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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祁果新身子輕貼在土坡一側,動作雖稍顯扭曲,眼中卻漸漸迸發出了晶亮的光芒,熠熠生輝。

對啊,她怎麽早沒想到呢!阿哥不用自己生,找別人生,都不必跟皇帝鬥雞眼兒,是多麽輕易的一條路子啊!

甘松包衣宮女子出身,生了孩子應當也晉不了妃位,後宮裏向來是易子而養,雖然祁果新也覺得這一條規矩不那麽仁義,但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誰都沒可奈何。

既然總歸有個人得抱養甘松的孩子,為什麽不能是她呢?她最喜歡小孩兒了,一定會對小阿哥很好的。

若是将來甘松舍不得孩子,她就讓甘松住到坤寧宮裏和她作伴兒,倆人搭伴一塊兒養孩子,還能一道吃喝一道聽戲。

皇帝瞧她百般不順眼,她也不樂意兜搭應酬皇帝,以後逢初一、十五皇帝循老例兒來坤寧宮,就讓皇帝去見甘松,她在前頭替他們遮掩。

太完美了,老天簡直就是為祁果新稱體裁衣,甘松也能免于親母子生生分離的痛苦,皇帝還不必對着看不過眼的皇後抓心撓肝,世間竟有如此稱心适意的天大好事兒。

茵陳扶着祁果新,察覺到主子娘娘突然全身微微打顫,嘴角還泛出了詭異的笑容。

茵陳吓了一跳,料想主子娘娘是被岑嫔氣着了,可惜土包後面的人還沒挪窩,她不方便說話,只能輕輕捏一捏攙住的小臂,試圖讓主子娘娘寬寬心。

祁果新被一爪子捏回神,說走走走,趕快找萬歲爺去。

通傳後進了禦幄,有求于人,祁果新擺出自認為最和善最恭敬的笑,上前蹲了個标标致致的雙安禮,“奴才恭請萬歲爺萬福金安。”

皇帝慢慢擡起眼皮,不冷不熱地盯着她看,記憶中就鮮少見她笑得這麽真誠過,大圓眼兒裏添了幾分靈動的神采,眼角和嘴角一齊微翹,左側臉上抿出個淺淺的梨渦,一口皓齒白得幾乎反光。

皇帝忽覺心裏一堵,卻不太明白緣由。

那頭呢,祁果新不急也不惱,就那麽笑盈盈地迎上皇帝審視的目光,而後半垂下眼斂,話語溫順又關切,“萬歲爺一路辛勞,聽說方才還召了臣工,操勞得緊。奴才命人備了香湯,艾葉只煎了一道水,萬歲爺且泡一泡,祛祛乏氣。”

皇後這一番話說的,不光讓甘松驚得掉了下巴,連蘇德順都覺得皇後真是稀奇了,忍不住想走到大帳外頭瞧瞧今兒太陽是不是往東落了。

更驚異的來了,祁果新一臉賣好的笑,“萬歲爺一路上車馬颠簸,要不,奴才替您捏捏肩、捶捶腿?”

大帳內似乎只有皇帝還維持着面上平靜,從容不迫地問:“皇後,你在打什麽主意?”

禦前站班兒的人都徹底服氣了,面對如此不合常理的情形,都能夠胸有成竹從從容容的,萬歲爺不愧是萬歲爺。

“萬歲爺這話說的……”祁果新笑得讪讪的,聲音也無端矮了一截兒,“替主子爺分憂,是奴才的本分。萬歲爺進膳香不香、安置沉不沉、龍體通不通暢,都是挂在奴才心尖兒上的大事,只有主子爺好了,才能保我大宣國富民強……”

皇帝視線在祁果新臉上轉了一圈。皇後上禦前來大獻殷勤,是想怎麽的?求他處置岑嫔?堂堂皇後,想要處置個把宮妃,還要求到他跟前兒來。看來遲些得和太後商議商議了,橫豎皇後早晚要接掌宮務,不如現在就放些權給她……

半晌沒得到皇帝的應允,祁果新等不住了,什麽笑不露齒的規矩都抛在腦後了,兩只爪子往眼前一擡,“萬歲爺,奴才鬥膽,上前去啦?”

皇帝收回打量的目光,橫豎急的不是他,皇帝安心定志的,慢悠悠地等着她開口求他。

沒反對就當他是同意了,祁果新高唱一聲“奴才謝萬歲爺恩典”,繞小圈兒過紫檀平頭案,站到皇帝身後,還複确認一遍,“萬歲爺,那奴才就動手啦?”

動手……說得跟要弑君似的,皇帝眉頭一皺,很是嫌棄地“唔”了一聲。

松筋骨的差事按理不是主子該做的,但這是主子娘娘和萬歲爺之間的情趣,不能拿冷冰冰的規矩給框死了。

蘇德順早備好了一柄五珠瑪瑙推胸在旁候着,祁果新說不用,兩只手直接摸上皇帝的肩,往肩井穴拿捏揉放。

皇帝迄小兒打布庫,身強體壯,騎得了烈馬禦得了雄鷹,拉弓搭箭更是不在話下。不過一日路程,他壓根沒覺着有什麽疲累,反倒是被皇後撓癢癢似的這麽一捏一揉,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祁果新手上揉捏着,心想皇帝果真是乏累了啊,渾身都僵硬成這樣了,再走幾天豈不是要痙攣?旗人爺們兒沒有這樣的,想來皇帝是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真是沒出息。

祁果新暗暗撇了撇嘴。

皇帝閉眼不言聲,艱難地忍耐着這股莫名的不适,邪火在體內竄來竄去,最終從四面八方彙聚到下腹處,“騰”的升起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焰。

蘇德順對皇帝的一舉一動都再熟悉不過了,曉得此時那無波無瀾的神情下是何等的澎湃痛苦。蘇德順想來想去,想明白了,一定是主子娘娘下手沒輕沒重,萬歲爺礙着臉面不好發火。

這位是主子娘娘,再借給蘇德順八個膽子,他不敢說主子娘娘謀害聖躬。蘇德順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盤算着先把禦醫召來,在帳外候着,待主子娘娘一走就趕緊替萬歲爺請脈。

祁果新也覺得不對啊,她在家時常常給福晉捏肩背,不是這樣事兒的啊,皇帝怎麽還越揉越緊繃了呢?

她的手越來越往下,在就快要按到後腰時,皇帝突然憤起,猛地掃開她的手,高聲道:“不必了!”

皇帝起身理理下裳。他的理智很清明,皇後不是低位嫔妃,不該做這些來讨他歡心,但心卻不聽控制的略生欣喜。一怒一喜之間,皇帝只覺得心口往下的地方墜墜的,不太好受,欲蓋彌彰地清一清嗓子,“皇後,你存的是這個心?”

他們是正頭夫妻,做這種事也無可厚非,今兒就遂了皇後的意罷,皇帝想。

祁果新怎麽看都覺得皇帝微微躬身的動作不太自然,視線順着往下一探,落在稍稍拱起的襞積下裳上。

祁果新臉“噌”一下刷得通紅,天地上下,陰陽調和,她什麽都懂,爺們兒動了情,這就是福晉說的“好時機”,不過如今她已經不打算自個兒承幸了,算不上她的好時機了。

祁果新退後兩步,語氣冷靜地躬身告饒,“奴才手笨腳拙,惹了萬歲爺不虞,求萬歲爺看在奴才一心為主子的份上,免了奴才的罪。”

事發倉促,皇帝心思還沒來得及兜回來,皇後怎麽和想象的不一樣?

祁果新眼梢裏往甘松的方向偷瞄一眼,禦前的人都很有眼力勁兒,早在她替皇帝推拿的時候就無聲無息地往外退了,連甘松也快被旁的小太監拽着袖口拉出去了,祁果新心裏一急,再蹲了個禮,“明兒還有得颠簸,請萬歲爺早些安置罷?”

不等皇帝回答,祁果新扯嗓子朝門簾處喚了一嗓子,“甘松留下伺候,待會兒萬歲爺醒了要傳茶水,你在一旁伺候也得用些。”

皇帝下沉的氣血沒發洩處,本兀自洶湧着,聽了皇後這幾句話輪番上湧,在腦海中一浪一浪地激蕩,形成滔天的怒氣。皇後不光和他想象得不一樣,沒拈酸吃醋,也沒扇惑人心,甚至還大度地給他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皇帝終于暴怒了,大掌“砰”一拍桌案,連案幾腿兒都随之顫動。皇帝涼聲道:“統統給朕出去!”

怎麽又生氣了呢?祁果新驚了,因為頂小帳篷被發現了,皇帝也會羞臊?

那就算了罷,秋狩日子長着哪,犯不着趕在大蟲發怒時拔虎頭毛,改日再勸罷。

反思反思自己,祁果新覺得方才做事做得不太厚道。

甘松當初主動請纓想伺候皇帝,可在禦前伺候久了,對皇帝那葛脾氣心中有數,沒準兒想法就變了呢?祁果新心說不成,還是得先問問丫頭的意思,“萬歲爺,既然這人您一時半會兒用不上,奴才就先借走啦?”

皇帝心裏窩了火,這下逮着了個發洩的出處,“你還想從朕這兒搶人?”

祁果新瞄瞄皇帝,再瞧瞧甘松,心道果然啊,皇帝對甘松真有意思,就連區區半刻都離不得。

看來甘松晉位是早晚的事了,她得抓緊點兒,別被旁的妃子搶先賣了好。

皇帝瞧見她臉上一臉了然的神情,腦後一陣陣抽疼,眼不見心不煩,“都滾出去!”

祁果新懶得計較皇帝這次又為了什麽發怒了,順勢蹲了安,“萬歲爺且歇着罷,奴才告退。”

退到門口了,沖甘松招招手,小聲喚了一聲,“甘松,你随我來。”

把人帶回自己的大帳裏,祁果新親親熱熱地拉了甘松的手,“甘松,你掏心窩子跟我說實在話,你想伺候萬歲爺嗎?”

甘松聽了吓一跳,以為是自己差事上犯了什麽錯處,趕忙跪下來磕頭,“奴才想伺候萬歲爺,伺候萬歲爺是奴才的榮耀。”

祁果新發覺丫頭好像是想岔了,“不是茶水上伺候,就是……随身的那種伺候……”她也是還沒承過幸的姑娘,說這話有些挂不住臉,臊得慌,“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嗎?讓你伺候萬歲爺,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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