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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秋季夜涼,诏獄裏更涼,寒氣滲骨。
姜音蜷縮在暗牢角落,長發披散蓋在臉上。她其實早就醒了,只是在睜開眼的一瞬間,又趕緊閉了起來。
“還沒醒嗎?”
問話的人是陸沉風。
苗武道:“回大人,那刺客還沒醒。”
陸沉風聲音低冷:“潑水。”
姜音不再裝了,動了動手,呻.吟一聲,随即“悠悠轉醒”。她擡手撩開臉前的頭發,一臉迷茫地環顧四周。
獄中燭燈幽暗似鬼火,陸沉風站在明滅的燈裏,本就冷硬深邃的臉越顯淩厲,如深淵厲鬼。
聽見響動,他側眸一瞥,眼神凜冽如刃。
姜音對上他的目光,先是驚訝後是悲痛,瑟縮着張了張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陸沉風拎着繡春刀,皂靴踏過滿地殷紅的血,緩步走到姜音面前,垂眸看她,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誰派你來的?”他冷聲質問,旋即挑起腳邊新剝落的人皮,手腕輕轉,人皮掉落在姜音頭頂。
“啊!”姜音受驚般尖叫一聲,仰起小臉看着他,眼中七分驚懼三分悲絕,眼尾泛紅。
假裝昏迷的時候,她已經想好了對策,此時正在醞釀情緒。
“再硬的嘴,到本官這裏都得軟下去。”陸沉風唇角冷勾,繡春刀往前一送,刀尖抵住姜音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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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刀尖即将戳入胸口前,姜音用力抿住嘴,眼淚珍珠般奪眶而出,一幅明明很柔弱卻故作堅強的樣子。
兩行清淚順着白皙幹淨的小臉流下,好不惹人憐愛。
“……夫君。”她哭得梨花帶雨,“夫君,我好怕,吓死我了,今日幸虧夫君趕了過來,夫君若晚來一步,此生我只怕再也見不到夫君了。”
她聲音細細軟軟的帶着顫音,哭得斷人心腸。
陸沉風眸子微眯,片刻的怔愣後,他唇角徐徐上提,笑容陰鸷凜冽,刀尖用力抵入姜音胸口,鮮血瞬時溢出,姜音胸前殷紅一片。
姜音顫抖着往後縮,小臉煞白,如受驚的小鹿,神色驚恐地看着陸沉風:“夫……夫君你這是做什麽?”
不等陸沉風回答,她扯開嗓子嚎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着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你為何要殺我。”
一聲聲“夫君”喊得千回百轉,帶着五分顫栗三分悲痛外加兩分情動。
這要是尋常男子,聽了這聲又嬌又軟的“夫君”,早已骨軟筋酥,哪裏還招架得住。
然而陸沉風卻無動于衷,身姿筆挺,站得如标杆一般,眼神無波無瀾,甚至還将繡春刀往前又送了半寸。
“啊,疼。”姜音哭得雙肩直抖,細軟的聲音微微發顫,“夫君你紮疼我了。”
“夫君?”陸沉風一撩衣擺,曲膝蹲下,兩指捏住她下巴,眼神不寒而栗。
姜音被迫擡起頭,一雙春水盎然的眸子帶着懼意,楚楚可憐道:“夫君,你……你為何要這樣?”
陸沉風冷眼看着她,唇角噙起抹陰鸷邪佞的笑。
姜音悲痛欲絕地哭道:“我本以為夫君是來救我的,不曾想卻是要殺我,莫不是夫君早已變心有了別的女人?”
陸沉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手中力道加重,将她白嫩圓潤的下巴捏出了紅印。
姜音眼中淚花打轉兒:“夫君,疼。”貝齒輕咬粉唇,她軟着聲音道,“夫君,你捏疼我了。”
陸沉風松開手,兩指在褲腿上蹭了蹭,繡春刀往外一抽,旋即架在她肩上,刀刃抵住她白嫩的脖子。
姜音擡手捂住胸口,血從指縫溢出,她身體輕抖,滿眼傷痛,垂眸哭道:“夫君好狠的心吶。你我成婚後,為了讓夫君能安心讀書,家裏大小事皆是我在做,不讓夫君操勞分毫。”
“我滿心滿眼都是夫君,為了給夫君湊足赴京趕考的盤纏,我不分冬夏地為人漿洗衣物,洗得一雙手皮都磨破了皮,一日下來只睡兩個時辰,總算是為夫君湊足了盤纏。”
說到這,姜音停下喘了口氣,心裏不由得慶幸,多虧她話本看得多,無腦悲情故事張口就來,否則今日必亡矣。
“初成婚時,夫君親口與我承諾,來日功成名就後必不負我。可夫君你卻一去不回,音信杳無。”她抽泣一聲,擡眸看向陸沉風,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村裏人都勸我上京來找你,可我一個弱質女流,要從那偏遠的瓊州趕來京城,何曾容易?這一路隔山阻海,路途艱險自不必提,家中哪裏還有餘錢支撐我來京城找你。不得已,我只能去鎮上員外家裏做短工,攢夠了盤纏,這才來找你。卻不料半途遇上那個什麽月門邪.教,被他們給抓了,還差點被他們辱了去。”
聽到“月門”,陸沉風眸色陰冷,繡春刀往裏狠狠一壓,姜音脖子上立馬沁出血來,血線順着她白嫩的脖子一路蜿蜒而下,莫名地顯出幾分妖冶。
“啊疼。”姜音哭着看向陸沉風,“我本以為此生再也無緣見到夫君,卻不料竟在危急關頭見夫君如天神降臨般提刀而來。”
說到這,她捂着胸口抽噎,一幅心有餘悸的驚懼模樣:“我向來怯懦膽小,連殺雞都不敢看,哪裏敢看殺人,夫君一刀下去,我就吓得昏了過去,醒來……醒來卻發現被關在了這牢中,而夫君竟……竟是要殺我,嗚嗚嗚嗚……”
陸沉風聽她滿口胡言地編扯完,差點笑出聲。
他唇角輕提,似笑非笑道:“哦?我竟然是這般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東西?”
姜音伸手抵在他唇上,輕輕搖頭:“我不許夫君如此輕賤自己。”
陸沉風:“……”
他順手握住姜音的手腕,本是想把她的手拉開,指尖在她脈搏處一探,卻發現她內傷嚴重,內力已失。
呵,難怪這小刺客要編扯這些鬼話。
姜音柳眉輕蹙,她知道陸沉風是在探她內力。
“夫君……”她瑟縮着往後掙,“輕點,夫君你捏疼我了。”
陸沉風松開手,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姜音看了眼仍架在她肩上的刀,長睫輕顫:“夫君當真要殺我嗎?”
陸沉風收了刀,低頭看她,少頃,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夫人如此的嬌俏可人,我哪裏舍得殺,剛剛只是在試探夫人是不是月門的細作。”
姜音嘴一扁,哭着撲入陸沉風懷裏。
“嗚嗚嗚……夫君,夫君。夫君好生無理啊,問都不問就認定我是月門細作。”她抱住陸沉風肌肉緊實的腰,顫抖着喊他,一聲聲的喊着“夫君”。
陸沉風身體僵住,他眯了眯眸子,立即把姜音從懷中推開。
姜音被推得踉跄兩步往後跌去,她順勢跌倒,跪坐在潮濕的枯草上,半是深情半是苦情地抹淚道:“村裏人都說夫君是當世陳世美,我是不信的。我始終相信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憑今日夫君所為,真乃蓋世英雄也。”
她擡起頭,水光潋滟般的眸子看着陸沉風,滿目癡戀道:“今日要不是夫君來得及時,我已被月門邪.教那些歹人抓走了,他們抓了好多年輕女子,那些沒能逃出來的,大半都被糟踐死了,幸好我有夫君這樣的蓋世英雄,就是讓我把整個瓊州的野菜挖遍我也甘之如饴。”
陸沉風聽得眉頭直跳,眼睫顫了顫。
他嘴角輕抽,欲笑不笑。
姜音繼續道:“只可惜我怯懦膽小,竟沒能親眼看到夫君誅殺歹人的英姿雄威。”
陸沉風眸色沉沉地看着她不說話。
錦衣衛總指揮使陸沉風,人稱活閻王,陰鸷冷酷,手段殘暴,令人聞之色變,無人不恨無人不懼。
他七歲全家被屠,之後躲去蜀中避難,九歲從蜀中流亡北上,十一歲從軍,戎馬八年,踩着屍山血海從一個無名小卒做到了五品将軍,十九歲入京做了錦衣衛鎮撫使,二十三歲做了錦衣衛總指揮使。
時至今日,他二十八歲,還有兩年便到而立之年,卻仍孑然一身,別說娶妻,他身邊連個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沒有。
倒不是他真就沒有男女需求,他是正常男人,只是他不敢,不敢娶妻連累別人,更不敢讓自己有軟肋。
這一路走來,他殺人無數,滿手染血,想讓他死的人如過江之鲫,他就沒想過會有善終。
陸沉風低頭看着姜音,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眸光幽邃冷沉,看向她時深不可測,少頃,他笑了聲,把姜音往懷中一攬,大手按在她後頸:“既如此,那夫人便随我回衙門,順便說說月門的事。”
他刻意咬重“月門”二字。
月門是一個江湖暗殺門,收錢辦事。
下午陸沉風帶手下出城查案,卻在南山腳下遇到了刺殺,而為首的刺客便是姜音。
陸沉風是半個字都不信姜音的,他之所以不拆穿她,就是想将計就計看看她耍什麽花招。
最重要的是,她提到了月門抓人的事,此事定和近幾月的婦女失蹤案有關,他懷疑小刺客是故意在向他透漏消息,只是不知是何意圖。
從诏獄出來,回錦衣衛衙門的途中,姜音靠在陸沉風懷中,嬌弱無力地哽咽道:“……夫君,我胸口好疼,頭也好疼啊,是不是被月門的人打的。”
陸沉風把她攬在懷中,手搭在她肩上輕拍了下:“是,月門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姜音:“……”
她仰起小臉看着陸沉風,愛慕之情都快溢出來了:“我不在乎他人如何,只要夫君待我好就行。”
陸沉風低下頭,緩緩靠近:“那你可知為夫叫什麽?”
姜音笑出聲:“夫君說笑了,我能記得你是我夫君,自是記得你名字。”
“那你說出為夫的名字。”
“陸昭。”
陸沉風瞬間斂了笑,眼神陰鸷邪戾,剎那間殺氣畢露。
一個“昭”字,已然犯了他的大忌。
“看來年深日久未見,夫人記憶都錯亂了。”他擡手按在姜音後頸,五指微微發力,直捏得姜音蹙起眉,“為夫名字‘陸沉風’,夫人可記住了?”
姜音輕輕點頭,眼中春水滌蕩:“夫君,我記住了。”
陸沉風提了提唇,松了力道,手撫着她後頸摩挲:“乖。”
*
錦衣衛衙門。
鎮撫使裴炀和總旗苗武,兩人看了看陸沉風,又看了看跟在陸沉風身後的姜音,彼此再對看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茫然。
姜音抓着陸沉風的衣袖,怯怯地跟在他身後,像只誤入人群的鹌鹑。
裴炀上前一步,硬着頭皮道:“大人,這是……”
陸沉風淡定回道:“我夫人。”
裴炀:“……”
苗武:“……”
“夫……夫人?”苗武不解,且大為震撼,“這……這不是……”
他話未說完,陸沉風眼眸一沉,他立馬收了聲。
裴炀反應很快,拉了拉苗武,笑着道:“嗐,大人的事,何需你我多言,必是大人還未入京時便成的親。”
“可……”苗武剛張嘴便被裴炀捂住嘴拖了下去。
姜音仰頭看着陸沉風,眼神幽怨:“夫君竟沒與旁人說你已成婚的事?”
陸沉風勾起唇:“夫人莫怪,我因官居高位,朝中不少人都妒我恨我,為保夫人的安全,所以才一直瞞着,沒敢讓人知道你是我的夫人,就怕他們會害你。”
姜音拉住他手搖了搖,揚唇一笑,露出兩個小梨渦:“夫君多慮了,你如此疼愛我,事事為我着想,我怎會怪你呢,我只擔心自己柔弱無能會連累到你。”
躲在樹後的裴炀和苗武,兩人都聽懵了。
苗武看着裴炀,欲言又止。
裴炀看着苗武,抿嘴忍笑。
陸沉風拉住姜音的手,傾身靠近:“天不早了,夫人随我回房歇着吧。你我夫妻多年未見,今夜為夫定要好好盡一番做丈夫的責任。”
姜音白嫩的臉頰瞬時染上一抹紅暈,她一臉嬌羞地低下頭,心裏暗罵,狗男人,還真想與她同榻共枕不成?
陸沉風垂眸看着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夫人,良宵苦短,你我還是早些歇下,秋夜天涼,好在為夫體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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