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連環殺人案15

連環殺人案15

林谏沒能從路鶴慈這裏套出更多的訊息,敗興而歸。剛離開工作室還沒走幾步,一輛熟悉的車便紮進了他的眼底。

玻璃窗緩緩搖下。金色的晨光灑在沈郁冷峻的臉上,半邊向陽、半邊沉在黑暗裏,面色略顯沉郁,讓林谏心中莫名發虛。

林谏砸了砸嘴,裝作一副若有其事的樣子,雙手插在兜兒裏、悠閑地踩着陽光走到車邊。

誰想剛一靠近,便是沈郁冰冷的質問:“幹什麽去了?”

“手表壞了,找這裏的設計師修一下。”林谏故意錯開沈郁探究的視線,右手遮在眉間、顧左右而言其他:“今天陽光不錯啊。”

沈郁眉頭微皺,半響沒有接林谏的話,仍保持着探究的目光:“說實話。”

林谏咽了口口水,最終還是選擇了攤牌:“去摸了一下路鶴慈的底,我總覺得他不對勁。”

這個答案顯然沒能讓沈郁滿意。他的神情依舊淡漠,目光仿佛要将林谏刺穿。

最終,林谏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嘆了口氣道:“李栾說,他曾看見凱瑟琳拿着一張圖紙去找路鶴慈,而圖紙上面畫的就是妃莉娅皇冠。”

沈郁依舊淡淡回應:“嗯。”

林谏一連眨了幾下眼,有些心虛的繼續補充:“皇冠現在下落不明,三位被害者都接觸過路鶴慈,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皇冠在路鶴慈的手裏嗎?”

“經過我的同意了嗎?”沈郁不答反問。

林谏微愣,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

沈郁加重語調:“誰允許你單獨行動了?”

林谏眉梢一揚,若有所思的凝了沈郁一秒。然後半躬下身子,嘴角微揚:“老板,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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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輕咳一聲,微微将頭撇向另一側,轉過頭時面上又換成了以往的淡漠:“走了。”

林谏:“去哪裏?”

沈郁:“帶你去一個地方。”

路上,沈郁難得在車裏放了首歌,歌曲是小野麗莎的《玫瑰人生》,悠長渾亮的鋼琴伴随着歌手醉人的嗓音、不禁讓他微微瞌上了眼皮。

這首歌他非常的喜歡,浪漫的曲調不禁讓他放松了許多,心裏的躁郁也随之消散。

陽光跳躍進玻璃窗,留下一道金光點綴在林谏俊俏的側臉上,将他的皮膚襯得更加白皙。

一撮修剪過長的劉海從頭頂垂到鼻梁上,有那麽點驚魂一瞥的美。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像是在微笑。

“喜歡嗎?”沈郁醇厚的嗓音伴着鋼琴聲飄進耳中,讓他微微睜開了眼。

林谏輕聲“嗯”過,說:“麽麽很喜歡,她常聽,我也跟着喜歡。”

沈郁映着日光的眼睛閃爍着意味不明的色彩,緊繃的嘴角微微上揚,可惜沒等林谏看見便轉瞬即逝:“麽麽很有品位。”

“麽麽是我的教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教我彈鋼琴、帶我聽爵士樂,是個很浪漫的女人。”林谏再次閉上眼睛,幽幽道。

沈郁撇嘴點頭,表示贊同。

等歌曲結束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唐人街上的一家小攤位前,旁邊立着一個招牌,寫着“豆漿油條。”

林谏雙眼立刻閃過興奮的光:“你怎麽找到這裏的,我怎麽不知道?”

“攤位老板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沈郁下車,熟絡地向老板點頭致意,要了兩份早餐。

老板是位中年女性,口音軟糯,像是來自江南一帶。在見到沈郁後,臉上即刻綻放出燦爛的笑:“侬好久不來了呀。”

沈郁“嗯”過,拿起早餐便找了個空桌兀自坐下,倒是林谏依舊還站在那裏,對着攤位老板脫口而出:“侬是上海阿裏得寧?”

老板娘:“就在徐彙的呀。歐呦,小夥子好标致的咧。”

沈郁躬身窩在一張四方形的小木凳上,兩條長腿明顯有些不知該怎麽放。

他的雙眼卻一直盯着林谏,廖若夜星的眼底漸漸生起些好奇與審視。

直到林谏回到座位上,沈郁才将目光挪向別處,淡淡道:“你是上海人。”

“嗯,我的外公以前在上海經商.....”林谏答得極其自然,可在話已說出口時,才驀地反應過來,不應該向沈郁說這麽多!

他有些懊惱地看着杯子裏的豆漿,一下秒幹脆一口悶進肚裏。

沈郁勾了勾唇,淡淡道:“再來一份。”

林谏搖頭拒絕。可下一秒沈郁的手竟朝着他的臉伸了過來。

他心中猛地一跳,慌忙躲過,警惕地說:“你幹嘛!”

沈郁:“你嘴角有東西。”

“.......”林谏幹笑幾聲,慌忙用拇指擦掉。

自己的臉是一定不能被任何人觸碰的!

就在這時,老板娘左右手各拿着一根上海老冰棍,笑眼盈盈地款款走來:“阿姨送給你們,不要錢的伐。”

林谏盯着那根冰棍,身子繃的極緊,一動也不動,但兩眼一直盯着那根老冰棍看。

沈郁垂眸,表情微妙的一轉,聲線難得溫和:“想吃就吃。在我面前不需要刻意僞裝。”

這句話在林谏聽來仿佛頗有深意,但他依舊選擇假裝聽不懂,下一秒幹脆接過,笑容燦爛地對老板娘道了謝。

“現在又不怕胃不疼了?”沈郁再次俯身逼近林谏。

林谏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仰身子,與他保持住一段距離,故作潇灑地回:“先吃了再說,管他呢!”

其實他的胃就從沒有疼過,他只是不喜歡吃肉而已,但老冰棍是他童年時的回憶,可自從來到亞蘭市後,他就再沒有品嘗過了。

沈郁眉眼微挑,眼底的笑意更深。

時近晌午,唐人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來來往往的路人經過時,都會被這兩位身穿西服、面容英俊的男人,屈身在小板凳上吃雪糕的畫面所吸引。

但他們兩人卻絲毫不為所動。

其中一位吃的極其投入,似乎在品鑒什麽高檔美食,而另一位雖然斂着眉眼,目光卻從未放過對面那人。

等到林谏戀戀不舍地将木棍上最後一點吃盡,沈郁才起身走向攤位去和老板娘結賬。

正當林谏獨自坐在板凳上曬太陽的時候,突然,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闖入了林谏的視線。

男孩支棱着兩條腿跌跌撞撞地跑向林谏,正被一條髒兮兮的瘋狗追趕,口中大喊着“救命啊!”。

眼下情況緊急,林谏未及多想就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向男孩,用胳膊将男孩緊緊護在自己的懷中。轉身的同時,他下意識地将眼睛閉了起來、緊咬着後牙槽,心裏已經做好了會被流浪狗撕咬的準備。

就在這時,一陣冷風伴随着淡淡的木質香調從耳旁刮過,緊接着便傳來陣陣瘋狗的哀嚎聲。

林谏驚魂未定地将眼睛睜開一條縫兒,入眼所見的即是沈郁寬闊結實的後背,仿佛一把巨大的保護傘,将自己和男孩安穩地護在陰影之中。

而那條瘋狗已被踢出了數米遠。

“沒事吧。”

沈郁轉過身來,眼底的戾氣在對上林谏的視線後豁然消散,下一秒竟伸出手在林谏的腦袋上輕柔了下。

手掌的溫度很燙,灼熱的溫度透過顱定直竄林谏的胸膛,将殘留的恐懼悉數驅散。

林谏依舊有些驚魂未定。他搖了搖頭,又見男孩在懷中不停地抽噎,于是柔聲寬慰:“不怕,那只狗已經被這個大哥哥趕走了,這個哥哥是不是很厲害?”

男孩吸了吸鼻子,鼻涕還挂在唇角,哽咽着小聲點頭,“厲害......”

許是男孩的誇贊太過直白,沈郁眉梢一顫,緊繃的嘴角漸漸輕揚起一個弧度,笑容寡淡到林谏稍不留神就會錯過。

沈郁低頭輕咳了聲,生硬地将頭撇過,但耳尖卻隐隐泛紅。

他好像在害羞?

林谏低頭一笑,彎曲着食指在眉間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刻意掩蓋自己的某些情緒。

和沈郁認識也有段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沈郁笑。

沈郁笑的很內斂,但卻令林谏心中某塊平靜如死水的地方驀然被擊中,蕩起千萬曾水花。

“噢喲,小凱呀,你跑哪兒去了啊!”身後響起老板娘抱怨的聲音。

她在看見不遠處夾着尾巴逃跑的流浪狗後,立刻驚呼一聲,連忙上前、蹲在男孩的身上摸索:“又被流浪狗咬啦?真是要命了!都怪那個叫路鶴慈的,養了那麽多流浪狗又不把狗關在自己家裏收養!”

“路鶴慈”三個字本能地令林谏心中一緊,如遭針刺。“阿姐,你剛才說的是誰?”

“路鶴慈啊!”老板娘略帶嫌棄地說:“他的确是個好心人,但好心卻辦了壞事的呀。喂養了那麽條流浪狗,搞得人天天不得安寧,白天叫晚上叫不說,還經常追着周圍的孩子亂咬的呀!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報警的好伐!”

林谏和沈郁的目光飛快一對,心覺路鶴慈養狗一事并非表面上這麽簡單。

林谏:“路鶴慈就住在附近?”

“啊,對的呀。就在對面。”老板娘指着唐人街對面的一個二層小洋房說道。

.

回去的路上,林谏一直保持着撇頭望向窗外的姿勢,心裏不斷猜測着路鶴慈喂養流浪狗的原因。

“你似乎很怕狗?”沈郁目不移視地看着前方,淡淡問。

“也沒有。”

話題觸及到林谏的痛處,令他不由地又想起了菲斯特,輕嘆了口氣,說:“我以前養過一條邊牧,和他朝夕相處了四年,他就像我的家人。後來他......得病死了。”

沈郁從兜裏掏出根香煙,打火機點燃煙頭時,冒出一縷青煙,煙草的香氣充斥在他的口鼻中,眼神略顯凄冷。

“每個來到我們的生命中的人、事、物,都帶着他獨特的任務與使命,等任務完成了,他們也會相繼離開。”

這段頗有哲學含義的話讓林谏的目光氲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他的手指微微攥緊,仿佛每一個字都打進了他的心底。

他不禁聯想到,不管自己能否找到自證清白的證據,但終有一天都會離開“獵影”。

雖然他心中對沈郁依舊有所戒備,但他這些天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似乎對沈郁真的動心了。

等他離開的那天,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面對沈郁?

沈郁瞥了眼正在發着呆的林谏,忽然後騰出一手,從兜兒裏掏出一個東西扔了過來。

“是什麽?”林谏慌亂中接住,攤開手心,只見是一個類似U盤的東西。

沈郁淡淡的回:“是巴布的賞金密匙。”

這是林谏最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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