

是她醉酒後,抱着他,讓他別離開他的那次。

他定定凝視着聞溪的眼:“阿難,這樣的我…你能接受嗎?”

聞溪沒有回答他,而是纏上他的脖子,用最激烈的肢體語言,最動情的肢體表達來回應着他。

情侶間的暗示,沈肆很快反應過來。

他接過聞溪笨拙的活,順勢将她壓倒在沙發上…

最後,在沈肆高考結束這一天,他收到了他這一生中最寶貴、也最甜蜜的禮物。

聞溪,他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兒,将自己,送給了他。

完完整整,沒有一絲保留。

感謝“撈兔宰治的錢包養啾也”奶奶的手榴彈~

我懶惰!我有罪!沒存稿!沒加更!我的錯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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