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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安濂身上淡淡的竹葉香,侵入衛如寧的鼻腔。就是這樣熟悉的味道,衛如寧忘不掉。
六年後衛如寧死的那一日,漫天飄着鵝毛大雪。衛如寧在彌留之際,最後聞到的,就是專這淡淡的竹葉香。
衛如寧前世自認自己待旁人都很好,卻不曾想,最後去替她收屍體的,只有那個被她娶回家後一直惡語相向的安濂。
衛如寧出神,享受着片刻溫馨。
倒是安濂,他本就已經被吓到一次,現下又突然被衛如寧抱到了懷中。
到底也是未出嫁的世家公子,安濂立馬反應過來,一把将衛如寧推開。
完全沒有思考衛如寧皇女的身份,擡手一巴掌打到了衛如寧的臉上。
“啪”地一聲,手掌與臉貼合的聲音響徹院子。
一切來的都太過突然,安濂站在離衛如寧大概兩米處的位置,驚慌的用雙臂圈着自己,死死咬着嘴唇,已經快沒了血色。
衛如寧本來只是想逗逗安濂,沒想到玩笑開大了些。女男授受不親,自己沒受控制的抱了安濂這麽一下,也難怪安濂會氣成這樣。
看着如同驚弓之鳥的安濂,衛如寧這才意識到,安濂似乎是個膽子極小,卻強大缺乏安全感的人。
臉上被打的火辣辣的疼,可是衛如寧的心更疼。她心疼自己沒有早發現安濂這般,還傻呵呵的吓到了他。
衛如寧看着安濂的樣子,連忙走上前去。
安濂一臉驚恐并且瑟瑟發抖,在衛如寧湊上後,撲通一下跪到了她面前。
安濂這一下跪的結實,衛如寧清楚的聽到了安濂膝蓋與地磚相碰的聲音,心中又是一痛。
“殿,殿下恕,恕罪。”
安濂怕極了,磕磕巴巴請求衛如寧饒恕。
衛如寧是皇室嫡長女長孫,除去鳳帝,放眼整個鳳儀,還有幾個人敢甩她一耳光?
別說只是抱了一下,就算衛如寧真的将安濂如何了,安濂都不能反抗。
剛剛安濂動手,一切都是下意識。巴掌打到了衛如寧的臉上,安濂才反應過來。可是那時,已經沒用了。
進宮前,安父千叮萬囑讓他謹慎,沒想到與太後相處還好,可是卻打了皇女。
安濂無助的閉上了眼睛,只等着衛如寧降罪。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衛如寧開口。
安濂膽戰心驚,慢慢睜開了眼,卻不曾想,看到的是同樣單膝跪在地上,與自己同高的衛如寧,正在他對面着看着他。
太後喜靜,宮裏的宮人少,大多數也貼身服侍着。侍衛們更是都守在宮外,所以院子裏除了跟着衛如寧一起來的小淘外,再也沒有旁人。
剛剛衛如寧被打,小淘第一時間是要沖上來的,只不過被衛如寧一個小動作阻止,再急也只能幹等在原地。
衛如寧伸手抓着安濂的雙臂,衛如寧将安濂扶了起來,看着安濂起身膝蓋不像有事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
“剛剛看你賞魚出神,本想逗逗你,不知你膽子小,跑到身後吓到你了。”
衛如寧聲音很溫柔,面對安濂,就算他拿刀砍上衛如寧一下,衛如寧也不會再舍得兇他半分。
更何況只是一巴掌而已,算不得什麽。
安濂未曾想自己打了衛如寧,衛如寧還這般溫柔的與他說話,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殿,殿下,我……”
“剛剛是我唐突,被公子你甩了這一巴掌也是應該。好在現下無旁人,這事便當做你我二人之間的小秘密,我不會出去亂說,還請安濂公子也保守秘密才是。
應該快到傳膳的時辰了,我得去看看皇祖父歇息的如何了,忙了一上午,現下确實餓了。”
話落,衛如寧朝着安濂輕輕笑了下,如同給他披鬥篷那晚的笑容一樣,淡淡的,卻讓安濂心中很舒服。
招手叫着小淘,衛如寧轉身去了太後寝殿。安濂看着衛如寧的背影,雖然衛如寧已經這般說了,但安濂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
默默的轉過身,安濂想回到殿內靜靜,一擡頭,正好望見安平正用十分犀利的眼神,惡狠狠的盯着他。
安平全都看到了,包括衛如寧進到院子後,偷偷繞到安濂身後吓他,還有将安濂摟在懷中的動作。
安平能時常進宮,也不全是因身為将軍嫡幼子的緣故,而是因為衛如寧從小就喜歡他。
安平從不珍惜衛如寧的喜歡,而且也不喜歡她。但安平一直以為,無論自己如何,衛如寧都會一如既往。
可是就剛剛在禦花園中,安平感覺到了異樣。
衛如寧不在護着自己,以前總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今卻落到了他那個沒有半點男人味的哥哥身上。
他的生父曾經交待過他,衛如寧是最有機會成為下任鳳帝的人選,為了将來,他也不能失了衛如寧的喜歡。
安平終于感覺到了危機感。
不過安平也十分震驚,安濂打了衛如寧,怎會如此大膽。
“平兒……”
安濂瞳孔微顫,比起讓安平看到他打了皇女,安濂更害怕安平看到自己被衛如寧摟腰抱在了懷中。
鳳儀男子名節最重要,安平向來又不是個會饒人的。若是安平回府将自己被衛如寧抱住的事說出來,安濂的一輩子可全算毀了。
像衛如寧那樣的身份,安濂根本觸不可及的,更不敢想衛如寧會收他做一個妾室。被皇女抱了一下的男人再想嫁人,哪個清白好人家會要?
“哥,我剛剛聽到院子裏有些動靜,是發生了什麽嗎?你這膝蓋上的塵土是怎麽回事啊?莫不是你摔倒了嗎?”
安平小跑上前,伸手替安濂拍打掉了剛剛下跪時,衣服上沾染的塵土。
安濂看着安平的動作,還有剛剛開口所問,不安的內心,才慢慢平穩下來。
“不小心在那邊蹭到的,讓平兒你擔心了。”
“你是我親哥哥,我總得太後召見進宮,而你卻是初次,我總是要多關照你一些的。
好了,幹淨了,看着也快到午膳的時候了,哥哥,咱們去殿內候着太後吧,別失了規矩。”
安濂微微笑着點了下頭,同安平一起回了殿內。
午膳時分,太後備下的膳食擺了一桌子。
衛如寧今天很高興,雖然被甩了一耳光,但衛如寧心裏是甜的,所以吃了不少的東西還未停筷。
自打衛如寧重生,胃口便大不如前。太後是知道這件事的,看着衛如寧現下吃的這般香,不由得又撇了撇安濂。
那日衛如寧來尋他,說是舉薦一個世家公子,想讓其陪着一起去北方踏春。
太後心裏以為會是安平,卻不想衛如寧說了安濂這個陌生的名字。
衛如寧一直喜歡着安平,但是太後卻不是很喜歡,總覺得安平歲數小小,卻滿肚子算計,只有他那個沒長心的孫女看不出來。
安濂雖是是個庶出,但太後并不是特別的在乎。
今日見到安濂,雖然覺得他個子高了些,可是明眸皓齒、朱唇玉面,生的卻是周正。而且安濂性格溫潤,口齒伶俐也是有腦子的。
最主要的是,他是衛如寧舉薦的,太後着實對他起了興趣。
“半月後,哀家準備與鳳帝同行前往北方踏春,可是身邊卻缺個可心的相陪。”
太後回過神,突然開口說起了這事。
安平一聽,立馬放下了碗筷:
“太後,母親一直在北上駐守,可是平兒卻一次也未去過北方。若是太後不嫌棄平兒粗笨,此行可以考慮帶着平兒一起,平兒定會好好陪伴太後的。”
安平跟着太後去過江南,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所以才敢這般開口自薦。
太後聽後,卻搖了搖頭:
“安将軍在北上多年,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平兒你這個做兒子的,多少要在家中好好陪陪你母親。
今日哀家得見安濂,覺得這孩子與哀家有緣。正好安濂也一直在北上生活,想來對北方的情況更為了解,這次,便由安濂陪同哀家一起,前往北上踏春吧。”
安濂因為與衛如寧面對面坐着,看到衛如寧臉上淡淡的巴掌印,心裏十分的不安。當聽到太後說要他陪着一起北上,安濂才回過神:
“我?”
安濂知道安平與太後親近,一直以為今日自己進宮,也只是沾了安平的光。
沒想到,太後指名道姓卻讓自己陪同,安濂有些不太敢相信。
又驚喜,又惶恐。
衛如寧看着表情已經控制不住開始激動的安濂,又補充了一句:
“今早安将軍在早朝提起,她說要一個月後才會啓程回北上軍營。此次母皇與皇祖父去北方踏春,剛好要在北方待上小半月。
若是安濂公子到時想回去繼續陪伴你母親,本殿會派人送你回北上軍營。若是你想回京,那便跟着皇祖父一起回京便是。”
衛如寧說話的功夫,安濂已經轉頭看向了她。衛如寧連忙同安濂使着眼色,示意他立馬答應。
安濂似乎懂了衛如寧的意思,連忙起身朝着太後行了一禮,恭恭敬敬道:
“安濂定會好生伺候太後,謝太後賞識。”
随後安濂擡起頭,又輕聲道了句:
“也謝謝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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