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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謝芷瀾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實,夢中光怪陸離,一會兒夢到有人端着藥碗,往裏面投毒,一會兒又夢到她騎着馬狂奔,一不小心掉進了懸崖,她驚醒時,天還黑着。

她再無睡意,披着衣服下了床,窗外伸手不見五指,寒氣凝成了霜,在窗前站一會兒,凍得鼻尖都是紅的,她手肘有些疼,沒有練新學的招式,只紮了會兒馬步。

她用完早膳時,外邊隐約傳來了腳步聲,謝芷瀾出去瞧了一眼,是表哥身邊的人,他壓低聲音道:“表小姐,少爺查出問題了,您那匹馬被人喂了一種能誘使馬兒亢奮的草,少爺讓小的問您,近來可曾得罪過什麽人?”

單食用這種草,問題本不大,壞就壞在,馬兒又在溪邊食用了其他草,這兩種草相克,一起食用必出問題。

謝芷瀾率先想起的便是蘇娴背後的主子,她幹脆過來見了見表哥,夏玉勳如今在馬廄待着。

他來年要參加科考,原本不想來行宮,怕他整日讀書,悶出問題,母親才将他攆來了,想讓他勞逸結合。他此次出行,還帶了不少書,也不知是書看久了,還是因謝芷瀾的事,一宿未睡,他清俊的眉眼染着一絲倦意,眼底有淡淡的黑青。

他正在一一檢查馬廄,馬廄裏并沒有發現異常,負責喂馬的小厮,還帶他去看了看馬兒的飼料,這些草料并無問題。定是有人悄悄給她的馬,單獨喂了這種草。

夏玉勳的好友绉明睿也在,他也是過來調查此事的。

謝芷瀾沖他問了聲安,“昨日多謝绉大人。”

绉明睿昨日派了不少人尋她,他微微颔首,“謝表妹客氣了。”

夏玉勳道:“你之前選馬時,都有誰在?有多少人知曉你選的是八十七號馬廄裏的馬?”

謝芷瀾仔細回憶了一下,說了十幾個貴女的名字,“這些人是和我一道來的馬廄,表哥莫非懷疑她們?”

绉明睿替他回道:“也未必是她們,每個人選完馬,選的幾號會被管事登記在冊,不排除有人偷看,你再仔細想想,這幾日你還馬時,有沒有人瞧見,可以縮小一下範圍,便于我們調查。”

這時,有錦衣衛尋了過來,道:“绉大人,不好了,剛剛有人上報,說楚嘉安楚公子,昨日一宿未歸。”

謝芷瀾心中一跳,一宿未歸?難道他還在洞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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绉明睿道:“怎麽回事?”

錦衣衛道:“和楚公子住一起的是他好友唐公子,唐公子昨晚和人飲了酒,回到住處時,見他不在,原本沒放心上,以為他是找人探讨學問去了,他早上醒來後,還沒見着他的人,才察覺到不對,趕忙報給了我,想讓咱們幫忙尋找一下。”

謝芷瀾道:“趕緊去尋尋吧,別萬一出事了。”

绉明睿去調遣了人手,到處尋找了一下,夏玉勳也翻身上了馬,打算幫着尋一下,謝芷瀾跟了上去,遠離人群後,她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他在哪兒,表哥随我來。”

謝芷瀾讓青黛又牽了一匹新馬,翻身上馬時,她腿肚子都有些軟,克服了一下,才坐穩。

夏玉勳追了上來,“怎麽回事?”

謝芷瀾對他很信任,沒有任何隐瞞,簡單解釋了一下,道:“昨日他随我一起掉進了洞裏,是王爺尋到了我們,怕我名聲受損,他先帶我離開了,他說會有人救他,我便沒管。”

謝芷瀾帶着表哥,往林子深處走去,昨日馬兒跑了很遠,已經跑出了狩獵所在的範圍,他們騎了近半個時辰,才走到洞穴附近。

夏玉勳瞧見洞穴後,翻身下了馬,謝芷瀾提醒了一句,道:“表哥小心機關。”

“無礙。”

楚嘉安在洞穴裏待了一晚,裏面又冷又潮,他面容蒼白,眉毛、頭發上好似蒙着一層露水,人也暈暈沉沉的,聽到動靜,眼睫才動了動。

夏玉勳也曾習過武,當的起一句文武雙全,他将楚嘉安救了上來,聽謝芷瀾說他骨折了,并未松開他。

楚嘉安這才睜開眼,虛弱一笑,“多謝夏兄搭救。”

兩人在國子監是同窗,也還算熟稔,夏玉勳道:“該我道謝才對,楚兄是因為家妹才遭此一劫,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楚兄盡管提,我先扶你上馬,小心你的腿。”

他将楚嘉安扶上了馬。

謝芷瀾聲音裏滿是自責,“抱歉,是我對不住楚公子,你為了我,才掉了下去,我卻沒能早點過來救你,楚公子心中若不滿,盡管打罵。”

楚嘉安已經猜出了大致經過,笑道:“并非你的錯,不必自責。”

夏玉勳也翻身上了馬,與楚嘉安共乘的一匹,他話不多,又對楚嘉安道了聲謝,旁的便沒有多說。

謝芷瀾騎馬跟在他們身後,回程慢一些,足足騎了半個時辰,才瞧見绉明睿一行人。

他道:“受傷了?可嚴重?”

楚嘉安拱手道謝,臉上毫無血色,人也虛弱,“昨日尋謝小姐時,不慎摔下了馬,沒有大礙,今日勞煩大家了,待我好了,再一一道謝。”

夏玉勳讓人喊了禦醫,親自将他送回了住處,謝芷瀾不放心,也跟着去看了看,太醫到後,謝芷瀾忙讓太醫為他診治了一番。

楚嘉安左腿确實骨折了,禦醫給他固定了夾板,好生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又道:“楚公子如今又受了寒,需得好生喝藥。”

楚音寧也得知了此事,親自過來看了看他,面上滿是關切,“大哥,好好的你怎骨折了?”

進來後,她才發現謝芷瀾竟也在,微微一怔,“瀾瀾?”

謝芷瀾有些愧疚,自責道:“都怪我,楚公子是因為我,才摔斷了腿。”

都怪她信了韓王的鬼話,才讓他斷着腿,在洞穴裏待了一晚,如今也不知何時才能退熱。

謝芷瀾心中沉甸甸的,他會試在即,如今一摔斷腿,行動多有不便,肯定也會耽誤課業。

她心中難受,面色也有些蒼白。

楚音寧這才知道,昨日謝芷瀾出事時,趙夕瑤遇見了大哥,大哥是因為尋找謝芷瀾才出了事。

她捉住謝芷瀾的手拍了拍,“這事怎地怪你?你勿要自責,大哥一向心善,遇見旁人遇險,也會幫忙的。要怪也該怪害你之人,若非他暗中使壞,你也不會出事。”

謝芷瀾的馬發狂一事,皇上已有所耳聞,今日得知又有一個舉子墜了馬,他頗有些震怒,如今在他眼皮底下鬧出這種事,他只覺得威嚴收到了挑釁。他将绉明睿喊到了跟前,讓他三日之內務必查出真相,給謝芷瀾和楚嘉安一個交代。

謝芷瀾又和楚音寧說了會兒話,才離開,她沒回住處,怒氣沖沖地去尋韓王,找到他時,他正悠哉地坐在湖邊垂釣。

謝芷瀾沒好氣道:“顧邵嶼,你這人怎地這樣!楚公子在洞穴待了一宿,至今高燒不退,你不是說了會救他嗎?”

顧邵嶼仍老神在在地在釣魚,聞言,方掀眸瞥她一眼,語氣不鹹不淡的,“我何時說過會救他?”

謝芷瀾被他噎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發現,他當時說的是,“自有人救他。”

确實沒說自己會救。

她不由咬唇,忍不住指責了一句,“見死不救,你良心不會痛嗎?”

“他自己願意摔下去,與我何幹?”

謝芷瀾只覺得與他說不通,氣得轉身便走,想想又覺不憤,加了一句,“你如此冷漠,待你遇刺時,看看會有誰幫你!”

他全不在意,魚竿動了動,他伸手一拉,竟還真釣上一條魚,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将謝芷瀾氣了個倒仰。

走出好遠後,她仍有些生氣,只覺得,日後若嫁給他,只怕她能氣死,她真應該好生思量一下。

皇上又讓太醫檢查了一下其他馬兒是否有問題,見其他馬都無礙,其他人才又起了狩獵的心思。

皇上已四十出頭,剛到行宮時,有些不适,歇息了兩日,今日也下了場,冬獵不僅注重個人的武藝技能,還講究集體的配合,他下場時,戰鼓震天,士兵們吹起了號角,聲勢十分浩大,當天他便獵了一頭梅花鹿。

這一日,還舉行了祭天儀式,祭天結束後,大家大口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接下來兩日,謝芷瀾都窩在行宮內,直到第三日,才被趙夕瑤拉出去,她手肘上的傷仍沒好,也沒狩獵,只陪着她到處走了走。

绉明睿那邊的調查并不順利,好不容易查到一個小厮身上,有人曾瞧見他鬼鬼祟祟地出現在謝芷瀾馬廄附近,可不等審問出什麽,他便服毒自盡了,線索徹底斷了。

皇上為了安撫謝芷瀾,還讓皇後娘娘派人送來一對翡翠玉镯。

轉眼間,衆人已來了行宮十幾日,每日皇上都會讓內侍統計大家獵了多少只,等到明日拔得頭籌的人,會有豐厚的賞賜。

趙夕瑤道:“明晚還會有篝火晚會,後天咱們就要回城了,只可惜害你的人畏罪自殺了,也不知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謝芷瀾雖有猜測,并未對她多言,只道:“能平安回去就成。”

謝芷瀾本以為,她提醒完韓王,他理應有所防備,這次應該不會出事了,誰料當天晚上,竟見人急匆匆從林子裏跑了回來,“不好了,韓王遇刺了。”

侍衛們再回來時,還擡着擔架,上面赫然躺着韓王,今日的他一襲紫色錦袍,衣袍上染滿了血,瞧着觸目心驚的。

謝芷瀾遠遠瞧見時,心中咯噔了一下。

肚子還是有些疼,有些短,明天再給寶寶們粗長,比心,回京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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