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

四十二

穆漣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像集訓結束時，穆曉取得的好名次也沒引起同學們的讨論一樣。

有的人優秀成了習慣，就不讓人稀奇了。

在老師澄清過關于穆曉的謠言之後，陳千則曾經暗暗慶幸過自己這一次沒有太沖動，又做出什麽荒唐自以為是的事情來。

然而這慶幸也轉瞬而逝，他很快意識到，穆曉其實也并不關心他怎麽看她。

或者換句話說，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看她的眼光，讓老師幫忙澄清，好像也只是心血來潮偶然為之。

她似乎很忙，除了上課時間，幾乎都沒有出現在人前。

即便在上課時間，她也總一心多用，并不專注。

只是她的成績擺在那裏，倒是沒有人诟病她不夠努力不夠專心。

也有同學試探着問她一些問題。

她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冷漠，總是耐心又簡短地講解，一眼看過去，似乎已經和同學們打成一片。

卻并沒有哪一位同學真的覺得自己和她成為了朋友。

穆曉成了輝誠裏最特別的存在。

無論是在老師眼中，還是在同學們的口耳相傳之中。

備受打擊的穆漣回到家之後心浮氣躁，怎麽也沉不下心，和夏家父母一同出游過幾次之後才緩和了心情，一開學聽到關于穆曉的消息，心态又差點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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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漣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态，試圖讓自己不再去關注穆曉的生活，不去聽不去想，卻悲哀地發現多年累積的習慣早已刻在了骨血裏，沒那麽容易剝除。

另一邊，穆曉卻漸漸閑了下來。

一切都理順了之後，所有的事情變得也沒那麽耽誤時間，她把初高中的課程都錄制完畢之後，發現自己竟然沒什麽事情可做了。

本來陸晨試圖讓她進行直播教學，穆曉還沒來得及細想，陸晨自己就把這想法掐滅了。

要做直播教學，就不可能只有穆曉一個老師，其他人也得跟上，公司裏又得新弄出不少流程來，想想就讓人頭疼。

關鍵是，穆曉也并不能一直做這個事情，遲早是要離開的。

陸晨一想到穆曉離開之後，自己處理這麽一大堆事情的場景，生生打了個寒戰。

“哎，感覺也沒有什麽意思了，要不然我請個人把這些事情都外包出去吧，以後我們就直接收錢就好了，不用管這些具體的事情了。”

陸晨往後一倒，在辦公椅上做了個懶散的姿勢，和穆曉打着商量。

穆曉沒什麽意見，淡淡地道：“都行。”

反正她現在掙的錢也已經夠用了，夠她休息一段時間了。

她準備提前申請高考，不在高中空耗時光。

不過這個準備，就沒有必要和陸晨交代了。

得了她的允許，陸晨很快找來了專業的管理團隊，而後穆曉井然有序的時間立刻就變得空閑了不少。

她找到老師申請參加這一年的高考時，老師有點震驚。

“你不是才讀了一個學期？這學期才剛剛開學呢！你對自己也太自信了吧？”

穆曉嗯了一聲，決定用事實說話：“我可以把歷年的高考試卷做一遍給你看看，我覺得我應該不至于拉低學校的升學率。”

老師：……

好吧，不得不說，穆曉的重點找得很準。

但這并不是問題的關鍵好不好！

穆曉的學習能力有目共睹，大家都知道她現在去參加高考，當然也不至于考出什麽很難看的成績來。

可如果她的安安穩穩地讀到高三再去高考，是可以沖擊一下省狀元的，如今去考試，卻只能是平平無奇的學霸水平了。

就算他個人同意了，學校方面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呀！

老師嘆氣道：“你為什麽這麽着急呢？其實在輝誠上課也不影響你什麽呀。你看看，你想出去掙錢，早晚自習、周末的時間足夠了吧？何況輝誠每年還能提供獎學金，你要是上了大學，可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穆曉眨了眨眼，有點不明白老師是沒理解她的意思，還是單純走個流程勸說。

老師見穆曉這個反應，還以為自己的勸說讓她猶豫了，心頭一震，更加鄭重地道：“你現在還小，對社會情況不了解。現在你看着優秀，出去了也能借着中考市狀元的身份吸引不少人、甚至是不少資本的目光，有一個很重要的緣由是你的年齡擺在這裏，這麽說，你明白嗎？”

穆曉點了點頭。

她明白老師在說什麽，卻不明白老師這麽說是為了什麽。

“可是……這都是我的事情吧，和學校應該也沒有關系？我提前考走了，學校不是還正好節約兩年的成本嗎？這兩年也不需要給我發獎學金了，不需要提供住宿，也不需要擔心因為有我這個例外，其他同學不好管理了。”

老師梗了一下。

覺得穆曉在有些不該敏銳的地方确實過于敏銳了，在該開竅的地方卻遲遲沒有開竅。

他本來不想把話說得那麽明白，奈何好像不把話說清楚，穆曉就聽不懂。

“可是學校給你提供這些，不是想讓你考個普普通通的大學離開啊！學校是在賭你的高考成績能給學校提供名聲反饋啊！”

穆曉啊了一聲，眼中更迷惑了：“是啊，所以我今天去參加高考，考得好了，給學校的gg效應不是更大嗎？”

老師這才完全聽懂穆曉的意思，一時有些茫然。

也不知道該說穆曉天真還是狂傲，所以她真的覺得自己現在去參加高考，也能碾壓一衆在高中苦讀三年的學霸？

老師張了張嘴，想起穆曉平日裏的表現，到底沒把心中的懷疑說出口，只說自己一個人決定不了這個事情，要和領導商量一下。

最後商量的結果，是穆曉可以參加高考，但是在省上名次如果不到五十，就得将學校曾經發給她的獎學金和免除的學費都返還回來。

學校本來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讓穆曉知難而退，奈何穆曉面無表情地答應了，甚至好像并沒有覺得這是一個苛刻的條件。

而後學校又補充了一句，如果穆曉考試完成績不理想，也可以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在輝誠就讀。

穆曉都覺得輝誠校方對她過于寬容了，暗暗在心裏記下了這個恩情，卻不知道老師們當中也有等着看她滑鐵盧的人。

接下來，穆曉發現各位老師對她的關注都變多了不少。

不過她并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學習節奏，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穆曉和學校談判的事情并沒有公開，可一段時間之後，還是有人聽到了些風聲。

穆曉的騷操作太多，同學們都已經習慣了。

所以這點流言輕得宛如落在水面的浮萍，甚至沒起半點浪花就徹底湮滅了。

穆漣卻在聽到這消息後又大受打擊，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氣質萎靡。

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夏家父母察覺到了穆漣身上的變化，心中着急。

他們分析來分析去，覺得是因為穆漣從前生活的環境和如今差別太大所以無法适應的緣故，甚至商量着要不要把穆漣送去普通的公立高中就讀。

穆漣少時走失，回來之後一直表現得乖巧惹人心疼，他們對她實在也沒有多少要求，一切只求她過得舒适。

試探性地和穆漣提過這個想法之後，穆漣的反應卻格外大。

她幾乎在瞬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滿臉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呆滞地盯着夏母良久，喃喃道：“所以你們也覺得我配不上現在的生活，是不是？你們也要把我趕走？”

夏母見她這個反應心中一驚，當即溫言細語地安撫了她，又悄悄邀請了心理醫生來家中做客，從旁觀察穆漣的心理狀态，而後發現穆漣的心态果真已出了大問題。

夏母心中自責，在夏父懷中哭了幾回，對穆漣的态度更加溫柔又小心翼翼。

穆漣本就格外敏感，自然能察覺到夏家父母态度的變化，一時心中茫然，又開始疑神疑鬼地懷疑自己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麽毛病。

而後她真的開始時常覺得自己頭腦發昏，記憶力消退，和夏家父母說起的時候，她能看到他們眼中閃過的心疼。

所以，我是生病了。

穆漣在心中這麽下了定論，不知為何甚至有些高興。

我不是比不過穆曉，只是我生病了。

等我病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穆漣這麽對自己說着，終于徹底放下了關于穆曉的執念。

再在學校裏遇上穆曉的時候，她的眼中已無情緒波動。

春寒漸漸退卻，初夏的時節，輝誠開始準備校園運動會。

說是運動會，卻也比其他高中的運動會熱鬧得多，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小小的慶典了。

穆曉被體育委員拉着詢問她要報什麽項目的時候有點無奈，發現大家都參與得很熱烈，她一個人不參與反而會顯得格格不入之後，報了一個參與人數最少的一千五百米長跑。

運動會被安排在一個天朗氣清陽光燦爛的日子，開幕式時，各個班的方陣前，舉着牌子穿着裙子的女孩讓人賞心悅目，将熱烈的氣氛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