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從天而降的一道大雷,照腦門兒劈了下來。祁果新驚得合不攏嘴,木愣愣的呆在原地,一根食指擰回去指着自個兒鼻尖兒,兩只招子裏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您說我嗎?”

皇帝眼裏簇蔟燃着罕見的赤紅火光,“對,就是你。”

捶腿捏肩好歹是孝敬福晉時做熟手了的,誰當真做過沐浴的伺候丫頭?況且大老爺們兒的,橫該怎麽洗,她也沒見過呀。

祁果新慌忙擺手說不成,腳下拌蒜倒着往後連退,“奴才也沒伺候過人沐浴啊……萬一下手沒個輕重,豈不是謀害聖躬……”

皇帝惱火極了,差點沒氣背過去,世上怎麽能有如此不解風情的女人?随便換個後宮裏的誰,這會兒都得自寬衣帶,恨不得把他吃幹抹淨了才算罷。

皇帝也不強求,走過去掀起門簾,對門口候着的蘇德順吩咐道:“去,問貴妃會不會伺候朕沐浴,會就召來。”

祁果新急了,好好的,召什麽貴妃?還召到皇後的帳子裏頭來,她是專為他們鴛鴦戲水提供地盤兒的嗎?

她嗖嗖小跑過去拉住皇帝,“興許貴妃也不會呢?”

皇帝朝她腦袋頂猛紮眼刀子,“那就讓貴妃收拾包袱滾回蘇塔喇老家去。”

祁果新埋頭撇了撇嘴,貴妃又不在這兒,皇帝以為她聽不出這話是威脅誰呢?要真皇後被休下堂回老家了,簡直是千古奇聞。

腹诽時可以無聲的暢所欲言,當着皇帝的面就只能當縮頭大王八了。祁果新一臉媚笑蹲身下去,“啓禀萬歲爺,奴才現在會了,特別會。請您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奴才這就伺候給您看。”

皇帝輕蔑地疵道她:“那你才剛跟朕閑磕什麽牙?”

置氣也不能發火,咬碎了牙花兒也得把血咽下去,祁果新咬緊牙關繼續笑,“對,奴才才剛突然福至心靈,橫是無師自通了。”

皇帝冷眼威脅她:“朕等着,你要是說大話使小錢,朕治你全家的罪。”

祁果新不甘示弱,說幹就幹,往上撸袖子,“奴才動手了,萬歲爺請好吧您!”

沒見過爺們兒沐浴,那就按她的順序來呗,橫豎大家都是兩只胳膊兩條腿兒,沐浴的章程還能差出十萬八千裏不成?

這兒不比宮裏有浴德堂,既然不能坐浴,那就一樣一樣來,先把龍腦袋洗幹淨。

怕傷着皇帝,祁果新摘了甲套擱在一旁,回想着茵陳平時伺候她時的樣式,祁果新垂手站在木盆邊,說話像模像樣的:“萬歲爺,奴才替您解了發辮。”

畢竟是嬌養大的公府嫡出小姐,不能以混堂司太監的标準來要求皇後,她說什麽就是什麽罷,皇帝順從地照她的指示,在那方雕了雙龍戲珠的琺琅面圓凳上坐了下來。

祁果新繞到皇帝身後,把狗龍腦袋捧在懷裏,小心翼翼地散了發辮,手指頭捏着篦子從發絲間順暢地劃過,她不得不感嘆萬歲爺的頭發生得可真好呀,滿頭烏絲油亮亮的,發尾沒分叉,發間也不打結,得羨煞多少女人。

從上往下望下去,皇帝不光頭發好,樣貌也是百裏挑一的上佳。往常不曾注意過,皇帝的眉勢長得可真漂亮,峰谷清晰,眉毛不雜不亂,那道折弧正正好,在高聳的眉骨上彎過,和長秀的眼端看是相得益彰。

平心而論,祁果新承認皇帝是個漂亮的小夥兒,可惜不能開口,一開口就能把人一撅一個跟鬥。

這狗龍要是個啞巴就好了。

皇帝頭靠在她胸脯的柔軟上,馨香撲鼻,本已有些心猿意馬,一睜眼,瞧見她打量獵物般的掂量眼神,舉刀的屠夫看砧板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皇帝不放心,向她再三确認道:“皇後,謀害聖躬誅九族,你知道的罷?”

祁果新說知道,“萬歲爺,您的龍頭圓咕隆咚的,奴才抱在懷裏,就跟捧個瓜似的……”

說着說着對上皇帝利劍一般的寒涼眼神,祁果新心頭一突,強行掐斷了話頭,改成了谄媚地吹捧,“您的龍頭生得可真好,圓滿,福氣滿盈。”

皇帝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有生以來最錯誤的一個決定。腦袋交給她,就像擱在劊子手的刀下,涼飕飕的。

祁果新沒搭理皇帝突然間的沉默,她用犀角匜舀了一瓢水,先把龍毛從外到裏淋濕,溫聲問道:“萬歲爺,水涼麽?”

皇帝體熱,向來習慣略涼的水溫,實際覺着這水有些燙了,但是不能說,只要一跟皇後提這事兒,皇帝都能想象得出她撂挑子的模樣,她一定立馬兩手一攤往後一退,全副事不關己的傻樣兒,“您瞧,我就說我不成就罷?您非要我來,我不幹啦!”

水溫而已,無傷大雅,忍忍就過去了。為了讓她別長歪了成為輕易半途而廢的人,皇帝自覺做出了極大的讓步,勉為其難地說:“湊合,溫的呼。”

青白釉的菊瓣瓷花盒裏裝了塊冰片鵝胰子,沾點兒水,祁果新在手中搓揉起了細膩的沫兒,瑞龍腦的氣味直沖鼻。

沫子往皇帝的龍毛上塗,指甲太長,她已經十足十的小心了,還是難免勾起幾縷發絲。

被她伺候得還算舒坦,皇帝合着眼回想方才一閃而過的柔軟,他忽然開口了:“皇後,你不喜歡留指甲?”

仿佛指頭上不是彰顯富貴的長指甲,而是駭人的兇器。祁果新不只是小心翼翼,幾乎稱得上是膽戰心驚了,秉着呼吸老實答:“幹活時實在不大便給。”

皇帝習慣性地呲噠她,“你是皇後,要幹什麽活?”

瞧着皇帝有松動的意思,祁果新大喜過望,有了奔頭,她鉚足了勁兒勸說:“多着哪,伺候萬歲爺沐發,伺候萬歲爺擦身……”

為了今後毫無負擔地享受像今兒這樣的溫情時光,皇帝寧願違背了祖制,大發慈悲發了恩旨,“那就絞了罷。”

祁果新感動得幾乎淚流滿面,萬歲爺可真是天底下第一的大好人兒哪,她發誓今後再也不會在背地裏暗罵皇帝是狗龍了,“萬歲爺,您放一萬個心,奴才在人前戴實護指,保管叫人看不出來。”

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偷奸耍滑的把式她倒是門兒清。皇帝鼻子朝天冷嗤一聲,以施對她的鄙夷。

祁果新此刻絕不會跟他計較,她被遮天蔽日的狂喜淹沒了,樂眯了眼兒,手下一時沒了輕重,嘩啦一下,在皇帝耳後劃了一道痕。

先是幹脆的白,眨眼就變成了一條不見血光的紅道道。

“嘶——”皇帝捂着龍耳一躍而起,“奇赫裏氏,你要弑君!”

圓凳被皇帝一踹,咕嚕咕嚕滾到了門簾邊,順帶噼裏啪啦撞到了一溜物件兒。

平時帝後再怎麽板杠都無所謂,嘴皮子功夫,礙不着什麽。可這回是損害龍體,是抄家滅門的大罪,祁果新吓得腿彎兒打顫,跪下來重重磕頭,“奴才有罪!奴才萬死!奴才說奴才不成就,您非要奴才伺候擦洗,您瞧這下壞事兒了……”

就知道她會這麽推诿罪責!皇帝惡狠狠地點着她的腦門心兒,宛如戳穿了她的脊梁骨,“這麽說還是朕的不是了?”

又是怒吼又摔凳子的,裏頭動靜實在太大了。蘇德順和薛富榮都揣着袖子在門口當門神,薛富榮心想:萬歲爺跟主子娘娘可真是幹柴烈火啊……

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蘇德順畢竟為人妥當,試探着問道:“薛老爺,您說,咱們要不要……問一問?”

薛富榮當下一擊掌,“成,您問罷。”

主子娘娘愛一推六二五,底下奴才也跟着有樣學樣,蘇德順無奈,橫豎也不是頭一回打斷帝後敦倫了,硬了脖頸湊到門簾邊,“萬歲爺,奴才進去伺候您?”

裏頭終于安靜了,半晌,皇帝的聲音響起:“不用。”

薛富榮聳聳肩,一副“我就說罷”的眼神,賊兮兮的。

帳子裏,祁果新已經把皇帝重新哄回了椅子上,“奴才一定小心再小心,再不能碰傷您了。”

類似皇後弑夫的傳言,鬧大了對誰都不好。皇帝不情不願的,由着她繼續撥弄他的龍腦。

深秋的夜,冷絲絲的,暖意橫是難以維持,水不一會兒就涼透了,得不停往盆裏兌熱水,

底下人有眼力得過了頭,不敢進來打擾帝後共浴,每每就把門簾子掀起一條縫,從縫裏端盆熱水進來,擱在門口就開溜。

為着這一盆盆的熱乎水,祁果新來來回回提溜了無數趟,累得直喘大氣。

終于給皇帝洗完龍頭毛了,祁果新癱在地上,氣喘籲籲地求饒:“萬歲爺,求您傳混堂司進來伺候罷,奴才是真心擡不動了。”

皇帝哦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摸了摸耳朵後的淺淺紅痕,“嘶,傷口疼……不成了,宣太醫來瞧瞧,再打發人告知太後一聲……”

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小鞭子憑空抽打,祁果新從地上一縱身騰空而起,“洗!奴才這就洗!”

真要上手了,心裏不可謂不忐忑,龍毛倒還好說,可接下來要擦身子,得要脫衣裳了。

祁果新畏懼退縮了,“萬歲爺,奴才給您搽頭油罷,奴才這趟帶了進貢的……”

心裏明白皇後在采用無謂的拖延戰術了,皇帝自然不可能讓她得逞,大手一揮說不必了。

不上頭油,那就直接編辮子罷。活這麽大,一回辮子都沒自個兒上手編過,編完一瞧,嘿,編得又緊又密實,還真不賴。

祁果新志得意滿地舉了面琺琅背把鏡照着,邀功似的問:“萬歲爺,您瞧怎麽樣?”

皇帝頭皮都快被她扯下來了,全靠咬着牙根兒忍着,受過了一輪大刑的心情十分搓火,言簡意赅地表達了憤怒:“真醜。”

祁果新也不惱,舉着鏡子嘻嘻笑,“您說什麽醜?”人還是辮子?

皇帝怒了,反手拂掉了鏡子,“皇後,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您又要抄奴才的家了。”皇帝又惱了,唉,沒轍了,祁果新習慣成自然,跪下去告罪求饒一條龍。

皇帝被她那副不鹽不醬的臭德行激怒了,腦袋一充血,想也不想,龇牙咧嘴地放狠話:“你等着,朕待會兒壓死你。”

祁果新猛地擡起頭,驚得舌頭都捋不利索了,“您……您說什麽?”

如果我虔誠的表演在線劈叉,你們會願意點一下收藏嗎?(星星眼)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