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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顧顯老爺子剛過完七十大壽不久，其實一點兒都不老。

已經花白的頭發用染膏染黑，他身體強健，看起來精神很好。

由于顧晏清和顧昉琛兄弟倆，誰都不肯接受集團，顧顯還得隔三差五幫自己兒子打理集團事務。

生意越做越大，公司涉及領域廣，事務繁多。

哪怕他精神再好，也覺得公司壓力太大，想早早當個甩手掌櫃，退休逗鳥。

其實顧乾也是這麽想的，巴不得兒子們早點從手裏把集團接過去，他好帶着老婆環球旅行。

奈何家裏這倆小王八蛋，一門心思要自立門戶。

他們只能寄希望于後代的後代。

可顧昉琛從青春期叛逆到大，說不婚就不婚，根本不聽勸。

現在連他們心裏一直聽話懂事的顧晏清，也開始了遲到十多年的青春叛逆期。

顧顯顧乾父子倆感覺頭大，退休遙遙無期。

顧晏清進家門的時候，整個空間洋溢着熱情和溫和的氣氛，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倒是顧昉琛，嘴巴極甜地把長輩們誇了個遍，誇得每個人都笑眯眯合不攏嘴，然後他大喇喇往沙發一躺，吃着奶奶準備好的芒果開始刷手機。

顧晏清有些拘謹地貼着顧昉琛坐下來，端起茶杯，沉默地啜着。

“小清，來，吃點芒果，”奶奶拿起水果叉送到顧晏清面前，“你爺爺的老朋友寄的，他們自家的果園，格外健康。”老人家總是注重純天然和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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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晏清接過水果叉：“謝謝奶奶。”

“最近怎麽樣，拍戲累不累？”顧乾和顏悅色地問兒子工作，“別太累了，當個興趣愛好，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不累，謝謝爸爸。”

顧昉琛打斷：“拍戲多好，我都想去，一堆美女圍着，每天都是不一樣的人生。”

顧顯打趣道：“你去試試，看導演要你不？”

所有人都笑起來。

要不是顧昉琛插科打诨，整個場景大概會變得十分尴尬。

顧昉琛是在蜜罐裏長大的，一家子都寵他，他性格張揚外向，很擅長社交。

等到顧晏清出生的時候，顧家的産業更上一層樓，但由于急速的對外擴張，家人們都十分忙碌。

從有記憶開始到讀初中，他很少見到父母，更多時候陪伴他的是哥哥。

公司穩定了，父親母親開始回歸家庭了，顧晏清已經十四歲，過了依賴父母的年紀。

這導致他對父母并不親熱，甚至還有些疏離。

從客廳到餐廳，一家人其樂融融，氛圍融洽。

但最終拐彎抹角還是進入了主題，母親旁敲側擊問到了洛言。

霎時間，滿桌都安靜了下來，幾雙眼睛牢牢盯着顧晏清，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顧晏清沉默着将一塊魚放入口中，優雅地嚼着，然後吞下，這才慢條斯理放下筷子回道：“是真的，我們在一起了。”

顧昉琛悄悄豎起大拇指，不知道是在誇贊弟弟坦白的勇氣，還是在贊賞他下手夠快，這就在一起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顧顯最先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哼，不行！像什麽樣子！我們顧家三代單傳，到你這一代……”

奶奶白了他一眼，顧顯登時改口：“雖然現在重男輕女是不對的，但是……但是你才二十五歲，你怎麽就能知道以後不會結婚？現在公開的這麽堅決，萬一以後不成，你怎麽收場？”

奶奶也道：“對啊小清，你還年輕，等到老了後悔沒有孩子，可沒有後悔藥賣。”

父母都是留學歸來，思想開放，沒有同齡人的古板守舊，态度相對柔和。

“娛樂圈亂的很，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你願意去拍電影我們不攔着，但是找對象這種事還是得調查一下背景。”

“同性在一起越來越普遍了，我倒是沒什麽意見，但還是希望你有個自己的孩子。”

顧昉琛從喝了一半的湯中擡頭：“媽，代孕犯法的。”

“喝你的湯！”

聽完長輩們一番話，顧晏清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

長輩們似乎對洛言是個男孩子并沒有太大排斥，反倒是字裏行間對孩子格外在意。

“你們到底是害怕丢臉面，還是害怕沒有繼承人？”顧晏清一語道破。

飯桌上的長輩們面面相觑，最終還是顧乾幹咳一聲，道：“你們一個不婚一個愛上男人，咱們家那麽大的産業，将來要交到誰手上？”

人家的豪門，争家産兄弟相殘，為了生個兒子恨不得找三四房情婦。

他們家也是豪門，兄友弟恭是個美德，但倆人都把家産往外推是怎麽回事兒啊？

哎，煩死了。

顧晏清剛要冷冰冰回一句“交不出去就捐了”。

顧昉琛撓撓頭道：“如果你們非要一個繼承人……我女朋友懷孕了。”

兄弟倆從家裏換到酒吧，點了一瓶威士忌喝酒談心。

“宋頌？！”顧晏清差點毫無形象地把酒噴出去，“你們在一起了？”

“确切地說，”顧昉琛嘆了口氣，“是曾經在一起，但她把我甩了。”

長這麽大，顧昉琛只有被倒追被糾纏的份兒，生平第一次追人，結果追到了還被人甩了。

看到哥哥黯然神傷的失戀樣子，顧晏清有些想笑，他把酒倒上，還貼心地加了冰：“說說，怎麽回事。”

上次顧晏清跟宋頌鬧緋聞，最後的解決方法，是謊稱宋頌是顧晏清大嫂。

只是這個假澄清最後成了真。

宋頌實在貌美俏麗，而且個性張揚潑辣。見慣了周圍人奉承的顧昉琛，看到她整個眼前一亮。

然後開始了猛烈追求。

他一邊給顧晏清出謀劃策追洛言，一邊自己也在挖空心思追宋頌。

宋頌對感情十分坦率，直來直去，毫不扭捏。

兩個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幹柴烈火碰到一起，倆人隔三差五颠鸾倒鳳，過了一個多月，宋頌發現自己懷孕了。

又過了半個月，宋頌提了分手。

“她說……考慮了很久，咱們家看起來像那種執着于要兒子的豪門，她有顧慮。”

“而且她本來也沒有要結婚的打算，更不想當全職太太。”

“她說她想……去父留子，讓我找別人生兒子去，別來煩她。”

顧昉琛煩躁地揉揉太陽穴，下了論斷：“渣女。”

顧晏清沒忍住笑了出來。

從小到大沒見過顧昉琛這麽委屈過。

“但是吧，這個女人，該死的迷人。”

尤其是甩他時候那種決絕潇灑的模樣，讓顧昉琛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受虐傾向。

最後顧昉琛下了定論：他要重新把老婆追回來。

他特地用了“老婆”這個詞兒。

“不是不婚主義嗎？”顧晏清笑道。

“少嘲笑我，咱倆現在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你幫我把老婆追回來，你就能跟你家小言言長長久久了。”

“好。”

顧晏清啜了口酒：“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麽？”

顧晏清眼底浮現一絲冷意：“我想吃掉趙氏集團，幫我。”

趙氏集團就是趙樾父親的産業，跟顧昉琛相同，也是做酒店的，但規模不大。

只是他們家更多的是涉及到一些夜總會和地下行業，有些灰色産業上不得臺面。

要徹底吞并它并不算難，更何況還有深知行業內幕的哥哥在。

顧昉琛投來一個好奇的眼神。

顧晏清把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情始末詳細說給了他。

“操！”顧昉琛怒而拍桌，杯子随之一震，酒液灑了一桌，“敢欺負我們家的人，給老子等着！”

飛機落地省會的時候是晚上十點，顧晏清讓阿暢提前定了酒店房間。

時間已晚，但顧晏清在機場徘徊了幾分鐘，還是吩咐阿暢把他送到醫院。

哪怕洛言已經睡下，看一眼也是放心的。

顧晏清輕手輕腳推開醫院病房的門，回身小心翼翼把門合上，盡量不出聲音，以免吵醒洛言。

他摸着黑慢慢靠近床邊，借着月光去看床上躺着的人。

快到陰歷十五了，月光透過玻璃窗照進房內，格外皎潔。

那圓月不僅挂在天上，也映進那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中，熠熠生輝。

顧晏清吓了一跳，才反應過來洛言沒有睡。

他打開床頭的臺燈：“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睡不着。”

洛言坐起身來，眉眼帶着笑意，他拉住顧晏清的衣袖輕輕搖晃，像是在撒嬌。

“每天都躺着，你又不在，也沒人陪我聊天，白天早都睡夠了，晚上睡不着了。”

他恢複得很好，顧晏清回家的這兩天，洛言已經徹底痊愈，吊瓶不再輸了，醫生開了些口服的藥，囑咐說吃夠三天，應該就差不多了。

顧晏清尚且記得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他看到洛言只覺得心疼。

好像幾日不見，愛意又深沉了一些。

輕柔的吻落在洛言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

“對不起。”顧晏清帶着歉意道。

是他沒有保護好洛言。

“是我該說對不起，”洛言把額頭抵在他肩膀，“毀了你的生日。”

“沒有。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顧晏清用指尖點點自己耳垂，那裏有一顆漂亮的耳釘，是鎖的形狀。

他從口袋裏取出首飾盒，把剩餘的那枚耳釘幫洛言戴上，小小的鑰匙輕輕搖晃。

只有洛言是打開他世界的唯一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