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想做小偷嗎?

你想做小偷嗎?

虞嬈一整晚睡得都不大踏實,分明很累,可她的精神卻仿佛被禁锢在那首歌裏,莫名的覺得心裏發空。

或許,她應該把他的歌聲留下來,哪怕……只是為了做一個安恬的好夢?

再一次走進玫瑰酒吧,吧臺前的人并不是那個喜歡推銷酒水的大叔,而是一個年輕的男孩。

“小姐,我們這裏晚上八點才營業,您不用來的這樣早的。”

虞嬈淺淺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是來喝酒的,我只是想來問一下,周妄有專輯嗎?”

“專輯?”那年輕的男孩愣了愣,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姐,我們這裏是酒吧,主打的就是一個現場氛圍。怎麽會賣專輯呢?如果你喜歡聽的話,可以經常來坐坐呀,我們這邊消費不貴的,而且還可以儲值。”

“周妄是每天來嗎?”虞嬈打斷了他的推銷。

聽到這問題,前臺立刻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神情來,“咱們這邊駐唱的歌手有好幾個,他也不是每天都有班,但每周三周五和周六都會來。”

虞嬈猶豫了一下:“那麻煩你幫我開一個卡座吧,要最靠近舞臺的那個。”

既然沒有專輯,她靠近一點錄一個音頻,回去找人修掉多餘的雜音,應該就可以用來助眠了吧。

點了一打并不算便宜的酒,虞嬈走進了安靜的酒吧內場,沒有煙酒缭繞的繁雜氣息,也沒有那炫目刺眼的燈光,在安靜裏,這原木色裝潢的大廳顯得文藝許多。

角落裏,古舊的留聲機旁有幾張已經絕版的黑膠唱片,沉澱着歲月的厚重感。

酒吧側邊的走廊上,各具風情的色彩拉扯着她的視線。

這家酒吧的老板,品味實在不錯,架子上的黑膠唱片都是極經典的作品,而那些畫作裏除去梵高的《星月夜》,莫奈的《日出印象》這些經典作品,也不乏保羅·塞尚和約翰·馬丁的奇思妙想。

收回視線,虞嬈想起了正事,打開了手機,尋找着最好的錄音位置。

“艹,周妄這小子,他來了才多長時間,咱們的提成已經少了多少了,再這樣下去,老板怕是只會和他一個人續約了!”

“那有什麽辦法,人家就是長了一張好臉,又夠騷氣,就是比我們讨人喜歡。”

“也就你信吧,你自己看看那宣傳,是老板有心捧他,人家的搭檔是最好的DJ阿龍,上班時間也是緊着他先選,我聽說人家的後臺可是硬得很。”

“拉倒吧,他能有什麽後臺,你想想他上周身上的傷,保不齊是和哪個富婆幽會,讓人家老公給打了。”

說着,兩人爆發出一陣并不友好的笑,擠眉弄眼的從洗手間走了出來。

虞嬈皺了皺眉,莫名有些不舒服,關上了錄音,起身走了出去。

那樣多的惡意,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周妄索要那個道歉時的執拗。

走出內場,前臺已經換了人,大叔坐在高腳凳上仔細的擦着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見她出來忙關切的問道:“虞小姐,怎麽了?待得無聊了嗎?”

虞嬈笑笑沒有說話,半靠在吧臺上,打開了那一段錄音。都是些熟悉的聲音,大叔聽得皺了皺眉,有些疑惑的看向虞嬈。

駐唱之間的事,好像和顧客并沒有什麽關系,他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她這是想要為周妄打抱不平嗎?

“他們很敗興,影響了我的消費體驗,我可以投訴他們嗎?”虞嬈平靜開口,聲音清甜柔軟,卻莫名的壓迫感十足:“而且我想顧客來這裏是為了放松,應該不是為了看職場大戲,您覺得呢?”

“是,是,回頭我說他們。”大叔應和着,卻也不忘各打五十大板的回護兩人:“但是這事吧,周妄也确實太出挑孤僻,都是這樣半大的孩子……”

虞嬈皺眉,打斷了他:“所以呢,周妄優秀,大家喜歡他,所以他就應該被嫉妒中傷嗎?”

她有些不明白這一刻的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憤怒,但是卻也不想去深究,就當……為了那條手鏈。

一個眼都不眨的歸還三百萬珠寶的人,她不相信他會出賣自己的自尊和靈魂。

“在聊我嗎?”

聽着身旁的聲音,虞嬈轉頭,清澈的目光瞬間跌進了男人黝黑深邃的眸子裏。

分明是在為他出頭,可對上他的目光,虞嬈卻是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頭,而耳邊是男人一聲極低的輕笑。

“周妄啊,你這又是抽了多少煙啊,這一身的煙味,可不能穿這衣服上臺,不然再嗆着顧客,你也是,這小小的年紀煙瘾怎麽這麽大啊,這要是讓老板知道,你看他扣不扣你工資!”

聞到周妄身上那明顯的煙味,前臺大叔揉了揉鼻子,皺起了眉頭。

一陣濃烈而炙熱的煙草味傳來,虞嬈眸光微動,擡眼卻見他微微泛紅的指尖正捏着一只仍在燃燒的煙蒂,紅色的火星在他白皙的指尖灼燒,而他好像渾然不覺。

他沒感覺嗎?

虞嬈有些驚訝,而平日的修養使然,讓她藏起了自己的驚訝和擔憂。

周妄将煙在大理石臺面上按滅,随意撚了撚通紅的指尖,半側着身子靠在臺邊,似笑非笑的打量起了看起來有些局促的虞嬈。

“在聊我。”這一次,是極肯定的腔調。

說起這件事,前臺大叔有些微微不自在,忙遞了一杯冰水給周妄,“你這一嘴的煙味,嗆着客人了。”

“呵”周妄不在乎他的嫌棄,拿過杯子在桌上晃着把玩了幾下,看着虞嬈勾了勾唇,将杯子推到了一邊:“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來問我。”

說完,男人站直了身子,徑直走回了黑暗中的小房間,而在門前,他微微駐足,若有若無的回了一下頭。

看着他高挑的背影,虞嬈回過神來看着桌上那一杯仍在蕩漾的水,垂下眼眸。

如果她沒有感覺錯,周妄好像是在……撩她?

算了,沒必要想這些,今天過後,她或許再也不會踏足這裏,是與不是其實都沒有那麽重要了。

有些驚豔的人,遇見過,留在記憶裏,就足夠深刻。

夜幕降臨,安靜逐漸被抽離,嘈雜取代了這裏的文藝,虞嬈默默删掉了之前的錄音,為他的歌聲騰出了足夠的存儲空間,

在這暧昧的夜裏,孤身一人的美女,白裙清純,眉目秾豔,不論酒吧裏有多擁擠,獨坐的虞嬈都一樣的引人注目。

見她一個人坐在那裏,不乏有人上前搭讪,卻都被她輕飄飄的打發開,越發像是一朵開在黑暗裏的妩媚玫瑰,帶着讓人渴望征服的尖刺。

周妄是酒吧裏最紅的駐唱,因此開場暖場的并不是他,不得不說雖然其他人表演的很賣力,但是看過了周妄的表演,他們實在是有些黯然失色。

虞嬈輕咳了幾聲,喝了一口冰冷的酒,勉強壓下了喉嚨裏被那煙味熏出了癢意,卻莫名的想起了周妄身上幹淨卻又惹人迷醉的煙草氣。

她讨厭煙味,可她好像不讨厭他身上的煙味。

終于,到了周妄的表演時間,虞嬈将手機放在最靠近舞臺的位置上,努力的減少着音響送出來的雜音,那樣的天籁,添上一分的修飾,似乎都是一種亵渎。

他的歌聲好像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就能夠唱到人心裏,仿佛漂亮的白色小羽毛,輕輕的落在平靜的湖面,泛起淡淡的漣漪,牽引着靈魂往更遠的地方游蕩而去。

那裏或許是地獄,或許是天堂,可誰在意呢,沉淪就好了。

耐心的等到最後一個婉轉的尾音消散在駁雜的空氣裏,虞嬈關上了錄音,心滿意足的準備起身離開。

“虞小姐。”

聽到這一聲,虞嬈定住了腳步,看向了舞臺上握着話筒的男人,溫柔的杏眼裏倒映着男人英俊的容顏。

不得不說,這個角度的他真的很好看,充滿了引人心動的少年感。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領口的位置解開了一個扣子,露出了他性感的喉結,清俊卻又不失野性。

周妄将麥克風扔給臺上的DJ阿龍,單手撐在舞臺邊緣矯健的跳了下來:“就沒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聞言,虞嬈不由得将手機往背後藏了藏,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

他驟然欺身,在耳邊輕問,滾燙的呼吸輕輕吹起她的碎發,落在少女毫無遮掩的柔嫩耳廓。

他們挨的極近,近到好像了一種近乎于危險的距離。

虞嬈的耳朵逐漸染上了粉,又在那滾燙的氣流裏繼續升溫,從耳廓到耳垂,到纖細修長的脖頸,那一抹豔色一點點暈染,仿佛一朵桃花的盛開。

下一秒,起哄的口哨聲響起,周妄眼中閃過一絲厭煩,冷恹而陰郁的目光壓過去,那年輕的服務生立刻閉了嘴。

虞嬈回神,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周妄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閃過暗光,也提步追了上去。

“虞小姐是想要做小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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