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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洛言收到趙樾墜樓的消息時候，是在顧晏清的辦公室。

落地窗幹淨明亮，洛言正端着咖啡對窗欣賞樓外的景色。顧晏清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批文件。辦公室寂靜無聲，二人偶爾擡起頭看到對方的身影，皆是會心一笑，繼續沉浸在各自的世界。

顧晏清接到律師的電話。幾秒後，他放下電話告訴洛言：趙樾已經确認去世了。

哦。

洛言心中飄過這個字。

毫無感情的，心情風平浪靜，只餘一句冷淡的回應，像聽到現在下午兩點一樣淡然。

洛言收回目光，繼續看着窗外的景色。

漸漸地，一些往事電影畫面般湧現。

曾經，他十六歲，滿心歡喜地跟趙樾簽了合約，對面前這個斯文儒雅的男人百般信任。

年少的洛言以為，只要他肯努力，就能讓母親過上好生活。

趙樾第一次跟他獨處時，笑吟吟講着別人的八卦，那些葷段子洛言聽着刺耳，但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跟着傻笑。于是趙樾的手極不安分地落在他肩頭和後腰。

後來洛言婉言拒絕，等待他的是趙樾換着法子當衆侮辱責罵，要麽是多到累死人但收益極低的商務站臺，要麽是長時間被孤立排擠。

再後來，洛言背着巨額的債務脫離了公司，卻被趙樾毒蛇一般盯上，最終害死了顧晏清。

上輩子顧晏清彌留之際的狀态，洛言至今不敢再回想。

好在還有個機會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彌補過去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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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言垂下眼，緊繃的神色逐漸舒緩。

拍完戲的這段時間格外清閑，陸續有幾個綜藝找上門，洛言都讓經紀人婉拒了。

他每天睡到自然醒，就到顧晏清的辦公室看人辦公。

辦公的過程很無聊，但顧晏清一張俊美的臉低眉沉思的樣子，着實迷人。

洛言每次看着他的側顏在想，一輩子這樣互相陪伴下去，就是他最大的願望了。

背後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洛言被人擁入懷抱。

“在想什麽？”

“跟星動傳媒的官司打贏了，你簽的合約沒有法律效力。”

“洛老師，海韻影視是否有這份榮幸，與您簽約呢？”

“有我在，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愛你，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洛言沒有說話，他轉身，熱情地對上顧晏清的唇，給了他回答。

顧晏清的身體下意識給了回應，但這大白天的……

他只是在腦中猶豫了一瞬，身體卻很誠實，然後迅速抛棄理智，抱緊了洛言。

反正這寫字樓夠高，海韻又是占據了最上面的幾層。

不過顧總充分考慮到，對面寫字樓或許有些社畜中途摸魚看風景。

他一邊抱着懷裏的洛言肆意攻城略地，一邊伸手拉上了窗簾。

單間的辦公室就是好啊，夠寬敞，能擺下好多辦公用品。

其中有張寬大的真皮座椅，意大利手工定制，皮質柔軟，弧度合适，足夠容納兩個人，平日裏是洛言最喜歡坐的。

顧晏清抱着洛言滾到那張皮椅上。

半個小時後，顧晏清依依不舍地擡起頭，眼神黏糊到能拉絲，他盯着洛言泛紅微腫的唇，視線緩緩挪到他形狀優美的鎖骨上。

磨蹭間洛言襯衫解開了幾顆扣子，瓷白的皮膚依稀可見，細嫩到反光。

顧晏清用拇指輕輕揉一揉微紅的唇瓣，被洛言張嘴咬住，那雙澄澈的眼睛像什麽天真無害的動物幼崽，自下而上地盯着他，讓他有種拐賣高中生的罪惡感。

媽的，饒是顧晏清教養再好也忍不住爆粗口。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本能，把解開的扣子扣回去，幫洛言整理襯衫。

只是洛言看起來好像不怎麽高興，側着臉一言不發。

半晌，他吞吞吐吐抛出一句話：“顧晏清，你是不是不行了？”

距離上次已經大半年過去了，況且顧晏清過了二十五歲生日，洛言最近一直憂心忡忡，擔心顧晏清的身體是不是未老先衰。

如果這是個游戲畫面，顧晏清的腦袋上一定冒出三個大寫加粗的問號，然後怒氣值+300進入狂暴狀态。

很快洛言就深切地感受到顧晏清到底有沒有未老先衰。

他累得手指都懶得動。

即便顧晏清已經退出去了，洛言都感覺擴得難受，好像還在。

睡過去之前，洛言想到“磚家”說二十五以後就不行了的屁話，發誓明天就去發帖斥責。

在顧昉琛的幫助下，趙氏集團幾乎全軍覆沒，查封的查封，變賣的變賣。他們的董事長锒铛入獄，趙樾這個繼承人名聲掃地，跳樓自殺。

公司的那些合約全都有問題，律師說因此簽約不具備法律效力，等待後續官司處理完，洛言很快就能恢複自由身。

而其餘簽約藝人，則是早都受夠了趙樾的奴役，見公司出事幹脆利落地跑路了。往日裏最愛跪舔趙樾的方子祁，跑得比誰都快，改行去了某直播平臺做帶貨，依然不溫不火。

電影後期制作很給力，畢竟砸了大價錢下去，效率也是非常高。比預計時間提前半個月，電影完成了全部後期制作，召開了首映禮。

有顧晏清這個頂流坐鎮，不少粉絲和路人慕名而來。

顧晏清從沒有讓人失望過，這次也不例外，完美到挑不出錯處的表演，哪怕原作中頗為受人诟病的一些“聖父”行為，在顧晏清獨特的設計中，似乎也有了更強的說服力。

當然了，畢竟長得帥就是真理，頂着這樣一張建模般的臉，說啥都是對的。

跟顧晏清合作的好處是流量不用愁，資金也有保障，但缺點則是他光芒太過，會遮蓋所有人。

只是這次粉絲發現，洛言完全沒有被遮掩。

一邊是耀眼的太陽，一邊是柔和的月色，日月在這一刻交相輝映，光芒并存。

洛言身為一名新人，表現出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水準。

黑化前後的性格對比，讓他用幾個眼神就表達得淋漓盡致。

電影反響極好，獲得了專業影評人的一致好評。

洛言新的經紀人是海韻的員工，是個性格随和的年輕姐姐，她跟洛言提過，如果有時間，可以适當地開一下直播，增加新電影的曝光度。

洛言最近的日子過得過分安逸，懶得動心思去弄直播。

不過今晚恰好顧晏清有應酬，留了他自己在辦公室。洛言要等到顧晏清喝完酒回來一起回家，他等在房間裏左右也是無聊，找阿暢要了直播設備開始擺弄了起來。

洛言打開直播三分鐘後，粉絲逐漸湧入，還有不少路人。

“哇，言言寶貝竟然開直播了，罕見呀。”

“wuli言言可真好看啊，比電影裏好看一百倍，不過霍珩小可愛也很好看就是了。”

“路過，小哥長得好帥，是新晉演員嘛？”

“寶貝你電影演得太棒了！我已經電影院三刷了，第一次看完這部電影當場被圈死忠粉，為演技拜服！”

看着迅速跳動的留言，洛言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大家好，我是演員洛言，最近主演的電影已經上線，我來打個gg，順便跟大家聊聊天。”

這是洛言第一次開直播，第一次跟粉絲聊天，新見到愛豆們的粉絲問的問題都比較有趣，洛言沉浸在聊天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其中也混雜着不少cp粉，陸續有人來問顧晏清相關的情況，洛言只能當做沒看見，不做回複。

他沒有跟顧晏清商量過公開的事情，還不知道下一步作何打算。

哪怕就算是要公開，他們兩個都是公衆人物，也要仔細商量以後再做決定。

洛言謹慎地沒有發表任何言論，評論區的粉絲坐不住了。

當即就有唯粉和cp粉吵了起來。

“cp粉能圈地自萌嗎？少在這ky。”

“煩不煩啊到處都是那誰的名字，想看你哥哥找他直播去，幹嘛在言言直播間cue別人。”

“專注自家，謝謝。專注自家，謝謝。”

指針指到十點，阿暢把顧晏清送回公司。

自從宋頌化身顧晏清真嫂子以後，老板和助理的關系就名存實亡，但宋頌這個女強人又不肯當全職太太，顧昉琛只得把她的人事檔案轉到自己公司。

阿暢乖乖坐在車庫等待老板帶洛言下來。

他刷着手機，看着網上對電影一片好評，感嘆今天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呢。

辦公室的門被緩緩推開，顧晏清開口道：“回家了言言。”

他喝了點酒，奈何酒量不濟，略帶醉意，本就磁性的低音炮又染上些性感，大半夜的環繞立體聲回蕩在偌大一間辦公室裏，格外動聽。

洛言比了個“噓”的手勢，沖屏幕迅速道：“好啦今天直播就到這兒，再見啦。”

說罷點擊了“關閉屏幕”按鈕。

顧晏清這才湊上來，輕輕環住洛言，像只大狗狗一樣在他脖頸裏蹭蹭：“嗯……回家了言言。為什麽只有兩個小時不見，我就那麽想你。”

“走，回家，”洛言握住顧晏清的手，“喝酒了？”

“一點點。”顧晏清本不愛酒，但此刻抱着愛人，那種微醺的感覺反倒讓他覺得十分舒服，“現在感覺……好像更愛你了。”

洛言自己都沒注意到，嘴角綻開的笑意：“我也愛你，阿清。”

兩個人在辦公室膩了一小會兒，差點擦槍走火，幸好洛言還有理智，拉着顧晏清下了樓。

只是離去的兩人沒有發現，直播的手機屏幕上，雖然關了攝像頭，代表直播時間的數字卻一直跳動着。

評論區快炸了已經，一條條留言飚到根本看不清的程度，而直播觀看人數也是從十萬迅速攀升，短時間內跨過了二十萬大關。

“卧槽，我搞到真的了！”

“那是顧晏清吧？是顧晏清吧？我沒聾吧？”

“咋了咋了，豆變小組來的，發生了啥，快給我講講。”

“有生之年……我竟然……好像……看到言笑晏晏官宣了？我不管這就是官宣！”

“來人啊卧槽哈哈哈哈殺了我給二位爺助助興！！！”

當事人一無所知。

到家後顧晏清把手機開了飛行，什麽工作都去他媽的。

然後轉身抱着洛言去了卧室。

小酌怡情，帶着一點微醺的醉意，體驗會更好。

這可苦了打電話死活打不通的阿暢，哭喪着臉回到家，保持着社畜該有的自覺，默默聯系公關團隊，開啓加班模式。

洛言先醒的，他累得不輕，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快要十一點半了。

顧晏清昨晚伺候他洗澡的時候，洛言在他懷裏就已經睡過去了，後來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

顧晏清睡得晚，加上昨夜喝了酒，現在還沒醒。

棱角分明的俊臉哪怕睡成小豬，也看起來賞心悅目，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陰影。

洛言扶着酸痛的腰，湊上去撩撥他的睫毛，小豬皺了皺眉，下意識把洛言往懷裏攬了攬，還哼哼了幾聲。

兩人一直膩歪到下午一點，肚子實在餓得咕咕叫，才起床準備中午的早飯。

昨晚太心急，導致衣服從進門開始扔了一地，一樓二樓到處都是。洛言一瘸一拐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他的手機。一解鎖發現，幾百條未讀信息未接電話，全網已經炸了。

洛言看向對面的顧晏清，從對方神色裏讀出，他也是同樣的茫然。

#洛言直播#

#顧晏清洛言戀情曝光#

#顧晏清洛言深夜歸家#

“言言，我們公開吧。”

“好。”

曾經華國有很多電影節獎項，代表權威和含金量高的也有五六個。但後來由于陸續湧入的資本暗箱操作拿獎，讓它們名聲掃地。

如今代表權威的電影獎，全演藝圈只認一個，那就是綜合場外全民投票、現場專業評審投票的金象獎。

既要獲得大衆認可的好口碑，又要專業評審喜愛的深刻立意，實在是難得。

金象獎自有一套計算權重。

而它就可貴在，如果沒有符合的影片，它寧可不頒獎。當然，如果是電影的井噴之年，有大量優秀作品，它也不會苛刻地只頒一個獎。

毫無疑問的，《末世》作為票房口碑雙豐收的高人氣作品，是今年的獲獎熱門。

今年恰巧金象獎一百周年，碰到這種大整數的紀念日，金象獎布置得現場仿佛畫中的宮殿，極盡奢華，哪怕見慣了大牌奢侈品珠寶的明星和媒體人們，都為之感嘆。

得益于《末世》的超高人氣，加上和顧晏清的緋聞一直不間斷，洛言知名度實現三級飛躍，直接跨進三千萬流量小生行列。

他的座位也因此被安排到了第一排，在顧晏清旁邊。

洛言掃了一眼陳設宏偉而又壯觀的演播廳，有些緊張地摳着手指。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在桌子下悄悄捏了捏洛言的指尖。

“別緊張，有我呢。”

金牌主持人老張是金象獎特邀的固定主持，他見證了每一任影帝的誕生。這些優秀的電影人們，在金象獎的光環加持後，無一不是在演藝圈發展順風順水，拿到無數大IP邀約。

他看着今年的邀請名單，又有顧晏清，這是金象獎常客了。

兩次獲獎，三次提名，顧晏清一直都是萬衆矚目的影帝。

最終獲獎的人選即将揭曉，大屏幕上在實時播放着統計數據。

老張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兒。

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最後影帝會花落誰家。

最終大屏幕定格在一個熟悉的名字：顧晏清。

簡直是意料之中，毫無懸念。老張念出了他的名字：“恭喜第一百屆金象獎最佳男演員獲得者，顧晏清先生！”

洛言滿心歡喜，他主動抱上顧晏清，輕聲道：“恭喜阿清！”

為顧晏清高興的同時，洛言也暗自下決心：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

我會追逐着你的光芒，直到與你并肩。

老張話音剛落，大屏幕卻動了，屏幕上出現兩個字：洛言。

“咦，怎麽回事？”老張疑惑地看向導演，由于結果現場揭曉，導演自己竟也不知道原因，緊急安排人去後臺詢問統計人員。

臺下開始竊竊私語。

“大屏幕壞了？”

“所以到底是顧晏清還是洛言啊？”

“雖然我很喜歡洛言但是我想說應該是顧晏清。”

工作人員急匆匆回來。

“沒出錯沒出錯，恭喜顧晏清先生和洛言先生，”老張語氣激動，“本次頒發兩位影帝殊榮，恭喜二位！”

臺下爆發一陣驚呼，緊接着是經久不息的掌聲。

要知道金象獎脾氣格外差，舉辦頒獎典禮卻在現場嫌片子太爛不滿意，不肯頒發獎項，這種事經常為之。

但上次頒發兩位影帝，還是十二年前。

洛言感覺腦袋暈乎乎的，做夢一般，直到顧晏清拉着他走上頒獎臺，二人并肩站在聚光燈下。

臺下是上萬人期待的、崇拜的、愛慕的目光。

萬衆矚目。

顧晏清把話筒遞到洛言嘴邊。

他們約好了，等到頒獎典禮結束，後臺采訪的時候，就借記者問詢的機會，公開二人關系。

洛言說完了自己的得獎感悟，他一想到一會要發生的事情，腿還激動得有些發抖。

顧晏清湊到話筒前：“感謝金象獎……感謝給我提供這樣一個平臺，我想說幾句關于我和洛言。”

洛言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愕然。

“我第一次見到他，清冷，漂亮，惹人注目，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驚豔。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我就深深地愛上了他。”

臺下一片嘩然，議論聲頓起，不少人被驚到了。

媒體愣過之後迅速舉起手裏的長槍短炮，對準了臺上耀眼的兩位大明星。

顧晏清緩緩講述着他和洛言的相識相愛經過。洛言這才發現，他們已經一起經歷了這麽多事，擁有了這麽多共同的回憶。

“我愛洛言，我會竭盡所能，愛他尊重他照顧他一生，再也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顧晏清說完最後一句，铿锵有力立下誓言。

他的話句句發自肺腑，洛言不知不覺，眼眶竟已濕潤，他拿過話筒，只說了一句：“顧晏清，我愛你。”便已經哽咽。

短暫的靜默後，臺下響起來掌聲，起初是稀稀拉拉一點，後來大家逐漸從感動中回神，停止了抹眼淚，将自己真誠的祝福通過掌聲傳遞給臺上的一對神仙眷侶。

甚至還有人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聲音在空曠的演播廳裏被無限放大，由于不斷有人加入，起哄聲和掌聲交錯，極有節奏地在演播廳裏回響。

顧晏清對上洛言的視線，他毫不忸怩，低頭落下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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